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与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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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非常强硬,不留丝毫余地。 心中突地一震,穆子墨怔在原地,一时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脑海中不断地涌现出那张同样坚决的脸,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一个异常坚定的声音“君莫负“! 他正要出声,那穆子月却如早已预知了他的想法一般,立即声冷如铁道:“别忘了她那师兄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女人万万留不得在身边。只不过念在她尚且为你生下锐儿的份上,我可以免她一死,其他你无须挂心,一切都由我来安排!” 依旧是没有表情,那双眼眸如寒冬幽深的寒潭,漆黑不见底,透过那双眼,像是汪洋大海,即使风平浪静,也让人不寒而栗,心惊胆颤! 穆子墨沉沉地望了他良久,最终喉咙间发出一声冷笑,双手弹了弹身下的袍子立即甩手而去…… 漠儿,看来她真令你动摇了!穆子月缓缓转过头望着渐渐消失的身影,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既然你无法作这个决定,那么就由为兄来替代你! 暗黑的大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座院子外。 “王妃,到了。”闪电快速跳下车,一手撩起车帘,目光怪异地望了望坐在马车里的人。 只见她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胸口,双眉紧锁,脸色亦十分苍白。 僵硬地身子艰难地动了动,骆玉华朝他摇了摇头,心中却暗道为何突然胸口积郁,竟是连呼吸也有些不顺。 隐隐有些不安,她掩饰性地用袖子挡住了胸口,兀自跳下了马车。 “闪电辛苦你了。”脸上微带了几分笑意,她朝闪电点了点头,双脚迈开就欲往里走,刚踏了几步,却见闪电依旧跟在身后,不觉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双手习惯性地握住剑环在胸前,他一刻不敢耽搁地跟在骆玉华身后,见她回头,心中顿时明白了她的疑惑,但又想到王爷嘱咐过他不得让王妃紧张,这才僵硬地笑了笑道:“王爷说这院子里侍卫前日里调到其他地方去处理点事,因担心你和小主子,特别吩咐了属下务必保证你们的安全。” 说完间,表情一直十分僵硬,嘴角更是勉强地扯了扯算是笑意。 话毕,骆玉华只点了点头也不多过问,因挂念着锐儿,便低头快速走了进去。 “王妃。”匆匆跑进了属于自己的院子里,她看也不看一旁的两丫头,立即奔进了屋里。 猛地推开房门,她不由自主地喊了声锐儿直奔进屏风里,却见梨白色的床上却连个影子也没有。 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惊惧再也掩饰不住,慌忙又跑了出来大声喝道:“小主子呢?” 语气异常焦急和冷冽,就连一直挡在胸口的右手也悄然放下来…… “回王妃的话,主子现在正在俞夫人的房里。”其中一个丫头低了头,轻声回道。 顷刻间,胸中又是一阵翻腾着不舒服,她努力地咽下那股酸涩难忍,立即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去她房里。” 话未完,声音中犹忍不住发颤…… 但凡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她身子都一阵哆嗦,这一切太突然,她记得穆子墨说过有人照料她的儿子,如此看来,把人竟是她最痛恨的那个! 穆子墨,你可真对得起我!心中一阵怒火袭上胸间,她的脸色一点点往下沉。 几乎是连奔带冲地跑进了唐香儿的院子里,她看也不看开门的丫头,二话不说直接冲进主屋,猛地将门推开。 只见唐香儿穿了件粉色的长衫坐在八仙桌旁,怀里逗弄着的正是她的孩子锐儿! 面容微微愕然了一下,她转而飞快地闪过去将锐儿夺了过来,目光防备地盯着唐香儿。 “你放心,我正在教他喊娘呢。普通百姓家的儿子一岁多才开始学会喊娘,我看我这儿子生生比别人聪明些,这不刚才还叫了声娘嘛!”见骆玉华瞪着自己,唐香儿也不恼怒,目光柔柔地望向她怀中的孩子,声音中第一次没有了敌对的意味,可是却字字都在奚落她。 心中一阵冷笑,骆玉华将孩子抱紧了贴在胸口,凉笑道:“你怕是连这是谁儿子也分不清了。” 说完就欲往外走去,双手紧紧地裹着怀中睁大了双眼,直盯着自己的孩子。 好些日子没见,这孩子不会生疏了吧?心下隐约有些自责,她忽然又想到什么,脚步在门槛前停了下来,嘶哑地声音轻说了声“谢谢“。 不论如何,现在在他怀中的锐儿很好,这样就足够了! “我带自己的孩子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还用得着你这个外人来说谢谢?”冷冷地哼了一声,唐香儿十分不屑地扫了她一眼。 这些日子她也渐渐想明白了,这孩子对穆子墨非同小可,如此若是想永远抓紧穆子墨,她必须花多些心思善待这个孩子! 想到这些,她故意央了穆子墨留下来,一面为了跟这孩子培养感情,另一面适时避开京城风云。 “自己的孩子?”心下一阵凉意,骆玉华缓缓回过身,目光似笑非笑地望向她,眼底却一片逼人的冷漠。 细长的单凤眼睥睨了她一眼,唐香儿徐徐拿起桌上的玉杯轻啜了一口,黑瞳渐渐加深中,目光又带了几分讥笑。 “你还不知?这孩子怕是不久就要光明正大地喊我声“娘“了。不过你放心,纵然我和你之间有怨,但是看在他是漠孩子的份上,我定会将他视如己出。”说完,只见骆玉华脸色一变,登时眼睛睁大了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经过这大半年来的接触,她对唐香儿实在是太了解了,通常她这个神态和语气就证明这件事她已经胜券在握,可是…… 转念间,她不由又想起了临行前穆子墨叮嘱她的一句话,心中一时是非难辨! 第二日,骆玉华起得很早,昨儿一晚她都将锐儿抱在怀中,眼睛就这么望着头顶的幔帐过了一夜。 只隔了不到六天工夫,她却发现锐儿竟又长胖了些,咿咿呀呀已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不过,唯一令她欣慰得便是这孩子没有对她生疏,搂在怀里哼歌的时候两只黑亮的眼睛一如往常地对着自己眨。 昨儿替他换衣裳的时候她也细细检查了这小胳膊小腿的,倒没发现有任何淤青之类的,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看来唐香儿待锐儿果真很好,只是,她那一席话自己又究竟能否相信? 坐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后背靠得有些酸了,她整好衣服走到院子里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地上铺着青石方块砖,栽着葱郁翠绿的竹子,随风沙沙做响。 几株低垂的江南青柳,甚是茂盛。泥地上开着几朵浅粉色牡丹花随风摇摆身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石墙上爬满了娇艳惹人的小朵紫色刺玫,如繁星密布。小院里还栽种了两株苍劲的梅花,不时飘落几片下来铺在地上…… 她静静地站着,目光迷离不定,望着一片翠绿的新竹,良久后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宫中情况怎样了!穆子墨……他……她不敢再想下去,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回房里看看锐儿。 “王妃……”正在这时,一个丫头冲了进来,脸上急成一片红色。 骆玉华眉头皱了皱,目光十分不解地望着她,表情也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来个一个卫使,说是……说是要抓了王妃到京城去,这会儿闪电正在外面与那人周旋,王妃,这可怎么办?”那丫头气喘吁吁,满脸担忧。 面色一变,骆玉华呆呆地望着身前的小丫头,心里咯噔一下,耳边顿时响起了唐香儿昨天的那句话:恐怕他很快就要喊我娘了。 一时间,怔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王妃,现在怎么办?”那丫头见主子傻愣愣地站着,只当她吓蒙了,赶忙扶住她的胳膊,焦急地问道。 这穆子墨的地盘竟然也有胆找来?心中一阵不安,她咬了咬唇,不觉想起了穆子墨那日对自己的叮嘱……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让他们等我一会儿,就说我要补个妆。”她淡淡地开口,脸上转而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自若。 说完头也不回大步走进了屋子里。 一盏茶工夫后,只见一个身着白色纱衫的女子缓缓走进了正堂,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只是过于苍白,没半点血色,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是血色极淡。妆容素淡却十分大方,盈盈走动间,浑身散发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她的怀中抱着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小人儿,项上戴着一块极为名贵的玉佩,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与骆玉华的白形成鲜明对比。 见她进来,堂中闪电与一身着黑色官服的男人对峙着,两人脸色都十分难看,想必较量了好一会儿。 骆玉华朝闪电点点头,扫了眼一旁立着尤在打量着自己的男子,轻笑道:“这位便是卫使大人吧?” 话一落,那黑衣男子忙上前快速行了个拜礼,面容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我随你去。”她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面容依旧沉静如水,只有转身的那一刹那,眼中突地浮现出伤痛的情绪,只是很快,那些又沉了下去,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丫头,这孩子你送到俞夫人那边去……”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始终在酣睡的小人,一颗心顿时纠成一团。 她相信,唐香儿不会伤害她的孩子,如今,也只有这样最安全! “王妃。”一直凛着脸的闪电见状一阵气恼,忙走了过来道:“王妃,这事出蹊跷,王爷那边还没回信儿,我看这一趟不能去。” 说完站在了骆玉华身前,眼中满含敌意。 那黑衣男子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忽地从腰间拿出一块金牌亮在了骆玉华面前,态度十分强硬。 “闪电,你能送我一程吗?”她快速扫了一眼那块金牌,心中十分了然却不忍不住苦笑,这一切已经再显然不过了,穆子墨定是知道了这些,否则依他的脾性怎可容这些人轻易进来? 心头忽地涌上一种说不出的疲倦,她看也不看身旁之人,踏步便往门外走去,一路上头也不回。 孩子,娘喜欢白色,可是娘却更喜欢看你穿红色,因为红色代表喜庆和快乐,以后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娘在哪,都希望你的每一日都喜气洋洋充满了快乐! 眼眶不知不觉浸湿成一片,她狠狠地呼了口气,用力地抬起头将那些感伤的泪水全部又逼回了眼中,而后望了停在门外的马车,一言不发坐了进去。 “王妃。”闪电很快也赶了出来,担忧地唤了她一声。 “出发吧,别耽误了。”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犹豫,她深深闭上眼,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几日前去京城的那个时候。 上一次,是为了救人,而这一次,她又真能全身而退吗? 穆子墨,这个时候我……真该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