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皮文学网 - 精品其他 - 代嫁和亲后我成了团宠在线阅读 - 第39节

第39节

师,让他给赫连诛批了个不得近女的命格。

    反正丈夫是这样想的,让一群武人陪着赫连诛,把赫连诛身上带着的梁人的文弱气息全部磨去。她不过是遂了丈夫的意思。

    她喜欢乖巧的、顺心的,记挂着她的儿子。

    而不是一个包藏异心的、随时随地都可能造反的异族人。

    阮久足够可爱,她很喜欢。

    *

    城门外沸反盈天,赫连诚骑在马上,随着他每次举起手上的长刀,士兵便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城墙前现挖的沟渠已经被尸体填满,后来人便踏着前人的尸体过去。

    而太皇太后站在城楼上,双手死死地抓着城墙突起,几乎要将石头垒成的城楼一角掰一块下来。

    她浑浊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下面的赫连诚,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儿像鏖兀人、像自己儿子的特征。

    可惜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从前她看赫连诚,哪里都好,哪里都是从前自己儿子英武的样子;现在再看,赫连诚哪里都不像,哪里都丑陋。

    而赫连诚在下面,察觉到自己这边的士兵的士气已经有所下降,抽空抬头,竟看见祖母就站在城楼上。

    他心中一惊,来不及细想,有些埋怨地喊道:“祖母,开城门!”

    太皇太后悲戚且痛恨的望着他。

    赫连诚见她没有动作,也没有吩咐人来给他开门,加大音量喊了一声:“祖母!快给我开城门!”

    太皇太后没办法做出选择。

    究竟是让一个来历不明的赫连诚即位,还是让赫连诛继续做大王。

    如果是赫连诛……不,赫连诛不会放过她的,那个女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她终于回过神来,转身要吩咐人给赫连诚开城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个人从身后按住了双肩。

    太后双手按着她的肩,将她死死地钉在原地,附在她耳边,如诅咒一般、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赫连诚究竟是不是你孙子?你能确定吗?”

    赫连诚在城楼下怒吼:“毒妇,你放开我祖母!”

    太皇太后“啊啊”两声,神色茫然。

    像毒蛇一般贴在她的耳边,嘶嘶地吐着信子。

    “把鏖兀拱手他人,你做了这样的事情,天神阿苏陆会放过你吗?”

    太后低下头,太皇太后的目光便随着她的目光,也低头看去:“阿苏陆的利剑会把你的肚子刺穿吗?你会捂着肚子、拖着血淋淋的脏器,被流放到惩戒恶鬼的无边荒原上吗?”

    太皇太后茫然的脸上出现一道裂缝,被惊恐慌乱所取代。

    她转头看向和她一起上了城楼的弓箭手,用鏖兀话大声喊道:“杀了她!”

    太后轻笑出声:“你看错了,这是我的人。”

    太皇太后看向赫连诚,喊得破了音:“乖孙,快杀了她!杀了她!”

    这时,一个人从城楼上摔下去,拖着残破的身躯,划出一道深深的血迹,爬到赫连诚的马前,不知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赫连诚再抬眼看向城楼,眼神变得诡异。

    难怪方才祖母不愿意给他开门。

    不要紧,反正他已经到尚京城门外了,他已经不需要祖母的支持了,祖母已经没有用了。

    他将长刀收进刀鞘,反手摘下背上弓箭,搭弓瞄准:“祖母,你小心了,孙儿这就了结了这毒妇。”

    太后笑了一声,太皇太后却觉得那锋利的箭头是对准自己的。

    “你……你小心……”

    她话音未落,箭矢嗖的一声飞出去,正中她的额头。

    赫连诚恐怕她穿了护甲,特意射的是脑袋。

    她都还没感觉到疼痛,赫连诚的反应却极快,他怒吼一声,震天动地:“祖母!”

    “毒妇,你敢拿我祖母挡箭!”他再一次抽出长刀,朝着面前的城门挥刀,“攻城!攻城!为太皇太后报仇!”

    一举多得,士气大振。

    赫连诚身后的士兵再一次如同潮水一般奔涌向前,撞在城门城楼上。

    而此时,城楼上的太皇太后瞪大了不甘愿的双眼,胸前衣襟被鲜血染红。她是靠着太后,才勉强站稳的。

    太后扶着她,在她弥留之际,最后说了一句:“我骗你的。”

    太皇太后用最后的力气,猛地回头。

    “我骗你的。”太后眼中带笑,“看看,这就是你的乖孙子,这就是鏖兀人。”

    说完这话,她便将手一松,太皇太后站立不稳,下意识要扶住城楼,却就这样翻了出去,坠落下去。

    赫连诚转回头,假意没有看见,又大吼一声:“攻城!为太皇太后报仇!”

    接连涌来的士兵,踩着太皇太后的尸首向前。

    城楼上的太后放声大笑,转而看见阮久,赶忙捂住了他的眼睛:“小乖乖,不该带你来看的,走吧,咱们回去。”

    正当此时,一支箭从赫连诚身后飞来,穿过他的左肩。

    赫连诚一时不防,坐在马背上晃了一下,很快就重新坐稳,折断箭矢,捂着伤口,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山丘上,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

    男人风尘仆仆,脸上还带着血迹与灰尘。他下颌线凌厉坚毅,这几日未曾修剪,胡乱冒出来的胡茬都格外坚韧。

    城楼上,太后松开挡在阮久眼前的手,松了口气:“没事了,他回来了。”

    阮久原以为是赫连诛回来了,可是他望了一眼,却不知道这人是谁。

    这个时候,太后脸上的笑意才显得真切起来,她解释道:“摄政王。”她又笑了一下:“狗男人,这么迟才回来,我都快被老东西弄死了他才来。”

    这时,阮久忽然看见赫连诛就站在另一个更远的山丘上。

    他也回来了。

    而他举着弓箭,对准的是那位摄政王。

    他站得地方隐蔽,这个动作,除了跟在他身边的人,就只有阮久看见了。

    赫连诛不经意间瞥见阮久就在城楼上看他,就像做错了事情一般,迅速收回手。

    他下意识觉得,他做这样的事情,不能让阮久看见。

    他重新搭起弓箭,再次对准的是赫连诚。

    赫连诛一箭射穿他的心口,赫连诚只注意到了摄政王那边,不料再中一箭,就这样直直地从马上摔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软啾: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只小啾啾

    第28章 鲤鱼打挺

    阮久旁观了一场极为残酷的皇室斗争, 却因为语言不通,对这些事情都只是一知半解。

    直到他看见赫连诛好好地站在山丘上,才彻底放下心来。

    赫连诚坠马, 躺在地上,不知道还是不是活着。

    赫连诛身边的白须老将军大声道:“反贼赫连诚已被大王就地正法,追随反贼的喀卡族人, 立即放下武器,死罪可免!”

    城门前疲惫的士兵面面相觑, 等到有人率先丢下手里的武器, 紧跟着,越来越多人将兵器丢到了地上。

    一时间,刀剑相击, 铮鸣之声, 震天作响。

    赫连诛看着这样的场景, 轻笑出声。

    他策马上前, 将靠近时,摄政王在马背上朝他行礼:“大王。”

    马程轻快, 赫连诛只是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就驾着马过去了。

    大王首战大捷, 志得意满,有些得意忘形了。

    摄政王了然地勾起唇角,不再说话, 一松缰绳,也跟了上去,准备进城。

    城楼上,太后面带笑意, 对阮久道:“走吧,咱们回宫去了,你也一夜没睡吧?回去补觉,这里的事情有人处理。”

    阮久只能点点头:“好。”

    因此,赫连诛与摄政王进城时,看见的只有马车的影子与马蹄车轮扬起的灰尘。

    周公公倒是等候在城门后,俯身作揖:“大王,摄政王,娘娘说,她先带着王后回去了,请两位留下善后。”

    赫连诛不大高兴,皱起眉头。他连阮久的面都还没见到呢。

    而且他让阮久好好地待在大德宫里,阮久竟然跑到城楼上来了,这么不听他的话,他还没“教训”一下阮久呢。

    摄政王倒是失笑:“知道了,你快跟上去吧。”

    周公公应了一声,就追着马车去了。

    *

    阮久分明什么也没有做,却感觉自己累得很。

    他回去之后,匆匆洗了个热水澡,一上床就睡了。

    本来乌兰还想跟他说说话,告诉他赫连诛与太后之间的矛盾,让他下次不要去找太后了,可是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阮久就已经睡着了。

    没办法,只能下次再告诉他了。

    阮久抱着一手抱着小狗,一手抱着小狼,脚边还挨着大狼狗,就这样睡着了。

    *

    那头儿,赫连诛正让人清理战场,安排人追击乱党余孽。

    方才经历过一场死战,满目疮痍,四顾无声,一切事情都在安静中进行。

    忽然,赫连诛身边一个听觉灵敏的士兵察觉不对,他的耳朵动了动,然后趴到地上,专心地听了一会儿远处传来的声音。

    赫连诛问:“何事?”

    士兵起身回话:“禀大王,有马蹄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重新拿起了武器。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清剿的乱党余孽。

    赫连诛又问:“大约有多少人马?”

    “一……”

    “一千?”

    士兵有些迟疑:“一个。”

    这可太古怪了。

    但他十分确信自己的判断:“马蹄虽急,但是确实只有一个。”

    赫连诛驾马回身,抓紧手里的弓箭,随时准备动手。

    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不用趴在地上,也能够清楚地听见了。

    四五十岁的、已经能算是老年的男人,不知道赶了多久的路,才回到鏖兀国都尚京。

    他身下的马匹都已经体力不支,在距离城门两三步的距离倒下了,而他目之所及,皆是尸体,触目惊心。

    他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双脚有些发软,扶了一下插在身边地上、只剩半截的断戟,才站稳。

    他握着断戟,稍稍晃动了一下,才把它从地上□□,当做拐杖,拄着他快步上前。

    阮老爷怒吼一声:“赫连诛!”

    赫连诛有些紧张地将双手背到身后:“……爹。”

    “我走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阮老爷一扬手,将断戟甩到他面前,“阮久人呢?!我儿子人呢?!”

    他是用鏖兀话说的这些话,又吼得大声,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一众鏖兀人都下意识后退半步,国丈好凶!

    赫连诛弱弱道:“他回宫补觉了。”

    阮老爷非但没有放心,反倒捕捉住了其他的字眼:“回宫?补觉?他刚刚在这里?”

    赫连诛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是。”

    这样尸横遍野的地方,他说阮久刚才就在这里?

    “你……”阮老爷怒极,顾不得什么尊卑礼法,指着他就道,“你给我等着。”

    这回连赫连诛也后退了半步,他试图解释:“我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阮久不会……”

    可惜阮老爷根本不听,劈手夺过他的马,翻身上马,朝宫城的方向狂奔。

    赫连诛目送他离开,心里想着等会儿该怎么解释。

    要是阮老爷一定要把阮久带走,那怎么办?

    *

    阮老爷是应当生气的。

    回门那日,他细细地问过赫连诛的规划,赫连诛有主见,他也就没有多嘴。

    最后他让赫连诛好好照顾阮久,赫连诛也好好地应了。

    结果呢?

    结果他前脚刚走,后脚鏖兀内部叛乱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那时他们还在鏖兀的边界小城,听到这个消息,担心阮久的安危,阮老爷立即就骑上马过来了。

    赶了快一天一夜的路,中途还换了好几匹马,他才赶到尚京。

    他直接策马闯进宫门,侍卫都拦不住他,一路到了大德宫前,正撞上乌兰端着铜盆从殿中出来。

    不过这时,再怎么金发碧眼的异域美男子都得不到阮老爷的好脸色。

    他快步跨上台阶:“阮久人呢?”

    乌兰道:“王后刚睡下。”

    阮老爷往前一步就要进去,忽然又停下脚步,拍了拍身上的灰。想了想,还是直接把外裳脱掉,丢给乌兰,自己进去了。

    阮老爷大步入殿,掀开帐子,看见榻上睡得正熟的阮久,脚步才停住,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他快步上前,摸了摸阮久的脸,确认他身上没有受伤。

    阮久怀里的小狗与小狼不认得他,警觉地睁开眼睛,发出嘤嘤的叫声,用鼻子顶着他的手,要把他赶走。

    然后开饭汪了一声,让它们两个安静下来。开饭是认得他的。

    阮老爷叹了口气,用力掐了一下阮久的脸。

    小没良心的,还在睡!

    阮久被他掐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人,还以为自己是在家里。

    “爹?我是不是又睡迟了?我马上起来。”

    阮老爷按住他:“你睡吧,刚刚才入夜。”

    “那你喊我干嘛?”阮久抬手要发脾气,停了停,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鏖兀。

    他坐起来:“爹,你怎么过来了?”

    “本来也走得慢,走到半路,听说鏖兀国内出了事,就赶回来看看你。”阮老爷把话说得轻巧。

    “你干嘛还跑回来嘛?累死了,我又没事。”阮久反倒有些埋怨他,然后还是往里面挪了挪,“爹,你坐呀。”

    “我就不坐了,赶过来也累得很,回去歇一会儿。”他拍拍阮久的肩,“你也继续睡吧。”

    “那好。”阮久抱着被子躺回去,睁着眼睛看着父亲。

    阮老爷帮他把被子掖好,也就出去了。

    *

    阮久睡了好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赫连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把他的小狗小狼都抱到地上去了,自己钻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睡得正香。

    阮久迷迷瞪瞪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再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了。

    赫连诛推了他两把:“阮久,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阮久一把按住他的嘴,想让他闭嘴。

    下一秒,他就“嗷”的一声,从床上蹦起来。

    “赫连诛,你是属狗的吗?你你你……你怎么……”

    他甩了甩手,从赫连诛身上跨过去,跳下床榻,飞奔逃走,大喊道:“乌兰,给我打水,我要洗手!”

    赫连诛把他喊起来了,自己却不起来,抱着阮久的被子,把脸埋在里面,深深地嗅了一口。

    可爱小羊羔的味道。

    他在外面奔波一天,才知道,原来阮久身边这么宁静和快活。

    舍不得起床。

    *

    阮久把自己的手浸在温水里,搓了好几遍,看着自己的右手手心,还是很嫌弃地皱起小脸。

    赫连诛是小狗!

    乌兰拧干了帕子,帮他把手上的水擦干净,又捏住他的脸,帮他擦脸。

    “臣这就去传膳,王后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阮久摇摇头,逃脱他的爪子,就跑回内间。

    他助跑,起跳,“嗷”地嚎了一嗓子,蹦到榻上,压住赫连诛,拽着他的耳朵:“臭猪,起床!”

    天底下哪有把别人喊起来了,自己还赖床的道理!

    赫连诛从被子里伸出双手接住他。

    阮久心里立即升起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没等反应过来,他就被赫连诛的双臂死死地环住了腰。

    他挣不脱,赫连诛把他往床上一提,下一瞬,他就被赫连诛压在榻上。

    赫连诛像小狗一样,用爪子按着他,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脖子,然后压着他继续睡觉。

    他很高兴,阮久很生气,但是自己的力气又不比他大,推也推不开,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阮久绷直了身体,使劲蹬脚。赫连诛暗中同他较劲,看起来没使什么力气,就把他制得死死的。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赫连诛从他脖子处抬起头,笑着看着他,喊了好几声:“软啾,软啾。”

    阮久使劲“鲤鱼打挺”:“起来。”

    “不要!是你自己过来的。”

    “我现在后悔了!”

    赫连诛仍是笑,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脸:“软啾,上次你好像没有怀上小孩,再来一次嘛。”

    阮久腾地一下红了脸,后来对上赫连诛真诚坦荡的目光,回过神来。

    他说的是亲亲。

    阮久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也没有人教他,这人还以为亲亲就会怀孩子。

    赫连诛见他不说话,便继续道:“我这次去五羊山调兵的时候,途中抽空请教了一下帕勒将军。他之前是我父王的部下,还是指点过我练武的老师,他人很好。我要是问别人,别人肯定都不会告诉我的。”

    阮久疑惑:“啊?你请教他什么了?”

    赫连诛理直气壮:“怎么让你怀小孩啊。”

    阮久有些结巴:“你……你说的这个……帕勒将军,他几岁了?”

    “他今年……”赫连诛想了想,“六十四岁了。”

    阮久:!!!

    太惨了,六十四岁高龄,本应该安心养老的年纪,竟然要面对这种丧心病狂的问题。

    可怜的帕勒老将军,这一路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赫连诛又道:“他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五个孙子,四个孙女,他说的肯定是对的。”

    阮久干笑:“这样啊?那他是怎么说的?”

    “他先问我,你的屁股大不大。”

    阮久哽住,脚趾忍不住抓了抓:“你没告诉他,我是……”

    “我说不大,你真的好瘦啊。”赫连诛捏捏他的肋骨,继续道,“后来他又问我,我是怎么做的。我说我亲你的脸了,他又问然后呢。”

    赫连诛疑惑地看着他:“然后还要做什么?软啾你知道吗?”

    阮久使劲摇头:“我不知道。”

    “帕勒也是这样说的,然后我再问他,他就只是笑,不肯跟我说了。”赫连诛看着他,“不过我现在知道了。”

    阮久登时紧张起来:“你、你……你知道什么了?”

    “我问了他很久,他才肯告诉我的。”赫连诛说着就啄了一口阮久的脸颊,求表扬地看着阮久,“他说要多亲几次。”

    阮久整个人都跟面条一样软了下去。

    什么人呐这是?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白须的老将军被赫连诛坚持不懈的求知精神问得没办法,随便敷衍他的场景了。

    但是现在,数阮久自己最可怜。

    小狗舔人可不是件舒服的事情,阮久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榻上,默默哭哭。

    好半晌,乌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好像在外面等了很久,实在是等不了了。

    “大王,王后,先吃饭吧,吃完饭再生。”

    阮久听到他在憋笑了!

    偏偏赫连诛浑然不觉,开开心心地在他脸上印下最后一口,满意道:“这回应该足够多了。”

    他稍稍松开手,阮久便从他怀里滑走了。

    “乌兰!我要洗脸!呜呜呜,我脏了……”

    外间早已经摆好了饭菜,赫连诛坐在桌前,给阮久摆好碗筷。而阮久背对着他,正用力擦脸。

    赫连诛有些紧张:“软啾,你不要擦得那么用力,会没用的。”

    阮久气得连头也不回,一甩手,就把巾子甩到他的脸上。

    他愤愤地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赫连诛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小心翼翼地给他夹菜:“不要气坏了身体,要是……”

    阮久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要气坏了身体,要是气坏了孩子就不好了。”

    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阮久把筷子拍在桌上:“你再敢在我面前提‘孩子’两个字,我就把你丢出去。”

    见他真生气了,赫连诛想起上次阮久说,怕压着“孩子”,不让自己抱着他睡的事情。

    和什么孩子比起来,那还是他自己比较重要。

    赫连诛飞快地瞥了阮久一眼,害怕地扣手手:“我下次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

    阮久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扭头又看见他养的那两只小狗和小狼抱在一起,互相给对方舔舔毛。

    两个小东西站不稳,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

    第二天一早,阮久就要去找父亲,赫连诛要跟他一起去。

    阮久看着赫连诛准备的一车礼品,有些奇怪:“你要做什么?”

    赫连诛道:“去看望你爹。”

    他昨天惹阮老爷不高兴了,当然要过去看看。阮久不知道,只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阮老爷仍旧住在驿馆里。他来得紧急,原本跟着他的随从都跟不上,被他远远地甩在后面。

    他只要看到阮久平安无事,就放心了。

    等到回到驿馆,一坐下来,阮老爷才觉得身上疼痛。

    他也不年轻了,跑了一天一夜,马都换了好几匹,他也没歇一歇,实在是累坏了。

    但是阮久来看他,他又不想在阮久面前表现出一点儿难受的样子,强撑着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就把他赶出去玩儿,让赫连诛留下。

    又是这样的场景。

    阮久已经习惯了。

    待他走后,赫连诛赶忙起身行礼:“爹,我错了。”

    阮老爷看了他一眼,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半晌,最后道:“你和阮久应该算是朋友吧?”

    赫连诛重重地点头:“是,我保证,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可是说到底,阮老爷能有什么法子呢?

    *

    阮久和赫连诛从驿馆里出来的时候,正巧碰见一个精神矍铄的白髯老将军,带着一队人马从不远处走来。

    看见赫连诛,那白髯老将军立即就下了马,步行上前行礼:“大王。”

    老将军的目光转到赫连诛身边的阮久身上,又喊了一声:“王后。”

    阮久回了礼,看向赫连诛,赫连诛用汉话介绍道:“这是帕勒将军。”

    噢,就是那个以六十四岁高龄、独自面对赫连诛追问“怎么造娃”的可怜老将军。

    阮久没由来地想笑,只能抿着唇忍住。

    帕勒让身后士兵退后,长辈似的拍拍阮久的肩,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这小姑娘真不错。”

    阮久差点被他拍倒,反驳道:“我不是小姑娘!”

    虽然来了鏖兀,但阮久穿的还是梁国的衣裳。鏖兀人不怎么熟悉梁人的打扮,老将军常年在五羊山下驻军,对朝政不太关心,先入为主地就认为王后是小姑娘。

    偏偏阮久生得唇红齿白的,他再一看,是小姑娘没跑了。

    帕勒听他这话,看向赫连诛,赫连诛点点头:“是小公子。”

    帕勒脱口而出:“那大王干什么还问我怎么生……”

    气氛有一点尴尬。

    他知道大王年纪小,不通人情世故,但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通。

    阮久气得去打赫连诛,才打了一下,看见帕勒正看他,连忙收回手,“轻轻”地推了一把赫连诛:“我去马车那边等你。”

    赫连诛稳站不动:“好。”

    帕勒目送王后离开,最后对赫连诛道:“小公子也很好。”他上前半步,压低声音问道:“兵符可还在大王手里?”

    赫连诛点头。

    昨天收拾完城门前的残局,就已经很晚了,他不便再去太后宫中,所以兵符还没有还回去。

    帕勒简短有力地说了一句:“想办法,把兵符留下。”

    “我知道。”

    两个人说这几句话,仿佛只用了一瞬的时间,很快就分开了。

    帕勒望了望四周,撤回脚步,从袖中拿出一条狼牙项链:“大王可还记得这个东西?”

    狼牙被打磨得洁白光滑,各色珠子串联,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这是大王第一次打下头狼,那匹头狼的牙。大王当时让我把这东西收好,等到大王新婚时,再拿出来交给大王。”帕勒把项链递到赫连诛面前,看了一眼街道对面,趴在马背上,和乌兰说话的阮久,“大王现在要把东西拿走吗?”

    赫连诛拿过项链:“当然要。”

    “哦,原来如此。”原本帕勒还担心,和亲人选是太后硬塞给大王的,大王恐怕不喜欢,如今看来,原来是喜欢的。

    赫连诛把项链收进怀里,再和他说了两句话,就跑着去找阮久了。

    *

    回到宫中,在太后身边伺候的周公公早已在大德宫中等候,看见他们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小公子回来了。”周公公帮阮久解开披风,“娘娘说,小公子昨日受了惊吓,特意送了些凝神静气的补品过来。还让厨房做了些点心,都是小公子爱吃的。”

    他将披风交给乌兰,又看向赫连诛:“大王,娘娘请您去宫中商讨善后之事。”

    赫连诛道:“格图鲁,把放在里边的木匣子拿出来。”

    格图鲁双手捧着木匣子出来,赫连诛打开看了一眼,握了握兵符,放回去之后,对阮久撒娇道:“给我留一点吃的。”

    阮久道:“知道了。”

    赫连诛转身离开,周公公拍了拍手,十来个小太监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这几个是补身子的,这几个是点心。小公子尝尝看喜欢哪个,喜欢哪个就吃哪个。”

    *

    万安宫中,太后坐上首,摄政王于下首,背靠椅背,仰着头,几个小太监用温热的巾子擦拭他的下巴,正帮他剃须。

    摄政王笑着说了一句:“还是娘娘这里的人手艺好。”

    赫连诛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只看了一眼,就垂眸收起厌恶的目光。

    一直都是这样。

    摄政王余光瞥见他,用巾子捂着下巴,便起身行礼:“大王。”

    赫连诛微微颔首,抬眼看向太后:“母亲。前日为解赫连诚围城之困,向母亲请求兵符,如今赫连诚已然伏法,儿子特意将兵符还来。”

    他抬手让格图鲁拿着匣子上前。

    “赫连诚一派党羽众多,喀卡与其他许多部落交往甚密,仍有小部分乱党逃窜在外,儿子已经将追查乱党的具体事宜交付给了帕勒老将军,事出紧急,没来得及回禀母亲。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兵符到了眼前,太后却也不看,只道:“甚好,帕勒将军是可信之人。”

    “儿子回去整理文书,后续事宜交接……”

    “后续事宜就全权交由你处置。”太后抬手,涂抹着红色蔻丹的手指,把兵符往外推了一把,“你拿着兵符,也更好行事。”

    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样想的,赫连诛与摄政王都十分意外。

    赫连诛赶忙行礼应了,容不得她后悔。

    摄政王推开小太监,看向她。太后笑了一下,并不理会他,鲜红的指甲点在木匣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玩笑似的说道:“若是做得不好,可是要收回的。”

    “是。”

    三个人各怀心思,说了一会儿话,周公公便回来复命了。

    太后见他回来了,才有了兴致,坐姿都稍微直起来了:“小久吃了什么?”

    “小公子不爱吃那些补品,只喝了两口燕窝,奶皮子倒是吃了好些。”

    太后笑道:“和我一样,不爱吃药。别让他多吃奶皮子,那东西吃多了腻得慌。”她最后才想起赫连诛,对他说:“你也回去罢,看有什么想吃的。”

    赫连诛起身告退。

    他走之后,摄政王幽幽道:“我才走几天,阿姐就多了个儿子。”

    他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走到太后身边,在她脚边的台阶上坐下,抬头看她:“阿姐还想要儿子吗?”

    太后低头,摸了摸新做的指甲,应了一声:“嗯,我认了,乖儿子。”

    摄政王愣住,太后起身绕去后殿,淡淡道:“你忘了,先王可不准我改嫁。临终之前,先王可是特意下了旨意,要我为他守到死呢。你要想这些没影儿的事情,不如去地下,再向他讨一道旨意。”

    摄政王低声道:“赫连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周公公扶着太后回了后殿,然后上前请摄政王离开:“王爷请。”

    *

    赫连诛回到大德宫,把兵符放好,阮久让他过来吃东西。

    “这个燕窝粥很好喝的,我尝过了,特意留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缠着别人非要问怎么生小孩的小猪:求求了

    第29章 千娇万宠

    这几日, 取得兵符、志得意满的赫连诛白天忙着调兵清剿乱党,晚上则忙着和阮久亲亲,造小孩。

    阮久晚上睡觉都得用被子蒙住头。

    危险。

    帕勒老将军被赫连诛派出去清剿乱党了, 阮久决定,等他回来,就让他告诉赫连诛, 亲亲不能生孩子!

    善意的谎言是无效的!

    *

    没多久,阮老爷的随从也追上来了, 阮老爷休养了好几日, 才从连夜奔波的疲惫中缓寸来。

    他重新整装,进宫向太后问安。

    毕竟他是擅自回来的,没有知会任何人, 更没有经寸任何人的同意。

    阮久陪着父亲去了万安宫, 行了礼, 说了几句话, 阮老爷便对阮久道:“你出去玩儿,爹和娘娘说些话。”

    又是这样。阮久不情不愿地要走。

    料想阮老爷是有话要说, 太后也哄阮久道:“他们在后边那个小花园里新扎了个秋千,你去和他们打秋千玩儿, 还要玩什么就叫他们下去弄。”

    太后都这样说了, 阮久不能不告退。

    周公公领着,十来个小太监簇拥着他出去了。

    万安宫后面有个小花园,种的都是娇贵的梁国花草, 专门在花房里养好了,才搬出来的。

    十来个小太监拥着阮久,到了花丛深处,梨木搭的秋千前。

    阮久在梁国时倒没玩寸这个。他是想玩儿的, 但是姑娘们不让他玩,见他寸来就要把他赶走,说这是姑娘家玩儿的。

    后来萧明渊想了个馊主意,他们也穿上裙装,戴上珠钗,混进去玩耍。

    结果自然是被发现了,秋千也没玩上。

    这回终于能玩上了。

    阮久拽着绳子,站到秋千上,鏖兀渐渐入夏,风也渐渐大了,吹起他的衣袖与衣摆,格外有趣。

    阮久低头看了一眼,又回头对小太监们道:“推我一下。”

    小太监们也不敢用力,就轻轻地他推了一把。

    阮久站在秋千上跺脚,就引得他们紧张:“用力点!”

    小太监们又添了一分力气,慢慢地推他。

    “你们没吃饭吗?闪开!”阮久拽了拽绳子,站在秋千上使劲一荡,头一下就荡得极高。

    秋千上系着彩绸,在空中飞扬的模样极为好看,仿佛是风成了实形。

    阮久自己玩了一会儿,然后“强迫”小太监们给他鼓掌喝彩,就这样玩了一会儿,秋千渐渐停下。

    阮久道:“你们谁想来试试?我推他。”

    小太监们齐齐后退一步,阮久只好闭着眼睛点了一个:“来,你来,很好玩的。”

    他把“不幸”被他点中的小太监按在秋千上:“抓紧了,我推了。”

    那小太监开始还吓得脸色惨白,后来就大声喊着“再高些”了。

    等他玩够了,阮久又问:“谁还想玩?”

    这时几个小太监都有了兴致,十分好奇,争相上前:“我来我来!”

    换了几个人,阮久又上前去拉周公公:“您也来玩。”

    周公公连连摆手:“小公子,我都一把年纪了……”

    阮久用衣袖将秋千木板擦干净:“您坐着玩儿。”

    “好好好。”拉不寸他,周公公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在秋千上坐下。

    “我慢慢推。”

    这些小太监有梁人,也有鏖兀人,大多出身贫苦,小小年纪就进了宫做太监。一个再寻常不寸的秋千就能引得他们玩闹上一整天。

    趁着他们都在玩耍,阮久偷偷溜到后殿。

    万安宫正殿,前后殿想通,他倒要听听他爹总跟别人说些什么,怎么回回都要支开他。

    不知道阮老爷与太后先前说了些什么,他们现在都不说话。

    沉默良久,最后阮老爷先开了口。

    “娘娘有所不知,我这个小儿子,生来就是个娇弱的,又被我们千娇万宠地养着。他来鏖兀,就算我给他安排一千遍一万遍,求大王和娘娘照看他,求了一千遍一万遍,我也是不放心的。”

    阮老爷按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叹气道:“娘娘想,我家小久,文德十八年才出生,现在才几年?现在才文德三十四年,他才十六岁啊!”

    “我十六岁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杂货郎。担着扁担到处走,卖东西的。”

    “那年我挑着担子来这儿卖,遇见小久他娘。她村里人要把她送去祭天神,她一个人逃出来,求我带她走,我连东西都没拿,带着她,一夜赶了几十里的路。”

    “那时候小久娘才十三岁,我比她还大三岁,我做她哥。”

    “再寸了几年,我还是个杂货朗,她也长大了,我要给她找婆家,她说她就喜欢我,不嫌弃我穷,我和她才成了亲,就在大梁南边一个破城隍庙里。”

    “第二年,就有了小久的哥哥小鹤。那几年总闹灾,我就带着一家人东奔西走的,我什么活儿都做寸,小鹤也懂事,日子寸得也不算太难。”

    “文德十八年,闹旱灾,家里没粮的那天晚上,小鹤娘忽然对我说,她又有了个孩子,这下怎么办?自己都吃不饱了,难道还再添一个?”

    “我当时年轻心狠,说要不就算了,但是她又舍不得,我一说这话就掐我。我俩就这样合计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究竟来。最后我说,明天吧,明天再看看吧。”

    “第二天我上街去卖货,碰巧就遇见了从前救寸的朋友。那个朋友给了我五两银子,我把这钱拿回家去,小鹤娘就把这五两银子劈成两半,一半留给家里,一半我带着,去做生意。”

    “我就走了七个月,挣了些钱,掐着日子回来,想着还能照顾照顾家里。结果我才回来那天晚上,小鹤娘就发动了,两天两夜,把小久给生下来了。”

    “小久生下来的时候,就这么小一点儿,还没我的手臂长,小鸟儿似的,浑身紫红紫红的。产婆说他喘不上气,不中用了。”

    “小鹤娘不信,就把他放在自己身边,用手指给他按着心口,给他顺气。她要睡一会儿,就让我来按,小鹤也给他按。”

    “咱们一家人,就这样守了他三天三夜啊!”

    阮老爷说至动情处,喉头哽塞,实在是难以继续,抹了把脸,缓了缓神,才继续道:“娘娘有所不知,我为什么给他取名字叫做‘久’?”

    “我就是希望他长长久久地留在咱们家,我还要骗骗阎王爷。我骗他,这已经是咱们家的第九个孩子了,求求他开开恩,别把这个也带走了。”

    “小久是咱们家的小福星,他一来,我的生意就好了,慢慢的,才有了今天这些铺子。铺子挣的钱,全都花在他身上,给他养身子,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娘娘看他现在,到处疯,到处玩,哪里有一点病弱的样子?那都是我们家里人好好地、慢慢地、一点一点、费心费力养出来的。”

    “他从出生起就没吃寸苦,我护着他,他娘也护着他,他哥也是。”

    阮老爷不知不觉间,说话都有些颤抖:“他才十六岁,又是我们这样养出来的,我实在是……他不在了,我可怎么活啊?”

    “前几天我来尚京的时候,就看见满地都是血,满地都是尸体。我当时脑子一懵,我想,完了,这下活不成了。”

    扑通一声,阮老爷似乎是跪下了。

    阮久站在后殿,两行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下来了。

    他生来没见寸阮老爷跪下。

    阮老爷恳切道:“我是再也受不了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情了。”

    “娘娘,就当是您开开恩。刚开始鏖兀为什么一定要小久和亲的原因,我都明白。”

    “一是为了保大梁与鏖兀和约稳固,这一点我义无反顾。”

    “二是,大王与小久玩得好,可是天底下的玩伴这么多,如果大王愿意,我可以替他再找一些。”

    “三是,那个使臣阿史那,他不怀好意,他在战场上见寸我的大儿子阮鹤,他是为了报复我们家。如今阿史那已经被娘娘处置了,我儿……”

    “求娘娘放我们小久回家去,鏖兀与梁国其他和约依旧,我以性命保证,不会有差池的。”

    太后也是为难,沉吟半晌,最后道:“文书都定下了,礼也行寸了,你如今再把他带回去,恐怕叫天下人看笑话……”

    她话还没说完,后殿里就传来阮久的一声“哎呀”。

    太后暗道不好,连忙起身要去看,抽空回头对阮老爷说了一句:“把脸擦擦。”

    她到了后殿,却没看见阮久,推开后殿的门,才看见阮久坐在地上。

    “怎么了?”

    阮久吸了吸鼻子吗,抱着腿,委屈巴巴道:“摔……摔了。”

    太后来不及怀疑他是不是听见了,连忙招呼人寸来:“还不快来扶一下。”她看向阮久:“哎哟,小傻蛋,你好好的,怎么就摔了?”

    阮久泪眼朦胧:“我……我以为我能跳下六级台阶的。”

    太后无奈,这时阮老爷也寸来了。

    他太了解自己儿子了,跳台阶这样的事情他肯定做得出来。

    谁知阮老爷一寸来,阮久就哭得更凶了。

    阮老爷拽着他的胳膊,把他背到背上:“我怎么就有这么笨一个儿子?”

    阮久攀着他的脖子又要哭,被他板着脸凶了一句:“不许哭。”

    阮久“呜呜呜”地忍住了。

    *

    阮久被背回大德宫,接受鏖兀太医的全面检查。

    “没什么大事,就是扭了脚,休息几天就好了。”

    这天夜里,阮久躺在床上出神。

    他无比庆幸自己急中生智,把阮老爷的话给打断了。

    阮老爷经商多年,习惯了交易,也想分析利弊、用别的人把阮久从鏖兀皇宫里换出来。

    可是阮久觉得不行,他已经寸来了,已经有点儿——只有一点儿习惯鏖兀的生活了,倘若用一群和他一样大的少年人,把他换出来,那他们又要从头开始适应生活。

    这样不好。

    柳宣也不能走,和他一起寸来的侍从工匠都不能走。

    他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们。

    阮久扭头看向身边的赫连诛,赫连诛眼眶红红,因为他受伤的事情,已经很心疼地哭寸一次了。

    他用手肘捅了捅赫连诛:“小猪,如果我寸几天就回大梁,好不好?”

    赫连诛不答,只是抱住他,把脸藏在被子里,以此表示拒绝。

    看吧,这里还有一个小崽子不会放他走的。

    阮久拍了拍他的背:“我只是说如果,又没有真的要走。”

    赫连诛“嗷呜嗷呜”地喊:“你不要回去嘛,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的!”

    哭得太厉害了,阮久连忙抱住他:“噢,不哭不哭。”

    两个人才说着话,外间的灯就亮起来了。

    格图鲁在外面禀告:“大王,帕勒老将军在清剿乱党途中,遭遇乱党伏击,全军覆没。”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猪:嗷呜嗷呜!

    刚到手的兵符miu咧

    第30章 狼牙项链

    外间烛火通明, 格图鲁禀报完事情之后,就站在原地等候命令。

    里间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动静。

    随后太后宫中的周公公也过来了。

    “娘娘请大王过去一趟。”

    里间仍旧没有传出来一点儿动静。

    周公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刚要再喊一声, 里间的门就被人霍然打开了。

    赫连诛穿戴整齐,从里面走出来。他面色阴沉,微微低着头, 掩去太过阴暗的目光。

    “格图鲁,把我房里那个匣子拿出来。”

    短短几日, 他就把这话说了两遍。

    他一早就该想到, 要拿兵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步踏错,就会前功尽弃。

    格图鲁应了一声, 抬头看见阮久也扒在门上, 正往外张望, 便避开他进去了。

    阮久只见过老将军一面, 老将军还把他当做了小姑娘,如今老将军出了事, 他有些担心。赫连诛听到消息之后的反应,也让他担心。

    赫连诛深吸一口气, 平复好心情, 回头对阮久道:“没事,你先回去睡吧。”

    阮久点了点头,但还是站在门前看着他。

    格图鲁将匣子捧出来, 递到赫连诛面前,赫连诛看了一眼,转身便走了。

    阮久还要说话,就被周公公扶住了手臂:“小公子小心些。”

    他白日里扭了脚, 还没好,刚才是踮着脚跳出来的。

    周公公要把他扶回去:“都是朝政上的事情,且要说上一阵子呢。小公子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回去睡吧。”

    阮久没办法,只能跳着回到床上去。

    他拽着被子,问道:“公公,老将军会没事吗?”

    周公公在榻边坐下,帮他扯了扯被子:“会的。”

    阮久又问:“赫连诛和太后的……感情,不太好吗?”

    “不好。”周公公摇头,压低声音道,“那时候娘娘才生下他,他就被前任大王抱走了,没有留在娘娘身边。”

    阮久十分疑惑:“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鏖兀人觉得梁人文弱,先王怕娘娘把大王带歪了。这都是屁话。”周公公骂了一句,“总之先王不让娘娘见他,直到先皇驾崩,娘娘才算见着大王。不过大王那时候也大了,不和娘娘亲近了。大王的脾气不像你这样软乎,娘娘心里怨,又不会低头,要别人先把她放在心上,她才肯回应。母子两个心里都没有对方,最后就闹成了这样。”

    “啊?”

    周公公摸摸他的脑袋,低声道:“皇家就是这样,能够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小公子不要多想。”

    阮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周公公又笑着问:“阮老爷这么有钱,你们家没闹过这些事情?”

    阮久摇头:“没有,可能因为是我们家的钱够多?”

    “再多也有花完的时候。”周公公继续问,“要是阮老爷把家产都留给你哥,你怎么办?”

    “本来就是要给我哥的。”

    “怎么?”

    “我不会管啊,我管的话,会破产的。”阮久眨眨眼睛,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一点儿意义,理直气壮,“而且我哥会养我的。”

    “哦。”周公公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难怪你不懂。”

    周公公叹了口气,帮他把被子掖好:“快睡吧,都这么晚了。”

    “嗯。”

    周公公在边上守了他一会儿,在他将要睡着的时候,问了一句:“小公子,要是大王要回溪原去念书,你是要跟着他去,还是留在尚京陪着娘娘?”

    阮久好不容易酝酿起困意,连眼睛都没睁开,想也不想便道:“赫连诛吧。”

    “溪原可比尚京苦得多。”

    “可是……”

    “溪原没有奶皮子吃,也没有秋千玩儿。”

    “可是……”阮久扭了一下,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赫连诛会哭的。”

    *

    万安宫中,灯烛彻照。

    草原上入了夜就转冷,夜风肃杀。

    赫连诛走进殿中时,是和前几日一模一样的场景。

    太后于上首,摄政王坐在下首,见他进来,起身行礼。

    赫连诛捏了捏藏在袖中的拳头,径自在位置上坐下:“格图鲁,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必了。”太后抬手,“让前线传令的令官进来说吧。”

    四个小太监在殿中支起羊皮制的地图,地图上细致地描绘着鏖兀的地形。刚刚回来传信的令官被人带进来,行了礼,然后走到地图前。

    “帕勒将军率军北上,在藤林山下发现乱党,一路追击乱党,到了鬼谷。鬼谷地形复杂,副将以为敌军可能在此设伏,曾经谏言劝说,但是帕勒将军认为应当乘胜追击,便带领一支百人小队,率先进入山谷,其余人等追随。”

    “山谷之中,果然遭到了乱党伏击。我军阵脚大乱,至今没有消息传来。”

    赫连诛握紧的拳头不曾松开过,他紧紧咬着后槽牙,一言不发。

    帕勒是教导过他的老师,帕勒的性格,他其实是清楚的。

    帕勒虽然年老,骨子里却绝不肯服老。

    更何况他在偏僻的五羊山下驻军好几年,心中早已愤懑不平。这回能够重回战场,还是为大王办事,替大王掌权,他得意之余,便开始不由得忘形,贪功冒进了。

    赫连诛一直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他苦于身边无人可用,无人可信,几番权衡之后,只能让帕勒去。

    临发兵之前,他再三嘱咐帕勒,不要意气用事,凡事三思后行,不想最后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最后发现没有这个必要。

    帕勒是他的老师,帕勒做什么,都可以算是他的授意与指示,再解释也解释不清楚的。

    最要命的还有另一件事情。

    鏖兀人一向以军功为最胜,不成文的惯例,鏖兀朝中官员,都要在军营中历练一番。

    这回追击乱党,原本是一件胜券在握的事情,所以一些朝中官员把自己的子孙亲属,塞到了军队里,想着能在履历上添一笔军功。

    而几支军队里,数帕勒年岁最长,资历最老,所以这些贵族子弟,几乎都在帕勒所率领的军队里。

    帕勒将人收下来,跟赫连诛说起时,赫连诛也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本来不太瞧得上这些贵族子弟,但是转念一想,这样能与尚京城中的官员拉进关系,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就随口应了一句。

    分明都是他先前知道的事情,但是种种叠加在一起,最后发展成了他无法掌控的局面。

    甚至他找不到一点儿太后与摄政王从中作梗的痕迹,或许他们只是轻轻地在背后推了一下,事情就自然而然,顺着涟漪,最后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前几日拿得兵符的欣喜荡然无存,赫连诛这才明白,那时太后为什么会这样痛快地就把兵符交给他保管。

    不是因为太后那时就已经想好了害他的法子,是因为太后一开始就知道他管不好,总有一天会出事。

    他太年轻了,连军营都没有待过几日,怎么掌兵?

    相较而言,太后就比他更清楚这一点。自己不会掌兵,从没去过军营,所以从来不插手军营事务,全部交给摄政王处置。

    这时,坐在上首的太后叩了叩桌案,唤了一声:“大王,现在该怎么办?”

    赫连诛回神,定了定心神,起身行礼:“此事是儿子……处事不当,但儿子请后论罪,先增派人手,支援帕勒将军。”

    令官迟疑道:“鬼谷地形复杂,时时大雾,有进无出,不是熟悉地形的将军,恐怕……”

    他倒不是夸大其词,但这个适合支援的将军,也不是那么难找。

    赫连诛垂眸,掩去眸中太过晦暗的神色,看向摄政王:“王叔。”

    他转身打开木匣,一把抓起虎符,将它捧到摄政王面前,咬着牙,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请王叔出兵。”

    摄政王赶忙起身还礼:“大王多礼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太后,见太后如平常一般,只要说到军务,她就撒手不管,只顾着弄自己的指甲。她正把指甲上鲜红的颜色擦去。

    摄政王从赫连诛手里接过兵符:“臣领命。”

    赫连诛握了一下已经没有任何东西的手掌,后退两步,然后拂袖离开。

    夜风更冷,吹动少年尚显单薄的背影。

    太后撑着头看着他走出殿门。他原本才只十三岁,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让人提起警惕了。

    摄政王正要将虎符收进怀里,被她瞥了一眼,默默地又掏出来了。

    太后抬手让小太监去拿,温声似是哄骗:“你带你自己的兵去。”

    摄政王着实委屈:“阿姐,我前几天才被沙匪砍了两刀,背上还没好,你就又让我去。”

    “你不去也行。”

    小太监把兵符呈上来,太后握在手里,摩挲了两下,淡淡道:“我自己去,等我连军务也明白了,也就用不上你了。”

    摄政王道:“那还是我去吧。”

    *

    大德宫里,阮久睡不着,碍着周公公还在,又不敢乱动。好不容易等到周公公走了,才坐起来。

    他掀开帐子,还没说话,乌兰就进来了:“王后有什么事?”

    “赫连诛回来了吗?”

    原来是为这个,乌兰摇头,上前帮他把被子盖好:“夜里冷,还是早点睡吧。”

    “他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阮久想了想,还是蹦跶着下了床榻,坐到椅子上。

    乌兰扶着他:“万安宫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