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但这一切与段茜无关，她表现得就仿佛这场婚礼与她无关一般，要么是去藏书室看书，或者和言镜呆在房间中，薅言镜好感度。

    十天之后，婚礼如期举行。

    冰雕们换上统一的雪白的礼服，围绕着段茜转来转去。

    “主神这几天真的好开心啊，我还从来没有看到主神笑得这么好看。”

    “是啊，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主神邀请这么多存在到我们这里来，光明天使、风精灵、还有各界的领主，带来的礼物堆满了整个屋子，会吐金币的猫、月华鲛绡……”

    “以前主神是不喜欢热闹的，他讨厌活物、讨厌喧闹、讨厌喝酒……”

    段茜身上穿着白色的婚纱裙，裙摆层层叠叠，犹如绽放的白色玫瑰花。她微笑着任由冰雕们将她打扮着，只是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

    就在冰雕女孩准备为段茜上妆时，房间门被打开了。

    段茜回过头，看着陆玖走进来，

    他穿着白色的长袍，银色的流纹在灯光下仿佛流动的水银，高高的领口掩着喉结，银色的长发如同银河一般流淌。

    矜贵、清冷、禁欲……容颜完美到不可挑剔。

    虽然段茜对陆玖早已没了感情，可是看到这张颠倒众生的脸，还是忍不住微微恍神。

    这一刻被陆玖捕捉到了，他忍不住轻笑。唇畔挂着满足的笑意，目光不经意间划过她时，那双眼眸仿佛破冰一般，流淌着潺潺春水。

    段茜已经记不清楚，什么时候起，陆玖也能对她笑得无比自然柔和。

    她温柔地笑了一下，拿过一旁的眉笔，递到陆玖面前，“阿玖，你来为我画眉涂唇。”

    陆玖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段茜会这么说。还没反应过来，段茜将眉笔和口红塞进他手里，坐在座位上，微微上挑的眉眼带着些笑意：“阿玖，你快点帮我嘛。”

    陆玖心头软得一塌糊涂，他拿着眉笔顺着段茜完美的眉形轻轻描着。随着妆容的描绘，段茜原本就妖冶妩媚的脸在他手下变得越发动人。

    陆玖垂眸看着她，眸光渐渐幽深。

    段茜对着他轻笑，水滴状耳坠在她颊边微微晃动。

    陆玖忍不住抬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段茜的脸，眼中氤氲着笑意，“好看。”

    好看到他恨不得将他的新娘珍藏起来，一点也不给别人看。

    就在他沉浸于此时的温馨气氛时，就听段茜突然说道：“阿玖现在可以告诉我该怎么成神了吗？”

    陆玖顿了顿，“好，你跟我来。”

    段茜站起身，可能是她起来的动作太急，不小心绊了一下。

    他伸出手想要去扶她，但是她就像是被什么厌恶的东西碰触到了一般，下意识地甩开了他的手。

    两人同时一愣。顿时氛围寂静的就仿佛一潭死水。

    糯米糍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捂住脑袋。明明上一秒茜茜还伪装深情伪装得的挺好，结果下一秒就翻车了。

    陆玖仿佛被刺到了一般，瞳孔猛地一缩，随后他又恢复了平静，缓缓地收回了手。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一道白光闪过，段茜和陆玖出现在一片雪山上。这里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白雪皑皑，寸草不生，荒无人烟，寒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雪花。

    段茜看向陆玖，“这里是……”

    “我记忆中出生的地方，”陆玖缓缓道：“自我出生以来，我的记忆就停留在这里。”

    这个世界没有感情、有的只是万年永恒的冰雪、呼啸的寒风声与他为伴。

    陆玖说着，指着不远处孤零零的冰雕，“那个就是我……”

    段茜看向前方。

    冰湖边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银色的长发垂地，穿着白色的袍子，眼神寂寥，就仿佛没有生命一般。

    他的脸带着别样的青涩，虽然小小年纪，可是身上已经有了拒人于千里的冷淡。

    他正尝试着将手中的雪人捏成自己的样子。

    “我是冰石化形……”陆玖说道：“出生的时刻这片大地还没有任何的生灵，与我作伴的只有冰雪寒风。”

    紧接着画面转变，沧海桑田，星移斗转，冰山融化、大陆板块变迁，段茜看到这个世界陆续出现了其他种族的存在。

    人类、海妖、鬼怪、天使……这些存在或是拥有喜怒哀乐，或是怀着仇恨，或是想要将圣光洒遍世界。他们都有存在的意义。

    唯独陆玖，他依旧孤身一人，不去融入别的存在团体。

    段茜听到其他存在的对话。

    “他好孤单啊，我们为什么不和他一起玩。”

    “我上次游经湖泊时，想要邀请他一起和我玩，可是他连理都不理我。”

    “我不喜欢这样不合群的存在。”

    段茜看着风精灵在陆玖耳边嘲讽，他们捉弄他，排挤他。

    可是陆玖那张脸依旧保持着平静，他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看法。段茜仔细地看着他，却无法从那张冰雪般的脸上看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直到一个风精灵将他身上的衣服弄脏了，他挥挥手，杀死了那只风精灵。

    他无法感知到风精灵的痛苦，只在意自己的衣服是否被弄脏。

    从那以后，大家会站在远处，嘲讽他、瓜分他的灵力，偷走他领地中的冰石。

    段茜看着少年时期的陆玖，清瘦的身体被包裹在宽大的白袍中，脸上如冰雪般肃冷。

    段茜心想，如果她是那个时候的陆玖，她会生气，会报复这些人，可是陆玖并不如此，只要与他保持距离，一切冷落嘲讽都与他无关，并不值得他在意。

    也不是没有存在向他示好过。可是这人天生没有共情能力，无论那些人对他是好还是坏，陆玖对他们的态度只有冰冷二字。没有丝毫的正面或者负面情绪。

    他不是薄情，也没有寡意，他是根本就没有感情这种东西。试问你能指望一块冷冰冰的石头拥有情绪，产生感情吗？

    段茜明白陆玖的意思，他是在变相解释为何曾经他对她如此冷漠，可是那又如何？迟来的爱比草贱，她不可能再回头了。

    她在心中正想着，此时陆玖将她揽入怀中，“茜茜，自我诞生以来，除了你，世界上就没有能让我在意疼痛的东西。所有的感情、情绪都是因为你才产生的。”

    说着，陆玖脸上出现一抹悲伤，可是那份爱被他亲自打破了，他心口微涩，“我愿与你共享生命，我会把我的一半力量给你。与你一起成为半神。”

    段茜仰头看向陆玖，“这就是你说的成神？”

    陆玖低头，吻落在段茜的眼角处，“只有百分之百真心的爱，神明才会把自己的力量给普通人类。”

    “哪怕我对你做任何事情呢？伤害到你，你还是愿意爱我？”段茜勾唇微笑道。

    “纵然你伤害我，我还会爱你。但有个前提，你不能离开我，”陆玖眸色深沉，“因为那样，我会被毁灭的。”

    段茜被陆玖抱在怀中，紧紧地搂着，仿佛她身上有什么可以支撑他的力量：“茜茜，我知道言镜来了，也知道你是打算用那把剑破开禁制，所以我……”

    “噗嗤——”

    是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

    没有丝毫的犹豫，那把刀刃坚定地刺穿了陆玖的心脏。

    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也溅落在她的婚纱上。

    那把本应该用于破解禁制的寒刃插入陆玖的心脏中，一瞬间疯狂地抽取着陆玖的神力。

    段茜微笑，“陆玖，你猜错了，我并非打算离开这里，而是杀死你。”

    刹那间，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上雷云滚滚，电闪雷鸣。

    即便如此，陆玖还是紧紧地抱着段茜，任由自己心脏破裂。他死死地摁住胸膛，胸膛处破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肌肉组织，以及空荡荡的没有心脏的胸腔。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陆玖的喉咙里涌出来，他抬起漆黑的眼睛，悲戚地注视着段茜。

    陆玖看着段茜，她今天穿着他亲手为她做的婚纱，美得宛如油画一般。他动了动嘴唇，声音颤抖，“为什么？”

    心脏过度的疼痛让他再也无法在段茜面前保持体面，他能做到的只有紧紧地抓着段茜。

    陆玖的眼睛看着段茜，努力地想要在她眼中看到一点心疼。或许呢？她会不会对他心软，哪怕是一点点。

    他干巴巴道：“茜茜，明明曾经你是那么的爱我。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

    银色的长发与她的乌发亲密地纠缠在一起。

    段茜对他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宛如玫瑰绽放，整个世界的光彩都像是在她身上。

    她并不觉得陆玖此时很可怜，拼命想要在她眼中找到心软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笑了，像是狼狈的丧家之犬，和曾经她在婚礼上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

    “陆玖，我段茜本来就是利益至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你曾经是我唯一的柔软，可是我再也不会对任何人心软了……”

    “所以你要的爱，我再也给不了了。”

    陆玖瞳孔骤然缩了一下，瞳孔边缘泛起血丝，他紧紧地盯着段茜，目光中隐隐透着疯狂。

    陆玖突然笑了一声，他的表情开始恢复平静，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在她面前表现出温柔，“茜茜，你说过，给彼此一个机会的。”

    “你只要你到我身边，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你想要我对你温柔、我就给你温柔，你想要把我变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子。”

    “陆玖，不用了，”段茜垂着眼，声音冷淡道：“我是在骗你的，你怎么就这么好骗呢？”

    陆玖惨笑一声，“就是说，无论我怎么做也打动不了你对吗？”

    与此同时，他的银发迅速变深，浓郁的黑色从发尾不断蔓延，一直到发根。他仿佛在燃烧自己的生命，用自己最后一丝力量。

    周围是冰雕们惊慌的声音，就见云层变成了灰色，天空一片浓郁的黑。

    他早就应该变成这幅样子了，他一直在阻止着自己，他觉得茜茜不会喜欢这样的他。

    他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去伤害她。

    可是又如何呢？无论他怎么做，都挽回不了茜茜的心，她就是要投奔别的男人的怀抱！

    既然如此，那他要将所有阻碍他们的东西都排斥出去，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直到这清净的天地里，只有他和段茜，别的什么都没有。

    她就只能跟他在一起，永生直到永久。

    第43章 好感度百分之百

    一瞬间天光暗淡, 狂风大作，天空就仿佛被墨水染黑的蓝布一般, 越来越沉。如实质的威压化作银白色的线围绕在陆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