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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一起,高高在上的人当然可以做执棋人,一子一子落下慢慢揭底牌,一步步博弈,看看能不能坐到天下第一的位置,能不能拿到半座九州天下。” 谢容华在战火里成长起来,磨砺出一身修为,带领出归元这样一支铁血之军,战争的残酷之处,她比任何人知道得更多: “但有多少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有多少易子为食卖妻求生?多少本可安稳清闲享着亲伦之乐度过一辈子的百姓家庭如残絮破败在战火中?苟延残喘地盼着穷极一生也未必能望见的所谓清平盛世做念想过活,最后死在少时经历过的一点太平余晖的梦里?” 谢容华的声音似要穿破层层北风,越过重重山岭的阻隔,质问远在凤陵城中的谢庭柏。 凤陵城大乘供奉的脸渐渐涨得通红。 因为他明白过来,他在谢容华眼里不值一提。 谢容华因谢庭柏的外通北荒,有损谢家风骨,为祸九州愤怒。 恨摩罗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拔刀斩之。 却独独吝啬只言片语和零星恨意分给她身前的大乘供奉。 因为他不配。 供奉忽然懂得姬煌、法宗宗主、谢庭柏乃至摩罗为什么要绞尽脑汁地往上爬。 往上爬方能让人爱,让人敬,让人恨。 而不会连草草两句言语,寥寥数个眼神也没法捞着,在对方眼里和一个过来送死的荒人士兵没有任何两样。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谢容华根本不在意供奉猪肝色的脸色。 她拔高声音遥遥喝问:“你怎么对得起旁人称你的一声前辈大能?对得起你天人境的名头?” 声音传至云边得天公应和,余波如春雷炸响在天际,震得四位大乘纷纷一个愣神,小乘全部不免倒退数步。 “好言难劝将死鬼。” 谢容华不打算先行和对面唇枪舌战一番,毕竟浪费言语在死人身上总不值得,况且南北两端,各有等着她,要她马不停蹄赶回去的人在。 她神色很淡,完全没有对方揣测的惶恐骇然。 谢容华未曾下马,径自拔出腰间的太平刀:“要上一起上,别浪费我时间。” 她唯恐不够似地再强调一遍:“我很赶时间的。” 南面的南蛮王城里,还有人等着她提太平刀过去,给他找回被打到满地打滚找牙的场子。 第110章 八方星火(八) 既然知道摩罗盘算的是什么,傻傻站在凤陵城里等他来, 不是江景行所喜欢的行事风格。 他对自己不明不白的一次醉酒仍然耿耿于怀:“阿辞, 等我拿摩罗的人头来向你赔罪。 江景行对拿人头当礼物好像有点执念。 上一次拿部首的人头送了国师, 讨要一份明显还不回来的人情, 这一次干脆就是准备拿摩罗人头当作赔礼道歉的诚意所在了。 谢容皎婉拒:“摩罗能死已经是莫大的好事。” 人头就算了吧。 长得又不好看, 他又没有把敌人人头高高挂起, 放在城门口耀武扬威炫耀自己胜利的习惯,为什么要麻烦江景行千里迢迢地提着人头回来。 他对着江景行,额外加了一句:“师父你无事则是比摩罗死更大的好事。” 恨意迟早会消弭在美好之中, 血与泪也会在欢笑下悄悄淡去痕迹。 而江景行是他一切爱意美好的源头, 也是所将归往之所。 当然是区区一个摩罗无法比肩的。 “但凡浩气所存之地, 阿辞,我与你同在。” 谢容皎记得这句话。 这是他们前往北荒北狩时, 江景行借剑给他后所说的一句话。 时光是件很奇妙的东西。 它能吹白红粉佳人鬓边的如墨乌发,无情在少年子弟脸颊上添几道刻纹, 一刀一刀深藏着曾经的骄傲意气, 鲜衣怒马。 也能让人藏宝库般的一件件收纳落在时光里的宝物, 时不时抬手拂拭完尘埃,心里涌上来的满足和暖意万贯家财也不换。 谢容皎和江景行无疑是后者。 曾经机缘巧合涌来的暧昧情愫埋在原本就默契亲厚的情谊土壤里,最终等着时机一成,开出芬芳甘美的爱情的花。 江景行补充道:“我对阿辞你从来不说假话,句句真情实意, 但这句我要改一下。” 想必他自吹自擂的时候, 也都是句句发自内心, 很真情流露。 “阿辞,我一直与你同在。” 无论浩气究竟存不存在于天下这个薛定谔的玄学命题,也无论生死阴阳。 这时候拥抱带来的体温相贴,呼吸相近,是再花俏的言语也比不上的安心可靠。 江景行先松开谢容皎,笑道:“再说阿辞你想,我刚刚抱得心爱之人回家,岳父打我的一顿还在隐隐作痛,要是这时候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白挨?” 这个时候都不忘黑一把谢桓。 虚伪的兄弟,真实的损友。 谢容皎一时无言,对姓江的皮厚心大程度认识再度上一个台阶。 很快江景行认识到背后说人坏话是要不得的。 倒不是说他有如何高尚的道德节操,如何严格的自我要求—— 而是被他背后悄悄上眼药的那个人来到现场,愤怒指着他鼻子道:“江景行!我看你是上次那顿挨得太轻了!” 谢容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