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死期
京郊别院。 穆蓉被捆在一张雕花大床上,身上除了一身贴身绸衣之外,再无他物,她的手脚都被绳索给捆住,似乎担心她挣扎会伤到自己,所以捆得并不十分牢固,甚至绳索还被裹上一层薄薄的棉絮,但虽然捆的漫不经心,但是穆蓉却怎么都挣扎不出那绳索来,反倒是越挣扎那绳索就捆得越紧,到最后,她的手脚都给勒得发紫了,一浪一浪闷痛袭来,她咬牙忍着,可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她只能出口呼救。 “这是第一次,”一直默默站在房中,一言不发盯着她看的男人,这时候听着她的呼救,才缓步走到床前,沉着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还有她额头上缠裹的纱布,那是她逃跑的时候磕破了脑袋,顿了顿,他又道,“再有第二次,便就直接剁手跺脚,反正没了手脚反而才会更乖,而且只要有郎中在,也不会叫影响到腹中胎儿。” 逆着光,穆蓉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单单那声音却让穆蓉如坠冰窟,恐惧似是潮水一般袭来,迅速将她整个人包裹,她瑟瑟发抖,牙齿打颤,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润湿了凌乱的鬓发:“不……不要,我、我再不敢了……” 那人不再搭理她,上前利索地给她松开了绳结,然后又迅速地捆上了她的手脚,他的动作极快,穆蓉根本就看不清他打绳结的手法,即便看清楚了,她也是没法子自己打开的,她的手跟脚,被四根绳索分别给捆着,绳子那头分别拴在四根床柱上,所以虽然这并不影响她手脚活动,但是却根本没法子做到去解开其他绳结。 不过即便能做到,她也是不敢的,她真的被吓破了胆儿。 再一次被捆结实了,那人起身,大步朝外走去,穆蓉躺在床上,似是一具行尸走肉,直勾勾地盯着床帐发呆,忽然,她蓦地开口问道:“是不是等我一生下孩子,我的死期就到了?” 那人的身型一顿,然后再次抬脚,大步流星走出了寝房。 他没有回答穆蓉,可是穆蓉却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穆蓉的眼泪再次滑下,许是近来流的眼泪太多,穆蓉到现在都已经有些麻木了,一声不发,任由眼泪这么一直流着,她怔怔地盯着床帐上百子图的图案,蓦地嘴角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记得还在佟府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她被人畜生似的对待,捆在床上,手脚动弹不得,而且房内房外还守着好些人,男的女的都有,一双双眼睛盯着她,带着警惕,也带着不屑。 确实,她这个肚子里怀着野男人的野种的女人,谁又能看得起?佟府的反应挺正常…… 但是又不正常。 他们没有丢给她一纸休书,没有逼她自尽,更加没有将她浸猪笼,这些常规手段,佟府都没有使在她的身上,起初,她时时刻刻都心惊胆战,因为不知道佟府要怎么收拾自己,越是这样拖着,越是隐忍不发,穆蓉就越是害怕,就像是头顶悬着一把刀,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会落下,那种感觉煎熬极了,穆蓉都盼着佟府能给她一个痛快。 她设想了无数个佟府可能对付她的手段,只是任她想破了脑袋她都没想到,佟府竟然打得是这个主意,没有取她性命,而是将她送给了二皇子。 穆蓉简直都不知该感谢佟府那一家子靠吃女人软饭的怂包软蛋的饶命之恩,还是对他们恨之入骨。 佟府没有杀她,而是把她送给二皇子,任由二皇子将她一刀一刀地慢慢凌迟,这个过程将会持续到这一年的中秋之后,她生下腹中骨肉之时。 生命进入了倒计时,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若要一定让穆蓉回答的话,穆蓉会说是绝望,是一天胜似一天的绝望。 她如今日日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身上穿的是最上乘的湖丝织就,这样的衣料,从前在穆府,也只有佟淑清跟佟绣春才有,穆芙都没有,而她这个不算得宠庶女,就更加不可能拥有了,为此,她眼热得厉害,多少次看着佟淑清跟佟绣春身上象征着华丽和尊贵的衣裳,她克制着自己想去偷摸一下的冲动,她心里在想,什么时候我才能穿上这样的衣裳,什么时候我才配拥有这样的衣裳。 她心比天高,但是却也有自知之明,她这个二房庶女即便嫁得再好,也不可能越过穆府的门楣,而且又有佟绣春作梗,最后至多能嫁进一个中等门楣,其实中等门楣就已经不错了,她一个庶女,难不成还想加进高门大户做当家主母?这怎么可能? 倒是穆芙因为是嫡女,早早地就被安排好了一条通天大道,人家是要嫁给四皇子做皇子妃的,假以时日,可能还会母仪天下,什么衣料没有?什么衣裳穿不得? 不像她,不得宠的庶女,这一生是断断不可能拥有那样华贵的衣料了。 只是穆蓉万万没有想到,她竟会有这样湖丝衣裳应有尽有都穿不过来的时候,日日都有侍婢过来伺候她更衣,日日都有新的湖丝衣裳给她换上,那湖丝的料子滑不留手,薄如蝉翼,穿在身上恍若无物,似是长在身上的第二层皮…… 这料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就真真切切穿在她的身上,再也不用去克制自己偷摸的心思了,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一天换上几十身。 不止衣裳,还有那些山珍海味,那些她从前只听说过、压根儿没见过的稀罕补药。 她如今都拥有了,天潢贵胄的日子怕也不过于此,可这一切却是用她的性命换来的。 生命珍贵吗? 曾几何时,邓玫愤愤不平地道:“若是能叫我做一天正房夫人,越过佟绣春一头,我便是少活十年,我都认了!” 这样的话穆蓉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听多了,她自然也不会心如止水,她也在心里暗暗想着,若是让她越过穆芙一头,她别说是少活十年,哪怕二十年她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