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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昭注意到他的军衔,这人虽然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但却竟然已经是中将。 郁昭眸色沉暗,抬头打量着面前的人。 虽然他现在已经脱离军部许久,长久的待在实验室与囚室中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但不论是在哪个年代,帝国军部都很少能够出现这种年纪便拥有中将军衔的人。 所以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郁昭有心弄明白这人的身份,这关系到他接下来究竟会面临到什么样的局面,又是否能够彻底逃脱人鱼公馆里那群家伙后续的追查。但大概是他这番沉思的模样太过明显,他 的反应很快便让面前的那人心中产生了疑惑。 虞荒临眼看着那只人鱼从初醒到后来坐在治疗仓内观察自己,不知为何他总有种对方在审视自己的错觉。这种凝视绝不会是只拥有少年人或者孩童那般智力的天真凝视,而分明是习惯了上位者身份的审视。这种感觉虞荒临很少经历,只在从前面对帝国那几名不能随意提及的大人物时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但是这怎么可能?一条柔弱无害的人鱼让他产生了面对上位者的感觉? “你认识我吗?”虞荒临试着问了句话,“你是人鱼公馆的人鱼吗?还是其他人家养的人鱼?” 郁昭听到说话的声音,迅速收回了心神,他注意到虞荒临言语中的试探意味,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 他紧拽着手,低头看向自己下半身的鱼尾。 正像眼前所看到的,他现在是条人鱼。 就算是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理智上早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体被改造成了人鱼,在生理上彻底成为了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物种,但他依然很难平静的去接受这样的事实。 尤其是当他离开那座折磨了他不知道多久的实验室,回到外面的世界之后。 他面对着面前这个人不同寻常的视线,才终于彻底回过神来,自己是真的已经变成了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他依然有着属于人类的思维和能力,但他的双脚却已经成了只能在水中游动的鱼尾,人鱼在多年以来始终被当作是人类的附庸品,繁衍后代的工具,就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娇弱在陆地难以行动,只能被人类驯养在家中成为玩物。 至少在大多数人们的眼里,人鱼并不能被称作是独立的个体,只能被看作是“物件”。 郁昭深知人们对人鱼的印象,而现在他变成这副样子,如果不想要被人看出他的特殊之处,并因此引起旁人的怀疑,他就必须要试着伪装自己,把自己伪装成普通人鱼该有的模样。 郁昭:“……” 他现在回忆着自己在人鱼公馆里见过的那些人鱼,试图去模仿他们,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困难。 因为在他看来想要模仿他们,对于他自己来说是件几乎难以下手的事情。 他从小到大,在军事学院中成绩优异行动果断,进入军部后不苟言笑雷厉风行,他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天真娇憨柔弱还容易受到惊吓的样子? 这已经超过了郁昭所能够忍受的范围,就算自己会露出破绽,他也说什么都不愿让人看见自己扮出那副面貌。 他这样沉默不语,让对面的虞荒临心中的疑惑又多了几分,这人鱼究竟在想着什么?这副反应是因为单纯被吓到了,还是说他其实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根本什么都不懂?可是真的有人鱼能够有这样的智力吗? 虞荒临接着试探道:“人鱼公馆对你做了什么?你要是不想回去,可以让我知道,我会帮你。” 郁昭再度认真看向虞荒临,这番话绝对不是对普通人鱼会说出来的问题,郁昭猜测自己刚才的反应已经让虞荒临起了疑心,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沉默片刻后,低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做出了无知又惊恐的样子。 郁昭埋着头在虞荒临看不见的角度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屈辱地想到反正现在他地模样和从前相差太大,应该也不会有人能够认出他的身份,装人鱼就装人鱼吧,他现在的确就是人鱼的模样,如果不像是条人鱼,反而会引起怀疑给自己带来危险。 他现在这副模样已经没有了什么别的信念可言,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让自己恢复身体,让那群折磨过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郁昭双眸微红,紧紧拽住双拳,等到感觉到有人将什么东西披在自己的身上,他才又收敛起脸上所有的屈辱不甘,再度抬起头来。 虞荒临没有注意到人鱼的异样,他对面前的人鱼起了疑心,正打算接着试探追问下去,却没想到人鱼竟然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 看着人鱼低头颤抖的样子,虞荒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条人鱼……是在哭吗? 他吓到人鱼了? 虞荒临的温和友善向来都是针对社交场合的伪装,实际上这种温柔多是点到即止,没人真的需要他充当个知心先生,也没人会真的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模样,军部那种地方本就是没有软蛋的。 但现在这么个四肢纤细又柔软的,看起来仿佛是件易碎品般的人鱼就 这么在他的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他的脆弱,虞荒临顿时便缴械投降暂时放下了刚才的疑惑,只苦恼着要如何才能够让这只人鱼冷静下来。 他毫无与人鱼这种生物相处的经验,偶尔会见到人鱼,也都是别人带着家养的人鱼参加晚宴,或是在人鱼公馆里被簇拥着照顾的人鱼,在他看来他和这种原本生活在水下的生物根本没有办法正常沟通,那么他需要安抚对方,大概也就只能靠肢体语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