第292节
这家伙此时举起了肉锥般的手臂，对着阿柴走来。 同一时刻，阿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种被黏住的感觉，只是在梦境中这种感觉的束缚力并不是很强。 他稍微挣扎了一下身体，开始移动，随后对着走廊拐角地面的裂缝一下钻了进去。 然后调转身体，目光斜向上注视外面。 目光中，一个古怪的人形走了过来，站在裂缝外面，右手呈肉锥状，脑袋上鼓出了大量不规则的眼睛，头皮几乎完全撑裂。 这么一看，复眼根本没有五官，他的脑袋就是大量复眼晶体组成。 这么一个长满了眼睛的家伙，拥有仅凭视线就能让人完全僵立的恐怖特性，无法想象在面对它时，无法不去看他，无法不和它对视，除非什么也不做，在看见他之前掉头就逃。 噗！ 肉锥迅速对着墙壁和地面的细小缝隙戳了进来，阿柴当即往里面使劲挤了挤，同时在心里快速记下复眼的外形特征。 此刻虽然是在梦里，但他依然感觉身体的移动速度非常缓慢，还达不到平时的三分之一。 这与复眼本身的异常特性有关，只是它似乎并不知道这只是梦境，如果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梦境、且还是自己做的梦的话，可能这异常特性就能像在真实世界中那样完美发挥了。 肉锥很大，无法戳入这道缝隙中，却使得缝隙本身被破坏，大量石屑落下，使得阿柴的视线被完全遮住。 “不对，我的视线还有盲区。” 此时复眼再次出声，他收回肉锥，不停的转动身子，转动自己满是眼睛的脑袋，企图完全覆盖自己的视线盲区。 实际上阿柴也不知道这家伙的盲区在哪儿，但在梦境里显然使得复眼极不适应，这使得复眼不得不显出原形，妄想改变这种不适应。 四周的画面开始震动，变得不稳定起来。 久经别人梦境的阿柴深知，这是做梦的人快要醒来的征兆，整个梦境世界已经开始破裂。 他立刻离开了复眼的梦境。 一闪身，回到了现实中沈星的背包缝隙内，用只有沈星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这只异常的脑袋是伪装的，脑袋里面全部是眼睛，大量复眼晶体，就好像同时沾满了很多苍蝇的眼睛。然后他的右手是肉锥形状，其他地方没有变化。” 自从沈星的特性转化归集之后，他已经能够听见阿柴的说话声，但在旁人看来，阿柴只是嘴唇蠕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不过这对阿柴来说是好事，他的声音很特殊，别说是人类，就是一些异常都听不见他说话，而现在和沈星交流起来终于不用再写字了。 虽然他的描述很到位，但沈星的脑海中很难形成一个脑袋全部是复眼晶体的外观模样，那肉锥手臂倒是很好雕刻，因为现实中就能看见。 阿柴当即从背包缝隙中钻出，站在趴着的复眼身体后方，黑影一直变幻，用自己的身体将复眼刚才在梦中的模样模拟了出来。 那长满了复眼的脑袋并不对称，而是左一小块，右一大块，眼珠子大小也不相同，但全亏阿柴记忆力不错，基本可以模仿到位，只是他的全身是黑的，无法模仿复眼的真正模样。 实际上沈星也不用他模仿的太过仔细，因为那些凹凸不平的脑袋地方，明显就是复眼完全暴露出来的模样。 在见到阿柴的造型后，他立刻用雕刻刀在手中的木料上雕刻起来。 先是快速完成复眼的整体身形，这一部分较为简单，除了将它右手臂改为肉锥的形状。 沈星很快将该部分完成，抬头一瞧，此刻复眼的身体已经在微微动弹，应该很快就要醒来。 他预先将木料的脑袋部分预留了一大块，就是方便雕刻出大量复眼，但这一块也恰恰是最困难的。 看了一眼阿柴正用自己的黑色身体模仿出的复眼模样，那脑袋上仿佛释迦牟尼似地全是大包（眼睛），沈星心中苦笑。 时间很仓促，即使自己目前十指软若无骨，雕刻速度迅猛绝伦，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个复眼木雕。 沈星对站在复眼身后的阿柴快速点了点头，示意他隐藏回来，然后对坐在走廊拐角处地上的鲁阳道：“在这家伙醒来之前，我们要先回避一下。” 鲁阳刚才进入的梦境是复眼的，并且也有他自己交织的一部分梦境在内，此刻全身虚弱，暂时用不上多大力气。 沈星吩咐过后，他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墙往厕所方向快步走去。 那两名站在厕所门口的清洁工此时惊慌喊道：“我们已经叫保安了，他们马上赶来，你两个小偷别想逃走！” 他们已经将沈星和路扬当成了小偷。 鲁阳没有理会他们的警告，而是开口道：“立刻离开，让保安别上来，这里很危险！” 那男保洁员却拿起了扫帚，如果鲁阳还要靠近的话，他可能会直接攻击。 不过下一刻，他就看见了鲁阳拿出来的工作证。 “治安官？” “快走！别特么磨蹭！”鲁阳喝道。 沈星此时跟在鲁阳身后，一边走，一边快速雕刻着手里的木料，复眼木雕的脑袋有了粗略的模样，差的只是每一只复眼晶体的精雕细作。 叮！ 就在鲁阳和那两保洁员刚刚来到电梯间时，此时传来了电梯抵达的声音。 鲁阳一愣，暗道情况不妙，就见电梯门打开后走出来四名手提橡胶棍的保安。 “刚刚是谁打的电话？”为首的一名保安开口问道。 就在此时，走廊拐角那边传出一声闷哼和一个人从地上哼哧哼哧爬起来的声音，复眼显然已经醒来了。 “不能过去。”沈星快步走进了电梯间，手中仍在忙碌，头也不抬的道：“全部后退，物业公司经理没有告知你们我们今晚在办案吗？” “啊，是治安官先生。”这几名保安顿时醒悟过来。 “尧……芳？”此时从走廊拐角处忽然传出一个声音。 嗓音有些沙哑，给人的感觉这并不是正常声音，反像是一个人受了伤。 那女保洁员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了：“是王如军，我们的同事，他还在那边。” 说话的同时，她快速探头往那个方向一瞧，顿时整个人僵住不动。 鲁阳一把抓住另一个想要探头看的男保洁员，但奈何他此刻力气消耗严重，没有抓住。 那男同事同样保持着探出去观望的姿势，僵直不动。 沈星一边雕刻，一边用身体将那几名保安挡住，语气严厉道：“不要看，不能看那边。” 这些保安察觉到了不对，那为首的胆颤心惊的问道：“长官，那……那里……有什么？” “鬼！”鲁阳直接回答。 这四人都是猛地一怔，再看那两名保洁员僵硬看着那个方向的模样，纷纷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你们抓住他们，先进电梯，暂时不要再上来。”鲁阳吩咐道。 这里正好形成了复眼的视线死角，因为它即便浑身长满了眼睛，也不可能使得视线拐弯。 那四名保安立刻手忙脚乱的想要将这僵硬的俩保洁员抬走，先送进电梯离开，哪知拽了半天，这僵硬在当场的两人竟然纹丝不动，仿佛身上有千斤重量，根本无法抬走。 “不要管他们了，你们先走。”沈星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当即吩咐。 复眼作为高等级异常，用它的目光将人钉死之后，目标应该不可能轻易就能移动逃走，即便有旁人帮忙也不无法办到。 那四名保安不再理会，争先恐后的冲向了刚刚才关上门的电梯，疯狂按着开门键。 沈星对鲁阳道：“你留在这里我还要分心照顾你，先跟着他们走。” “什么？”鲁阳一惊，“你一个人，怎么能……” “没关系，我如果搞不定还能全身而退，但你在这里我会有所顾忌。”沈星打断他的话，快速说道。 话落又对保安道：“你们过来一个人扶着他离开。” 此时电梯门已经打开，立刻有一名年轻力壮的保安跑过来，扶着鲁阳将他几乎是拽着冲进了电梯。 复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没有再叫那女保洁员的名字，而是发出一种渗人的磨牙声。 这让沈星很是好奇，这家伙如果按照阿柴的说法，脑袋上应该是没有牙齿，全部是眼球，不知道这磨牙声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此刻手中的木雕那些布满了眼球的脑袋部分已经雕刻了三分之一，因为复眼晶体的大小都差不多，前面的雕刻手法熟练之后，后续的那些复眼晶体对于沈星来说只是一个不断迅速重复的过程了。 他稍微歇了口气，把雕刻刀换到握着木雕的左手，伸手去试着拽了一把那僵硬的男保洁员，果然纹丝不动。 微微一用力，这男保洁员的身体骨骼发出咔咔的磨动声，显然不能再用力了，否则即便能将他拉过来，可能身体骨头也会断裂。 “好厉害的复眼视线！”沈星暗自心惊，再次开始恢复手中的雕刻。 此时复眼的脚步声经过了厕所门口，不多时，那清瘦男子的身影来到了电梯间门口。 他此刻只是保持着手臂呈肉锥型，他的脑袋依旧是常人模样，没有出现阿柴所模仿的那种状况。 不过这家伙的脑袋里面的确有大量东西在拱来拱去，只是沈星现在很清楚了，那不是骨头在动，而是隐藏在头皮下的无数眼球。 他缓缓后退，手中雕刻不断，木屑仿佛雨点般往脚下降落。 而同一时刻，复眼原本举起了肉锥，准备砸向那两名僵立的保洁员，忽然间，它被沈星手中的木雕所吸引。 虽然此刻自己没有现形，但它明显发现沈星在雕刻的木雕与自己的本体竟然一样。 啵啵啵…… 复眼脑袋上的皮肤瞬间破裂开，这一刹那，在它额头的位置挤出来四五颗眼球，快速移动对着沈星看去。 沈星自从这家伙出现后，就一直低着头紧盯着自己脚尖，没有往前看一眼。 “走啊，快跟我走，你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 就在此时，鲁阳的声音忽然在前方响起，语气急促。 沈星差一点就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不过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启动了因果隔绝，直接开口道。 “一直将自己隐藏在人皮底下，既有不暴露身份的想法，也有自卑的心态作祟。别人无法直视你的眼睛，但你也没发觉，自己也不愿看见自己这番模样。所以在看见我手里的木雕后，你第一时间就震惊了，仿佛看见了另一个模样的自己。” 话落，沈星能感受到那些眼珠子已经齐刷刷的看向了自己手中的木雕，不再用眼神诡惑自己，也不再去注意那僵直的两名保洁员。 争取了时间，使得沈星更是专心致志的快速走刀，手中的复眼木雕、特别是那满脑袋的眼珠子部分，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 不过就在下一刻，一团微微的亮光照射过来，那复眼的眼珠子仿佛有明光透出，它的视线移开了木雕再次看向沈星，竟然不再受到因果隔绝的打扰。 “艹，这么快？！难道它的目光可以看破因果？”沈星心惊。 不过他一直都低着头，所以即便对方看过来，自己也暂时无事。 复眼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一边盯着沈星，一边大步靠近，将手中的肉锥举起，狠狠地猛击而下。 沈星如今的敏锐感极强，当即提前闪身躲避，那肉锥从他的身侧落下，砸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爆出一大团火星子。 沈星往旁边快速避让了几步，再次开口。 “你以为我的话是在故意干扰你，实际上你潜意识里已经认可了我手里的这个木雕。你看，它和你简直一模一样，每一颗复眼都栩栩如生，每一次你都会忍不住去关注它，欣赏它……” 复眼的攻击动作停滞，目光再次投向他手里快要完成的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