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皮文学网 - 科幻悬疑 - 帝皇书第2部在线阅读 - 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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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生,只要是安宁所愿,就是她帝梓元所愿。

    军献城是西北重城,城池坚厚,兵甲凛冽,拥五万大军,八万百姓。大靖立国二十年,此城得施元朗镇守,御北秦大军于国外不计其数,得大靖第一铁城的美名。

    云夏曾有言,军献不破,大靖永安。

    可惜一年前,北秦东骞以两国皇室子嗣丧命大靖都城之名讨伐大靖,二十万北秦铁骑一夜突袭军献城,城中副将叛变,于深夜大开城门迎敌。施老将军匆促迎敌,只来得及在城破之际布兵御敌护送一部分妇孺幼童离开,三日后军献城破,五万将士战死城头,尸骨埋了城外三尺高,七万百姓除却一万幼童,四万壮年被坑杀,昔日繁盛向荣的军献城,如今只存活不足两万老者妇孺,以及那气势汹汹占据满城的数万北秦铁骑。

    只是倒也奇怪,两个月前军献城守将连澜清大开城门,开始允许临近村庄逃亡的大靖子民回城寻亲,并贴出告示不再屠杀大靖子民。到底血脉连心,这些日子不断有牵挂家人的百姓从其他地方赶回军献城寻找亲人,只要能说出曾住在军献城何处,且有亲族来接,守城的北秦副将并不为难,一律放行。

    是以最近军献城百姓脸上多了不少笑容,连带着整座城池都焕发起生机。直到八日前连澜清决定将施老将军的骨灰放在城墙上祭拜并要带回北秦王城的告示贴出,留在城内的百姓欢喜之心顿时灭得一点不剩。但北秦五万铁骑守城,城内的百姓除了愤怒,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一年军献城被北秦占领,城内着异族服饰从漠北而来的北秦人也多了不少。站在街上放眼看去,沉默颓丧行色匆匆的大多是被困围城的大靖百姓,嚣张狂妄横行霸道的皆是北秦子民。

    两国积怨已久,血仇难解,除非一者亡国,否则世代难相容。

    军献城内有一家君子楼,掌柜姓君,祖传的君子茶清香飘百米,乃西北一宝,往年这家茶楼吸引云夏之上的访客不知凡几。连澜清好茶,对此楼手艺独独欣赏,城破之际下令不得为难君家人和君子楼,是以君子楼得保,并在森严萧条的军献城还能经营下去。

    此时,君子楼二楼。一布衣男子在厢房内临窗而坐,望着街上稀落的大靖百姓和不时挥着马鞭扬长而过的北秦人,眉微微拧住,摩挲茶杯的手一直未停。

    这人模样普通,衣饰简单,却偏生生了一双威仪深邃的眼,只这么随便一坐,便令人心生忌惮,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胡为。

    厢房门被推开,一侍从悄然走进,朝坐着的男子低声回禀。

    殿下,暗卫传来消息,连澜清把老将军的骨灰置于施府大堂,只留下五个侍卫把守。

    施府怕是早就布满重兵,只等孤自投罗网。男子将瓷杯放下,碰出清脆的响声。说这话的人正是带了面具的韩烨,他只带了一个侍卫,三日前星夜兼程赶至军献城。

    韩烨眯着眼,心有所想。三国jiāo战已近一年,连澜清若想把施老将军的骨灰带回北秦王城多的是机会,根本不必拖到这个时候。漠北局势大变,三个月内这场战争必出胜负,否则只有议和一途,这不是韩烨和帝梓元乐于见到的结果,也不是一心逐鹿中原的北秦大将所想的结局。连澜清想扭转战局,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将他这个大靖太子生擒军献城,进则摧毁大靖士气,继续南下,退也可手握他的xing命增加两国谈判的筹码。

    连澜清有这个打算非一日之计,数月前允许大靖百姓入城寻亲便是第一步,韩烨比谁都清楚,可他却不能不来。

    施老将军待他,如子侄。施诤言于他,是兄弟。还有安宁

    连澜清设下一个天下人都能瞧明白的棋局引他入瓮,怕是任谁都以为他不会来。

    韩烨站起身,望向城北施府的方向,手负于身后,眉峰凛冽。

    他有什么不敢的,这是大靖的国土,他是大靖太子,有何不敢踏进这座城池,带他的师长回故土!

    这时,二楼大堂临窗处,一男子饮下一杯清茶,看向一旁笑道:阿清,果然是好茶,不枉你心心念念这么些年,破城之际还想着保下这座茶楼。

    他身旁立着的青年长身如玉,面容俊秀,一双眼极为内敛,一观便不是常人,听到这话神qíng未有波动,只对着坐下的人恭谨行礼。

    陛下,军献城虽有重兵把守,但这些日子不太平,您身份贵重,还是先回王城吧。

    第五章

    二楼大堂里除了他们这一桌,未有其他客人,是以两人言谈倒也放心。

    怎么?你怕擒不住韩烨,还把朕给赔进去了?放心,谁会猜出朕会亲自来军献城?北秦王莫天笑笑,不以为意。

    莫天不像大多数北秦人一般粗犷蛮横,他模样俊美,一双眼很是冷沉凌厉。他着一身北秦锦衣,承袭生母的祖绿色眸子乃塞外人独有,一观便不是中原人士。如今出入军献城的北秦贵族不在少数,他的打扮并不显眼。

    连澜清皱眉,劝道:陛下,臣听说山南城守将归西是中原第一剑客,即将踏进宗师之列。当年他化名宋简在东宫七年,和太子韩烨qíng谊深厚,这次韩烨如果来君献城,他或许会跟随,您此趟未带国师出行

    莫天抬手,打断他的话,笃定道:如今两国正值jiāo战,以韩烨素来的行事做派,如果他真的入军献城,必会独身前来,绝不会调遣守将,何需担心?再者他抬眼扫向连澜清,韩烨一个大靖太子敢踏进驻扎五万铁骑的君献城,难道朕会因为顾忌一个中原剑客就逃回王城?

    莫天君威向来甚重,此话一出便有些不轻不重的怒意。连澜清心底一怵,低头就要跪下:臣妄言,请陛下责罚。

    莫天随手托住他,朝楼下饮茶谈笑的客人和厢房内扫了一眼,淡淡开口:人多,嘴杂。

    连澜清知自己差点露了行迹,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阿清,等霜露节祭祀完后,你把施元朗的骨灰就埋在城北外郊的施家陵园里吧。

    静了片刻,莫天的吩咐突然传来。连澜清神qíng未变,朝他看去。

    施元朗虽是大靖悍将,但朕向来敬服他,把他埋在军献城,也算了他心愿。莫天话止,微叹:十年前你父亲战死沙场,朕知道施元朗和你有大仇,所以当年才没拦着你潜伏在大靖,化名秦景留在军献城。不过这些年他悉心教导你,总归于你有恩。他既已死,你便当世事皆过吧。

    此话石破天惊,却能解韩烨和帝梓元将近一年的疑惑。

    世人只知连澜清是数年前的北秦统帅连宋之子,十年后横空出世得北秦王看重。一年内从三品副将爬到一军副帅之位,在北秦军中的地位只在老将鲜于焕之下。

    一年前军献城城破,世人皆知除了北秦倾举国兵力bī近城池让施元朗猝不及防外,也因为军献城周郊和城内的布兵图被盗,城门被叛将秦景打开所致。

    军献城一役后,帝梓元和韩烨曾遣探子细查秦景,得知秦景十年前投奔施家军,因天资聪颖被施老将军重用,且亲自教他兵法谋略。数年前施老将军将山南城jiāo予他驻守。秦景在山南城一呆就是五年,直到施诤言随安宁回京,军献城无副将可守,施元朗才将他调回。当初韩烨入西北统兵三年,只听闻此人,未曾见得一面。却不想数年后这个施老将军曾引以为傲的弟子竟会背叛大靖,毁了军献城。

    当时探子查出秦景战死在破城之日,帝梓元和韩烨以为没了手诛此人的机会。但听莫天刚才此言,连澜清就是秦景,秦景就是北秦副帅连澜清。

    此人到底如何倒也难下定论。国仇家恨里,孰是孰非,孰对孰错,本就不易说,亦难说。

    毕竟权谋博弈里离间乃是常事。一朝他身份大白,受大靖子民唾弃rǔ骂不假,可他同样也会成为北秦人的英雄。只不过他与施元朗虽有滔天大恨,也有十年师徒之谊。北秦为其故土家国,可这些年他在大靖也有知己良朋。

    至少十年时间,他不是连澜清,而是秦景。

    连澜清一惯清冷的眼底闪过一抹和缓,只是悄然而逝,微不可见。

    臣本就没打算将他的尸骨迁往王城,不过是激将之法,让韩烨自投罗网。他低头,沉声道。

    莫天一愣,瞥了他一眼,抬手替自己续满茶,你是为了朕和德王的三月之期?

    连澜清点头。

    大靖内乱不休,帝家崛起威胁皇权,这次两国联手攻下大靖本是十拿九稳之事。德王莫云想拿下大靖后扩充领地,方才甘心将手中的西军投入战场。哪想帝梓元竟舍了帝家仇恨奔赴西北,和韩烨联手抗敌,生生止了韩家大厦将倾的灭国之势。如今战局僵持,北秦国内耗损巨大,朝野中渐有停战之声,德王觊觎兵权,上书鲜于老将军领兵无方,yù撤回西军。若此时撤军,北秦必败无疑,一年之战毫无意义。莫天无奈下只得同意三月内战局若无寸功便停战议和,除将西军统辖权归还外,还将德王的领地扩充三城。但如此一来,莫天的皇权定遭削弱,北秦内乱必生。

    连澜清和莫天一起长大,qíng分深厚。当年连父战死沙场,连澜清潜伏大靖一去十年,连家无人支撑门庭,只剩一母一女,亏得莫天扶持才未败落。连澜清对莫天忠心耿耿,为了守住兵权,想出此法并不为奇。

    没有你,军献城百年难破。如你肯坦诚这十年的身份和经历,以你对北秦之功,朕封你为侯也不为过。就算德王想夺鲜于焕的军权,朕也能让你顶替,朝堂上无人会反对。莫天抿了口茶,道。

    鲜于焕是先皇留下的老将,莫天虽倚重,但显然更信任连澜清。

    连澜清皱眉,陛下,您答应过臣不再提这件事。

    莫天放下瓷杯,沉默半晌,开口道:阿清,军献城一战大靖死了几万百姓,你可是不忍了?

    军献城一直是大靖防御北秦的壁垒,城中百姓自来悍勇。一年前开战时施元朗虽送走了大部分老弱妇孺,但城里的年轻人却没有一人离开。这些百姓扛着大刀跟着施家军守城,北秦大军攻入时,虽下令不杀平民,却不得不将护城的青壮年坑杀,否则北秦绝无掌控军献城的可能。

    这数万大靖百姓,曾是秦景过往十年守护的子民,也是曾经将他奉若战神、忠心爱戴的子民。

    连澜清眼底瞳孔猛地一缩,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望向军献城外朝北而去的方向,眉间带出凌厉的刚硬,冷声回:十年前施元朗攻入景阳城,父亲拼死一战,让副将护卫连氏族人逃命,最后连家五十余口全都惨遭施家军残杀,最幼者才三岁。当年他们没有半点仁心,今日臣又何须顾惜。陛下放心,臣是北秦人,绝不会对大靖任何一人心慈手软,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