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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线也说:“她还给南京来的婆子报了病,叫人送到外头养病去了,可算走了那两个拉老婆舌头的。” 瑞云神神秘秘的:“前日我正好在屋里伺候,凤姑娘哭得是老家送来的嫁妆出岔子的事,其实太太早知道了,只不过凤姑娘一味要帮那边瞒着,宁愿自己贴银子描补,太太不免心凉。如今可是好了,太太知道凤姑娘和她亲,自然高兴。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杜云安笑问。 “只不过太太另一重打算落了空,我看太太的意思,怕是为凤姑娘的体面要忍了。” “什么打算,你倒是快说!”银线给她端茶。 瑞云眉毛一挑:“金陵老家的大房太太总端着长嫂宗妇的派头,这些年没少给添堵,太太原本度着凤姑娘是人家肚子里生的女孩儿,才不跟她一样见识,谁知这回又跳出来充亲娘来了,这可不就惹恼了太太?本来与凤姑娘离心,太太便要等凤姑娘出了门子,就捏住那嫁妆上的大缺漏治她一回狠得,必然叫她俯首称臣,再不敢指手划脚闹幺……” 杜云安和银线都咋舌:姜还是太太的辣呀! ———— 凤姐不再躲院子里不出去,杜云安自然见着了这位‘凤辣子’的面儿,果然是个富丽堂皇的娇艳美人儿。 王凤姐待杜云安颇为客气,不仅借故赏了几回,还时常叫平儿找她顽,顺带送些吃食物件与她。有什么不大要紧的针线上的事情,也是直接遣人说给杜云安,一时稠密不少。 这日,外院的买办从北边购置了一车好皮子,李夫人发话叫凤姐先挑,这些皮裘金贵,金大娘带上杜云安和银线,亲自送去梧桐院给凤姑娘过目。 杜云安领着七八个婆子并小厮,跟在金大娘身后,才走到正院西侧甬道,斜刺里一个小丫头冷不丁冲出来,杜云安忙拉一把金大娘,自己却躲不及,被狠撞了一下肩头。 “哎哟!”云安疼的一捂膀子。 “碧桃,作甚慌三忙四,成甚体统!”金大娘喝道。 换做碧桃的正是李夫人屋里的二等小丫头,也撞得不轻,但却一边吸气一边笑嘻嘻的答:“是贾家的琏二爷来给太太请安,还巴巴送了些好物件给咱们府里的‘妹妹们’!太太叫人领着琏二爷去花园子逛逛呢,我是奉太太的话,叫姑娘们回避……”话音未落,人已跑远了。 杜云安一行人抬着箱子走得慢,还未到梧桐院,就被后头的一群人赶上。 当头的是位年轻公子,面如傅粉、唇角带笑,手里拿着一柄乌骨扇,端的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 金大娘忙领着人避到一侧,笑道:“琏二爷好。” 贾琏忙合扇微一拱手:“金嬷嬷。” 杜云安微微抬眼看,只见贾琏目光扫过一众人等,在她身上顿了一顿,一双长眼黑是黑白是白,略一凝视就跟带了无数小勾子似的。 潇洒一打折扇,贾琏被簇拥着前去,杜云安身侧,银线的脸已红透了。 第9章 三婢会贾琏 梧桐院里热闹非凡,莺声燕语,簇拥着凤姐在厅内赏花。 原来贾琏这次竟送来十盆牡丹花来,需知这牡丹花只开在春末,一旦天儿热起来就只剩葱茏绿叶了。 偏偏这些牡丹花皆是名品,更显珍贵异常。 杜云安进来时正听见花房婆子一面啧啧称奇:“这可怎么养的!”一面嘱咐:“牡丹喜凉怕热,这两盆花万不能晒着了,只早晚凉爽时搬出去通风……” 那两株牡丹,一深红娇艳,一嫩黄可爱。 “唉哟,好俊的牡丹!”金大娘盛赞,“这是什么品种?好稀罕。” “这是王红,”凤姐身边一穿着水红绫褂儿的大丫头喜儿抢着说,“这是御袍黄。” 金大娘看凤姐粉面含春,嘻嘻笑说:“这可应景儿。” 凤姐红了脸,嗔道:“应甚景,金大娘也这样不正经起来了!” 话虽如此,这凤姐却在挑拣皮子的时候心不在焉,一会儿看郑重摆在花几上的牡丹出神,一会又悄悄看向外头不知在想什么。需知她平日最爱打扮,也会妆扮,什么毛皮配什么刺绣绸缎面子,她心里都有一本账。要在往日,早就一边挑拣一边让丫头记下她说的样式,必然是兴致勃勃。 一众人等都知机,明白是因贾琏在外面的花园子里的缘故。金大娘摆手,做主留下两大箱各色皮货:“我那里事多先走了,凤姑娘若有事便使唤人去叫我就是。” 云安和银线抿嘴笑,看向凤姐,只见凤姐空了一下才回神,都捂嘴偷乐。 “咳!”凤姐两颊飞红,故作正色的起身相送:“大娘慢走。” 云安跟在金大娘身后,平儿忙一把拽住:“你先等等,我有东西给你留着呢。”说着就看金大娘。 金大娘笑着点头,命云安:“你就留下顽半日罢。”又跟凤姐等人叹息:“这丫头表面伶俐,实际是个实心眼子!可怜见的,陀螺似的转了这么些天,她竟没告过一日假。” 凤姐笑说:“我当日就说她好,比过我这一屋子的。”说着就叫平儿拉住:“今儿晌午必要留在我这里,我赏你好酒吃。” 金大娘去后,梧桐院一下更松泛了,喜儿、乐儿簇拥着凤姐又去看花,平儿一边同云安说话,一边命婆子把皮货搬去后厦,袖了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