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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回门,应对裕如。 胤礼非常满意自己的妻子。人前人后,头也抬的比平日高了三分。 从宫里请安出来,坐在油壁车中,沉香从jīng巧的瑞shòu泥金炉里散发出来,阻隔着外面的寒冷。洛蓉端正的坐着,心头一片空明。 突然,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车外飘了进来:老板,这决明子好像晒得功夫不够啊!身子微微一震,下意识的撩开帘子。药铺门口的立着一个有些佝偻的老头,一身青布长衫已经洗的发白。被掌柜的呵斥了两句,正掉头要走。一抬头,就看见王府家眷从身边经过。不大的车窗挑开一半的帘子,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争吃惊的看着他! 雪、雪芙蓉! 老头惊呼了一声,疑心自己看错了。定睛细看,那帘子已经放下。 真的是错了吗? 新妇回家,往往会和自己的娘说些体己话。那个真正的十七福晋,是五夫人所出。但是却只能管亲娘叫五娘。 娘俩见面,真假颠倒,有不能让人看出来。生疏的说着客套话,五娘想起自己无缘的女儿,若是没死,现在也是个正经的福晋,低头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 蓉蓉也跟着抹抹眼泪。一边哭一边想着方才在街边看到的人。 想不到他不仅没死,还能在这里碰见! 看他吃惊的样子,肯定是认出了自己。大婚的晚上,四阿哥冰冷的眼神好像一条冰凉的小蛇,从脚底蜿蜒上爬。阿灵阿似乎不是四阿哥那边的人,若是自己的事qíng败露了,不仅会危及阿府,还会波及居中斡旋的八阿哥。 那个温柔的男人呵,帕子点在眼角,洛蓉有些走神 你叫什么名字? 洛蓉。回,回爷的话。 一阵轻轻的笑声,说反了顺序,要挨打的! 打哪里,自然他说了算。 但是,洛蓉紧紧的闭上眼睛,有些柔软的心迅速变得冷硬。大婚那天,八阿哥略带慌乱的眼神明确的告诉她,当自己威胁到他们的安全时,绝对不会有人站出来! 这里不过是另外一个天晤崖! 想到这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向回收了收腿,仿佛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似的。 阿灵阿在前厅陪着十七贝子。四十七年那会儿,因为保举太子的事qíng,触怒龙颜,上加严责,却法外开恩,保全爵位,在家休养。没想到,皇上还是顾念祖上的战功,把自己家的格格指给了十七阿哥。 这十七阿哥母家弱了些,却生的俊俏清朗,只是身体弱了些,武艺不是很好。幸好文采不错,在皇上跟前别有一番怜惜。更兼勤嫔圣眷正隆,这十七阿哥的前途还未可知! 就算太子不行了,还有八阿哥,九阿哥。这次多亏八阿哥帮忙,自己总要有所回报才是。 胤礼初次闻听所指之女的时候,心中老大的不乐意。太子大势已去,阿灵阿党附其中,早有定论。现在娶了他的女儿,那不是扯着太子的尿壶往自己身上倒?!原想冷落她一阵子,找个理由再纳新妇。却没想到新婚之夜,别有一番天地。一番怜爱,颇为不舍。心中又生出别的主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不了以后少来往就是。 胤礼终究是少年心xing,比不得他的那些哥哥,有些事qíng还放不下。 阿灵阿听家人回报说五夫人和小格格在屋子里哭的不行了,向胤礼说道:妇人家没有见识,倒把福晋惹伤心了。老眼jīng光闪烁,早把胤礼的焦急牵挂的样子收了进来。看那样子,这个女儿还堪一用。 胤礼道:大人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见了面欢喜是难免的。屁股生生的粘在椅子上,暗暗告诫自己万万不可让这个老狐狸看穿。眼珠儿却时不时的向门口飘。 好容易,家人把夫人和福晋都请了过来,胤礼携了洛蓉告辞而去。 回到府里,稍作漱洗,坐在镜子前整理妆容。白天,男人们是不进后院的,否则要被人耻笑。 侍女南月悄悄打量着自己的主子,心里暗暗的得意。去年,和她一起分到府里的音画就因为有个好爹爹,做了没几天,就分到书房了。嫡福晋进门前,刚刚被收了房,拽的不行!呸,有什么了不起的。看十七爷这样子,嫡福晋这人品,以后哪有她混的时候。倒是自己,那十七爷天天来,什么时候心里竟是比洛蓉还要盼着胤礼。 洛蓉察言观色,觉得胤礼在这宅子里好比待宰的羔羊,一群女人虎视眈眈的算计着他。心里不由得好笑,究竟是谁得了便宜呢? 轻咳一声,对南月说道:南月,我刚到府里,不太了解qíng况。你给我说说,咱们府里都有那些个人儿,我也好有个准备。 南月赶紧敛了心思,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说了。 胤礼功课很忙,三更起,五更眠,男女一事,就算有心也无力。府里连上通房丫头,总共就音画和早先的娘娘赏的金环。总管姓郭,是太子介绍过来管事儿的;还有一个副总管姓杨,却是廉亲王介绍过来的。其他人物也都有各自的背景。反倒是胤礼自己挑的人,一个没有。 洛蓉本能的想,他是不知道,还是装不懂?仔细推敲了各人的背景地位,却是相互制衡,不相上下,心里对胤礼的打算明白了一些。 南月又道:福晋没来之前,院子里的事qíng一直是金环姐姐管着。音画被收了之后,十七爷让她帮着金环姐姐一起打理府里的事qíng。说完,看看洛蓉,显然还有话要说。 洛蓉笑道:还有什么事? 南月道:回福晋。本来金环姐姐是要罚音画的,可是十七爷说有喜事就算了。到今儿也没提起。这坏了府里的规矩,又不能惩罚,多少让人有些不服。 洛蓉上下看了一眼南月,本来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一抹月牙,哦,什么事儿呀?声音越发的轻柔。南月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回福晋,音画本来是十七爷书房里伺候的丫头。那天,皇上指婚,几个阿哥设宴为十七爷庆祝。回来的时候,爷喝的有点高了。那音画不知道爱惜爷的身体,劝阻着点儿,反而由着十七爷的xing子来,等到金环姐姐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已经小嘴一撇,十分的不屑。想想又附加道:第二天,十七爷就有点伤风,还宣了太医。 洛蓉忍住笑意,做那种事qíng也能伤风?贝子爷还真是弱不禁风。 想起平日接触,洛蓉已经差不多明白,胤礼身体是胎里带来的弱。如果不注意调养,肯定活不长。不过,这和她没有关系。 眉头微蹙,说道:她们来请安的时候,我也见过你说得那人。皮相讨喜,爷喜欢不奇怪。既然说了让金环处置,就由她做吧。她是府里的老人儿,我也信。不过,不管怎么讲,南月,没你这些话,我还真跟个瞎子聋子似的。你看,虽说我是个嫡福晋,可毕竟是刚来。十七爷把你调给我,定是觉得你平日做事可心。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知心人儿,你我主仆,也不必见外,有空和我聊聊天,也好打发打发时间。说着,从手上退下一个翠绿的镯子,来,戴戴看。南月惶恐的伸出手,洛蓉道:好看!瞧这腕子嫩的,配这色最合适。你就先戴着吧。看南月要说话,又道:你是我身边的人,怎么也得有两件衬头,免得出去了让人家笑话。随手又取出一对银爪玛瑙的耳坠和一条金项链,赏给南月。 南月喜的赶紧磕头谢恩。 洛蓉这才看着窗外,不经意的问:那天都是谁请十七阿哥? 回主子的话,南月道:九爷府上做得客。听说八爷,十爷都去了。十五爷,十六爷也去了。不过,听说,十六爷回得早。后来十五爷也走了。 哦洛蓉点点头,伸头嗅嗅空气中的味道。细长的颈子在昏暗的屋子里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 快到秋天了。金灿灿的世界背后,是腐烂的气息。 胤礼第二天就回南书房读书,白天就帮着哥哥们在衙门里做事。若是回来的早,就到洛蓉那里,晚了,就留在书房。也没见他对男女之事如何上心。 洛蓉心里有事,喜欢自己一个人细细琢磨。南月和从家里带来的贴身丫头芳询在屋里算老实。胤礼的忙碌和宠爱给了她一个合适的空间。 等了十几天,在胤礼的陪伴下,第一次出门。那时,正在开京城驰名遐迩的jú花会。花会开了十天,胤礼陪她去了一次,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一高兴,便嘱咐管家,若是福晋喜欢,不要拦着。管家虽然觉得福晋出去的似乎有些勤,有了爷的嘱咐,也不好多说,只是加派人手,好好保护。 胤礼在理藩院帮帮闲差,这两天,刑部需要人手,又把他调过去帮忙。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差事,胤礼乐得在旁边看热闹。别的没学,推脱转卸的油滑本领学了不少,反倒因此得了人气,官员中也渐渐有了口碑。 福晋呢?马鞭递给身边的下人,顺口问了一句来迎接的管家。 回爷的话,管家恭腰回道,出去看花会,还没回来。 嗯?又去了?胤礼站在门口皱了皱眉,原以为她娴静优雅,想不到也这么好动。犹豫着是进去等,还是去找找。 正琢磨呢,打拐角走过来几个人,仔细一看,好象是蓉蓉他们。 不过,似乎又不像。蓉蓉是坐着车子出门的,怎么走回来了 ? 走近了,的确是她们。但是,南月怎么哭哭啼啼的?看着跟在旁边的人,似乎都有点――灰头土脸?最后面还有一个又脏又邋遢看不出xing别的人,大老远的就闻到一股子酸味儿。 到了近前,蓉蓉赶紧请安。胤礼蹙着眉头问道:这是哪去了?怎么跟逃难的似的。 洛蓉对出来的郭管家说:南月你领着人,跟郭管家先进去。郭管家,麻烦您先去安置一下她。让芳询准备一下沐汤,我要好好洗洗。 这才对一脸不耐烦的胤礼说道:十七爷稍安勿躁,容我洗漱一下,这一身的汗臭,都快熏死了。说完,自己先咯咯的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心qíng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胤礼被她的好心qíng感染,也无可奈何于眼下的qíng况,笑着叹口气,牵着她的手进了府门。 听洛蓉把前因后果一念叨,胤礼才知道,原来是去当侠女了。 洛蓉看见这个女孩子卖身葬父,偏遇到一个蛮不讲理的纨绔子弟。她气愤不过,这才叫人教训了那家伙,顺便就把丫头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