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十年之约

    父爱如山，母爱无声。

    故事中从未出现过任何与“母爱”有关的字眼，偏偏却在每一处细节里却说明一切：

    两个儿子的衣服，似乎每年都会有所变化，但这个母亲的装扮连续三年出场，都是那一句万年不变的“穿着那件不合时令的有些褪色的短大衣”。

    不知为何，看到这里，邱志国的鼻头微微有些泛酸，心底里头有很多的无言感动想要跟人倾述，可惜此时环顾四周却连一个能够倾述的对象都没有，妻子还在单位上班，儿子更是远在国之南琼州。

    故事情节也是到了这里，终于开始介绍起这母子三人的情况。

    通过与母子三人的对话，面馆老板夫妇总算是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孩子的父亲死于一场意外交通事故，但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人死灯灭”的说法，人是没了，但遗留下来的债务，却由孩子的母亲承担。

    这么些年，母亲一直在还债，所以只有在过年除夕夜难得的奢侈一回，竟然就是在一般人眼中随手可得的一碗简简单单的清汤阳春面。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眼泪早在父亲意外死亡的那一段时间哭干了，两个孩子也非常的懂事。

    【“我和弟弟也有一件事瞒着妈妈，今天可以说了。那是在十一月的一个星期天，我到弟弟学校去参加家长会。那时，弟弟已经藏了一封老师给他念的信……弟弟写的作文如果被选为镇高中的代表，就能参加全国的作文比赛。正因为这样，家长会的那天，老师要弟弟自己朗读这篇作文。老师的信如果给妈妈看了，妈妈一定会向公司请假，去听弟弟朗读作文，于是，弟弟就没有把这封信交给妈妈。这事，我还是从弟弟的朋友那里听来的。所以，家长会那天，是我去了。”

    “哦，是这样……那后来呢?”

    “老师出的作文题目是，‘你将来想成为怎样的人’。全体学生都写了，弟弟的题目是《一碗清汤阳春面》，一听这题目，我就知道写的是幸福面馆的事。当时我就想，弟弟这家伙，怎么把这种难为情的事都写出来了。

    “作文写的是，父亲死于交通事故，留下一大笔债。妈妈每天从早到晚拼命工作，我去送早报和晚报……弟弟全写了出来。接着又写，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晚上，母子三人吃一碗清汤阳春面，非常好吃……三个人只买一碗清汤阳春面，面馆的叔叔阿姨还是很热情地接待我们，谢谢我们，还祝福我们过个好年。在弟弟听来，那祝福的声音分明是在对他说：不要低头！加油啊！要好好活着！因此，弟弟长大成人后，想开一家国内第一的面馆，也要对顾客说：‘加油啊!’‘祝你幸福!’‘谢谢!’弟弟大声地朗读着作文……”】

    这一晚，母子三人破天荒点了两碗阳春面。

    通红着眼眶的老板应声答着，这一次却是把整整三碗面的分量都扔进了热腾腾冒着蒸汽的锅里。

    邱志国忽然伸手揉了揉眼眶，藏在眼镜底下的双眼已经是微微泛红了。

    三十元，是独属于母子三人这两碗阳春面的价格。

    故事到这里仍然在以这种看似平淡无奇的叙述缓缓推进……

    后来的几年，每到大年三十除夕夜晚，幸福面馆的老板夫妇都会煞有其事地把二号桌给提前预留下来，但遗憾的是母子三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后来。

    幸福面馆因为生意越来越兴隆，面馆老板夫妇又重新将店进行了装修。

    桌子、椅子都更换了新的样式，唯独是那二号桌依然如酒！

    在进入这家幸福面馆吃面的顾客们眼中，这被摆放在店中心位置的二号桌跟整个店内都是如此的不协调格格不入，很多人都十分好奇这其中是不是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有大胆的顾客刻意询问原因，面馆老板夫妇也没有丝毫隐瞒。

    就这样——

    关于幸福面馆二号桌的故事，使得二号桌成了“幸福”的代名词。

    顾客们一传十、十传百，挨个口口相传。

    很快就有人特意从远方赶来。有女学生，也有年轻的情侣，他们来到幸福面馆没有别的要求，唯独想要在幸福的二号桌上次一碗阳春面。

    久而久之幸福二号桌因此而名声大振！

    故事直到十年后，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就此销声匿迹的母子三人终于重新出现。

    此时，哥哥和弟弟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有了足够出息，这一次母亲也换上了崭新的羽绒服。

    【“唔……三碗阳春面，可以吗？”穿和服的妇人平静地说。

    听了这话，老板娘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十几年前留在脑海中的母子三人的印象，和眼前这三人的形象重叠起来了。

    老板娘指着三位来客，目光和正在柜台里找韭菜的丈夫的目光撞到一处。

    “啊！啊……孩子他爹！”

    面对不知所措的老板娘，青年中的一位开口了。

    “我们就是14年前的大年夜，母子三人共吃一碗阳春面的的顾客。那时，就是这一碗阳春面的鼓励，使我们三人同心合力，度过了艰难的岁月。这以后，我们搬到母亲的亲家滋贺县去了。”

    “我今年通过了医生的国家考试，现在京都的大学医院里当实习医生。明年四月，我将到札幌的综合医院工作。还没有开面馆的弟弟，现在京都银行里工作。我和弟弟商谈，计划了这生平第一次的奢侈的行动。就这样，今天我们

    母子三人，特意来拜访，想要麻烦你们烧三碗阳春面。”

    边听边点头的老板夫妇，泪珠一串串地掉下来。】

    邱志国紧咬着下唇，似乎在强忍着某种快要酝酿到极限的情绪。

    可一切的情绪，都随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破功泪崩。

    只因为，母子那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老板，三碗阳春面。”

    这一切就像是赴了一场横跨十年的无言之约。

    故事里是这么写道的：

    【“好咧——阳春面三碗——”可泪流满面的丈夫却应不出声来。】

    邱志国拿起纸巾擦了擦眼眶中滚烫的眼泪，他忽然觉得，原来短篇小说故事也是能够这么感人至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