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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目光扫向寒风中已冻得不成样的顾宜宁,视线停在她通红的指尖上,眉头微皱,温室里长大的小姑娘平时假意掉几滴眼泪他便受不了,更何况此时正饱受严寒的摧残。 “谁给她通风报信的?” “这……王妃身边的人太多了,属下不知到底是哪一个。” 他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面不改色吩咐道,“命人煮碗姜汤。” “是。” 那边,卫茯苓见陆旌一直盯着顾宜宁,半点要往她身上挪的意思都没有。 她妒火横生,突然直直地跪了下去,双膝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扯着顾宜宁的衣摆,柔弱地仰头祈求,“王妃饶命,王妃饶命,臣女不是故意踩脏您衣摆的,求您不要掌脸,不要廷仗……” 这一跪,闹出的动静不小,来来往往的香客都驻足看戏。 跪着的可是他们瑜洲城如风一般爽利的茯苓县主,被冀远候捧在手心,从来没有像今天一般求过谁。 看样子她面前的女子身份很是贵重, 只不过弄脏了衣摆,就又是庭仗又是掌嘴的。 都说人长得越美,越心狠,如今一见确实如此。 周围人声噪杂,顾宜宁被卫茯苓的动作弄地后退几步,有些复杂地看着她,“县主这是要诬陷我?” 卫茯苓低下头,遮住脸上的恨意,“王妃本就嚣张,何谈诬陷?” 顾宜宁眉梢微扬,气定神闲地提了下衣摆,把裙角从对方手中扯出,眼底浮起轻慢之色,感叹道:“实不相瞒,这等小孩过家家的戏码,是我几年前就玩剩下的,县主何必如此?” 卫茯苓冷笑一声:“剩下的又如何?能让王妃下不来台的法子,就是好法子。” “那恐怕要让县主失望了,我不管走到哪,总有可以台阶下。” 顾宜宁等了一会儿后。 余光计算着人群中陆旌走来的步伐,两人距离差不多的时候,她抬手捂住了腹部,敛下眼眸,稍稍蹙一下眉,便勾勒出了痛苦难耐的神情。 因为貌美,从小不知听了多少恭维的话,她惯会利用自己的美色,张扬时有大把人上赶着讨好,示弱时自是无往不利,此时一举一动都拿捏得当,深深牵动着周围人的心魂。 “你看那位贵人的脸色,是不是该请个大夫?” “茯苓县主会武功,应该是冲撞到她了吧。” “是啊,县主毛毛躁躁的,整天在街上骑马瞎逛,上次撞了个老太太连道歉也不肯,这次终于有人能治她了。” “那老太太半条命都没了,现在瘫痪在床,下不得地,她儿子几次伸冤都讨不到公道,真是可怜。掌嘴什么的,还是太轻了,该罚重一点才是,最好也让县主被马蹄踩上一脚,感受一下老太太的痛苦。” 周边流言骤变,卫茯苓气得浑身发抖,恨恨地看向顾宜宁。 顾宜宁在外人看不到的角度,回以浅笑。 地上那般冰凉,她怕冷,陆旌怀里才是最舒服的地方,摇摇欲坠之时男人刚好到达,手臂及时揽上来,稳稳接住了她。 她彻底闭上眼睛。 陆旌把人抱起,越来越轻的重量让他眉头更深。 卫茯苓见他浑身戾气,心底蔓延出恐惧,猛地磕头,“殿下,臣女冤枉,求您一定要查明事实,臣女冤枉——” 陆旌淡淡看她一眼,冷声下令,“王妃何时醒来,你何时起身,任何人不得添衣送食。” 卫茯苓听后如同坠入冰窖,瘫跪坐在地上无法言语。 令人寒彻的背影走了两步后停下,似是觉得不满意,又补充,“刚才受的罚,也一并领了。”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男人口中所说的受罚是廷杖和掌脸。 他对顾宜宁以外的女人,可真是不留情面。 卫茯苓膝盖生疼,冷意深入骨髓,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她见不得顾宜宁被这般偏宠。 远处,姜太夫人摇头长叹,拄着长拐慢慢踱步至此,用锦帕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孩子,你受苦了。” 卫茯苓抱住她的腿,“太夫人,求您帮我去向殿下求情好不好?求求您......” 太夫人摸了摸她的头,“你对旌儿的痴情,使老身大受触动。” “我是真的心仪殿下,可是殿下从来都不肯回头多看我一眼,我没想着要针对王妃,只是单纯想嫁给殿下,即便做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姬妾也可以,太夫人,求您成全我。” “茯苓,不可妄自菲薄,你有你的独到之处,宜宁虽身份贵重样貌优越,但她也有不及你的地方,她......” 卫茯苓殷切地看着她,“什么地方不如我?” 太夫人摇摇头,叹着气离开,“不孝有三,不孝有三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卫茯苓跪在寒风中,僵硬的脸上流露处一丝安慰。 上天给了顾宜宁这么多好处,自是要收回一些东西,诺大的摄政王府,倘若无子嗣出生,殿下即便再偏心她,也不可能一直独宠下去。 也就是,她还有机会。 厢房内,顾宜宁躺在床上,裹着棉被,房间内热气充裕,她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做了场短暂的梦。 在梦中有一女子击鼓鸣冤,浑身鲜血地向官府陈述她的罪状。 白纸黑字,足足写了三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