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与世界只差一个你
上午8:40分，苏玛丽的粉红色办公室；室外温度：零下5度，室内温度：躁热； 背景音乐：frau von ungefahr 艺术家：17hippies 季雨林对于自己的判断来源于自信，这自信是建立在他多年积累的数据库的基础之上的。无论对方伪装得多好，在他的程序中也很难出现偏差。科学毕竟是神圣的。 对面的女子穿着一条合身的潮牌牛仔裤。同样是牛仔裤，对于文科生和理科生来说是完全不同的诠释。文科生的牛仔裤接近于一种重要的历史文物，解放战争时期渡江战役中保留下来的船帆——要么是被敌人的机关枪子弹射穿，留下记忆的弹孔；或者是被敌人的炮弹轰出一个大洞，仅剩下几缕残留的布条包裹在色调或明或暗的大腿上，文科生们藉此演绎着赤子的情怀。理科生的牛仔裤更加接近于维基百科对于裤子的解释——裤子，外文名trousers，泛指人穿在腰部以下的服装，一般由一个裤腰、一个裤裆、两条裤腿缝纫而成，作用为保暖、御寒、时尚，起源于战国时期，发明国家为中国。 虽然面前的她是按照裤子的定义模仿理科生的穿着方法，但是收紧的裤脚露出了她纤细的白色的脚踝。没穿秋裤！这一点暴露了她文科生的真实身份。 虽然她将奶白色的棉夹克放在了沙发扶手上，但是她身上的纯黑色的高领羊绒衫再次泄露了天机。 季雨林禁不住得意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托住了自己坚强的下巴。并不是说理科生的毛衣上古怪的图案秒杀了文科生毛衣上紊乱的花纹，关键之处在于颜色之上的覆盖物，是的，虽然大家都喜欢穿黑色的毛衣，但是理科生毛衣上通常会如同深冬的夜空撒上了些许胡椒末，这是正常人类头部的皮肤角质层代谢的表现。 但是对面的女孩没有，的确没有！季雨林用雄鹰的眼睛扫描了她的肩部，没有发现一丁点儿的痕迹。 当季雨林还要继续对她进行更为深入的物理学分解的时候，苏玛丽的声音温柔地终止了数据库的运算。 “这位是柏新月小姐，松柏的柏，月初的上弦的新月。是我的校友，而且是同门小师妹哟。” “老天，果然没错，武汉大学传媒学院的女文青！”季雨林脑子里这样想着，可是嘴上却不受控制地说出了连他自己也感觉别扭的回答：“文科生的名字看来都是诗一样的存在，这分明就是那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季雨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反常地做出了如此谄媚的回应，说完话后禁不住自责地低头定格在粉红色沙发靠背上柏新月那件奶白色的棉夹克——胆真大，敢穿这么白的外套，就不怕弄脏了还要洗！ 苏玛丽继续做她的介绍：“新月，这是我们公司最能干最帅气的小伙子，数据工程师季雨林。” 季雨林身上一阵潮热，心想——苏玛丽就是有这个缺点，喜欢讲真话。 柏新月娥眉下的那双细长的美目就笑了：“是那首诗里的名字吗？” 季雨林面带恐惧地问道：“怎么会，哪首诗？” 柏新月林志玲般颔首笑了，然后张曼玉一样地抬起头，用汤唯的嘴角看了看季雨林说：“就是那首《我与世界只差一个你》。” “啊？为什么只差一个我？”让季雨林自豪的量子脑袋在柏新月的面前终于失速空转了，一瞬间就接近于蠢萌地问了一个令他终生后悔的白痴问题。 “噢噢噢，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苏玛丽如梦初醒，“这句诗是我的最爱——我与世界只差一个你，你在热带的季雨林，我在寒冷的冰河世纪。对吧？” 于是季雨林像麦当劳的奶昔，羞愧之情如巧克力般淋满了全身。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他最爱的文科学霸母亲心生嗔意——为什么要给我取这样一个让人难受的名字。 柏新月用东湖湖水一样明澈的眼睛含着微笑看着面前羞涩的大男孩，对苏玛丽赞许道，“师姐果然记性好。” “你瞧瞧，雨林在我身边这么久，我都没有想起来这首诗，若不是你的到来，或许我都将他身上的文艺才华给埋没了呢，所以说，这个项目由你们俩来合作简直就是上天的安排。噢，我的上帝，真是太完美了，sowonderful，mygod!” 季雨林一愣，脑袋里就圣诞礼花一样炸开了，“什么？合作？项目？”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身材窈窕的柏新月。 “来，雨林，先别因为高兴而过于激动，大家都坐下来，慢慢说。”苏玛丽示意柏新月坐下，自己也轻盈地以王后的体态稳重而端庄地坐在了那粉红色的沙发上。 “我们公司要为明年的宣传做一期关于爱情的三部曲的微电影，所以特地请来了新月。她是目前最棒的最有爱的《挚爱》电子杂志的主编，而且已经编导过好多好多超赞的情感微电影了。这是关系到我们公司今后发展的大事，所以我反复斟酌后，决定由你和柏新月紧密合作，圆满地完成这三部微电影的制作。” “关于爱的，而且还是微电影，还要和可怕的穿着纯黑色羊毛衫而没有发现一粒头屑的文艺女青年合作，还要紧密。”季雨林快速地在脑子里盘算着如何打消苏玛丽的荒唐决策。 “mary，”苏玛丽在公司里让所有人都这样称呼她，季雨林竭尽全力阻止自己掺和到这部关于爱的微电影里，“我们拍这样的微电影做宣传，就好像是在海底捞吃火锅，明明是在白汤里煮好了的羊肉卷，偏偏要用筷子夹着在红汤里荡一下，而且还要在满是红油和香菜的油碟里使劲转一圈，粘满了辣椒酱再送到嘴里，毕竟我们公司是通过科学的数据来进行最佳的男女组合。况且爱该怎样定义，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爱情存在，我们做的是条件组合。”季雨林希望自己的解释能够让苏玛丽回心转意，然后用她特有的热情送走身边这个百合花一样的柏新月。 “哇塞，你说的太棒了，雨林，真的好棒耶！”苏玛丽激动得站起身来，摆出了一个芭蕾舞的四手型。 季雨林懵了，心想着，“好奇怪，难道我的理由真的很能打动人吗？居然一句话就让这个固执的，用一生的精力在追寻着莫须有的所谓真爱的女人，立刻放下屠刀明心见性吗？”他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一种演说家的风采和哲学家的天赋。想到此，季雨林客气地挤出春雨般的微笑，对着身边盛开的百合花用眼神表达了歉意。 “真的是这样的诶，为什么我就没有你这样有说服力呢！就是这样的，新月，雨林说的对，真爱是没有条件的。我们的微电影就用这个主题。”苏玛丽的双手在身前不断的变换着舞姿，一边兴致勃勃地说，“要有爱，不需要任何条件，要有浪漫的邂逅，要有深深的缠绵，要有相思的辗转，要有不思茶饭的想念，还要有第一次的酒醉，最好还要有不约而同的告别......啊——太美了，就这么干！” 苏玛丽沉醉在她自己的心河里，良久才游上岸来，对着季雨林和柏新月兴奋地说，“生活真是一樽醉人的美酒，我太高兴了，我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你们两个人的合作简直就是天作之合，明天就开始进行吧！” 季雨林彻底被自己打败了，难道所有理性的方程式在文科生的身上都不管用？ 而胜利者并不在意季雨林的颓废，她总是不断地将拳头打在失败者的脸上。 苏玛丽又对季雨林说，“今晚务必带着新月参加我们的圣诞晚会，我就将她全权托付给你了。” 苏玛丽的差遣，就好像鞭炮在季雨林的头发中间炸开，他像一个被炸糊了的嘻哈歌手，呆若木鸡的等待着夜晚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