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如果她和高彦威之间再出现问题, 那他们继房就真的回天无力。 高含卉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的怒意来，“高彦威，你自己听听你都讲了些什么！你是不是真的分不清谁是自家人、谁和你是一边的？你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妈都被送到乡下的别墅去, 想回来都回不来, 你居然还觉得我在撺掇你去找高彦坤麻烦好让我自己能得爸喜欢？” 她几乎都要爆粗口, 真的很想把高彦威狠狠骂一顿, 可高彦威对她的态度实在不太好，高含卉怕真把他骂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只能忍着气跟他讲道理。 “我知道你因为我自作主张进公司的事情，让你很不高兴，你觉得我在背后放冷箭, 我道歉，行不行？当时确实是我考虑不当，没有念及你的感受，但是现在我们真的不是起内讧的时候！” 高彦威冷哼一声，他确实因为那事儿始终对高含卉有芥蒂，即便蔡英总说高含卉进公司是来帮着他的，但他没有傻到看不出高含卉的野心。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他知道这个比自己只大了一年多的姐姐处处都想压过他，从小就这样。 高彦威还记得呢，小时候他学钢琴，弹得好被高世培夸奖，没多久高含卉也开始弹钢琴，不仅弹得比他好，还去参加比赛拿了奖，惹得高世培连连夸赞。 还有很多事情，小到学自行车、做作业，大到高考、留学，总之，高含卉一直都是这样，什么事都想压他一头。 这些心思，当事人的感触最深，所以即便蔡英总说高含卉去公司就是为了帮他，但高彦威半点都不信。 他知道他这个姐姐就是为了压他一头，想方设法进公司的。 现在高含卉为了此事道歉，高彦威并不想接受。只是心里芥蒂归芥蒂，当高含卉提起还在乡下别墅的蔡英时，高彦威也就能明白过来，继房一家就是一体的。 他没说话，他觉得高含卉道歉应该再诚心一点，把姿态再放低一点，他知道高含卉也只有自己这个同盟可以拉。 高含卉继续道：“我们现在不能再坐以待毙，高彦坤都已经开始为高淳铺路，即便高彦坤已经残疾，爸不太可能把公司交到他手上，但高淳才这个年纪就开始要在公司里扎根，保不齐过两年他就要大权在握，到时候我们就真的没有出路了！” “道理我都懂，”高彦威冷声道，“但你跟我强调这些有什么用？你想让我去做什么？爸都没有意见，我能做什么把他们赶出公司去？你可别想拿我当枪使！” 高含卉气得不行，实在没忍住，拍桌而起，“至少你不能白天上班被爸教训，晚上回来还玩女人！你有点上进心行不行！” 高彦威也不甘示弱，像是要跟高含卉比谁的声音大，也起身吼道：“我怎么就没上进心了？公司里该做的我什么时候怠慢过！运气不好碰上不好搞的合作方我有什么办法！行，你厉害，那你怎么也被高彦坤压一头啊！你不是自诩能力强吗？我怎么没听到有人夸你比高彦坤还要有能力啊！” 高含卉真的很想摔门而去。 那一刻她甚至觉得，投胎到袁宁宁肚子里、有一个高彦坤这样的哥，也比和高彦威做姐弟强。 高彦威道：“如果你来我这儿只是想跟我说这些，那你不用讲了。”他指向门口，“现在就给我走。” 高含卉当然不能就这么走，她都还没有开始说正事。 她盯着高彦威，在心底告诉自己，没有办法，这个人就是她的弟弟，一个和她在一条船上的人，即便她再不愿，她也没有能耐去换一条船。 没有办法，还是得跟他好好沟通，等过了这道坎，她再单飞不迟。 等过了这道坎，高彦威这个无用的人，她随随便便就能拉下来……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现在得一致对外。 高含卉深呼吸了好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先坐下吧，我们在这里互相指责没有意义，我们坐下好好说。” 她语气软下来，高彦威便不再赶她走，说：“是你在指责我，我可没有说你没用。从一开始就是你起的头，在我背后放冷箭，现在你想到我和你是一家的了？” 高含卉深吸一口气，“我道歉。” 高彦威这才又坐回座位上。 道理他都懂，他也知道他和高含卉现在就是绑在一起的，他们不一致对外，那就会被高彦坤一个接一个地踩死。 他就是要让高含卉服软。 高含卉跟着坐回到他对面，把语气放软道：“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得想个办法，能把妈接回来是最好。” 高彦威：“还能把妈接回来？”他事发后就已经做好高世培和蔡英离婚的准备，这样一个视频放出去，能让高世培消气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他心里几乎就已经断定，等过个一年半载风头过去，高世培就会和蔡英离婚。 高含卉其实心里也没底，但办法总归要想，“总得试着想想办法，什么都不做，等爸跟妈离婚，我们的处境只会更难。” 高彦威对于离婚不离婚倒没那么紧张，事情发展到现在，离不离婚已经决定不了多少东西，他道：“爸不可能和袁宁宁复婚，即便离了，再娶一个，也一定是年轻漂亮的，他再不再娶对高彦坤都没有多少影响。对我们来说……也就是家里没有妈帮衬了，可现在这样，妈也做不了什么。” 高彦威甚至觉得蔡英回来未必是好事。此事过后高世培就不可能全然放下，心里总归一个疙瘩在，如果蔡英回到高宅来，那高世培见到她一次，就会想起这场荒唐事一次，想起一次，心情就要不舒爽，指不定就会牵连到他身上来。 只不过这些话也只能心里想想，不能讲出来，要不然别人都要觉得他是白眼狼，亲妈生他养他一场，现在落了难，他这个做亲儿子的居然只想着不能牵连到自己。 这个点其实高含卉也有想到，只不过蔡英在高含卉心里，手段要比高彦威好不知多少，高彦威是个猪队友，蔡英并不是，如果她能回来，肯定利大于弊。 而且，如果高世培娶新妻，高含卉也没那么放心。但凡新妻是个厉害一点的，就很有可能把时局扭转。 总之她觉得，蔡英回来比不回来好。 还有黎亚清的孩子。 高含卉虽然不清楚高世培是怎么处理的，但孩子肯定会生下来，她又得多一个弟弟或妹妹。 高世培身体康健，正常来说养那孩子到成年没有问题，万一他以后更喜欢那个孩子，一力要把那孩子推上位……也不是不可能。 在高含卉眼里，周围处处都是危机。 当然了，目前最大的敌人还是高彦坤。 高含卉道：“如果爸和妈不离婚，那现在这样就是最差的情况，可如果他们离婚，情况就会多变，我们没法预测，很有可能我们的境遇会越来越难。” 高彦威皱皱眉：“那你到底想怎么做？我是真想不出任何可以把妈接回来的办法。” 这段时间蔡英自己不是没有努力过。 她并没有真的很听话地待在乡下别墅里，因为高世培让她反省就不出门，相反，她联系过上流圈子的姐妹，找过在公司做高层的弟弟蔡强商量，小动作不断，可是高世培不可能不知道她这些动作，警告了她一回，还把蔡强调了岗，直接丢到养老部门里面，收走了他的实权。 高世培知道怎样能拿捏住蔡英，如果把蔡强调走蔡英还不能消停，下一个大概就要轮到高含卉和高彦威。 蔡英心里也明白，终于安分下来。 高含卉道：“我暂时也没有想出来，不过，我最近在和孟家的三公子接触。” 高彦威眉一挑，略有些惊讶，“孟家？方阳集团的那个孟家？” “不然呢？当然是方阳集团的孟家。” 高彦威不是很明白，“什么叫你在接触？” 据他所知高含卉在大学毕业后就再没谈过恋爱，从前蔡英让她去的相亲她也敷衍得很，很是不情愿，所以高彦威丝毫没有把她说的“接触”和“联姻”联系在一起。 高含卉又想骂他蠢了，但还是忍了下来，收住要翻白眼的动作，“当然是能拉同盟的接触！我们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地等死？当然得做点什么啊！能最快拿到成果的就是联姻。你天天玩女人，根本不去想能不能找个外援，我能怎么办？当然得我去找了！” 这下高彦威更是吃惊，“你要结婚？” 吃惊之余，他还有点儿后悔刚才这样骂高含卉，拿婚姻去拉外援，总归有点儿牺牲的。 上流圈子里到他们这一代，其实对联姻或多或少有些排斥。 当然，他也只是有那么一丝丝后悔而已，这丁点儿的情绪只冒了个头就烟消云散，并没有停留太久，只是让他觉得，高含卉的确是真心诚意要与他联合一致对外。 高含卉道：“不一定真的会结婚，但目前关系还不错，他也愿意帮衬我一把。” 高彦威有些怀疑：“愿意帮衬？真的假的？现在和我们门当户对的那些，恐怕都避着我们吧？孟家居然愿意帮衬我们？他们图什么？”图爱情吗？怎么可能，他从来不信这个，也不觉得高含卉有这样的魅力。 而高含卉则再一次暗暗骂他蠢。 她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孟家内部的情况，你没听说过？” “什么情况？” “他们现在三兄弟争得厉害啊，自从去年年初孟老被查出直肠肿瘤后，三兄弟斗得可厉害着，孟三公子是二房的，二房最势弱，他们也想找帮手，我们那叫互帮互助。” 孟家也是个大家庭，人口很多，孟老总共有三子一女，孙子孙女加起来则有七八个。他的女儿定居在国外，没有掺和到方阳集团内部来，但三个儿子争得很厉害。和高含卉接触的孟三公子叫孟东卫，是二房的孩子，排行是按照孟老的孙辈来排，所以行三。 高彦威听明白了，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和孟家没有合作过，就没有特意去了解孟家内部，所以对这些一知半解。 只是这些事情，他不知道去了解就足以说明问题。 说了那么多，高含卉才终于把她今天来此的目的讲出来，“方阳集团年前拿下了宏河湾的地皮，你知道吧？” 然而高彦威一脸茫然。 高含卉声音高了两度，“你一直在公司的地产板块做事，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知道？”她真的有点怨蔡英怎么就给她生了这么没用的弟弟！ 高彦威还理直气壮地辩解：“这个项目又不是我负责的，我怎么会知道？” 高含卉气得差点又要破口大骂，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算了，骂也没用，正事要紧。 “总之就是有这么个事儿，宏河湾在规划里是新的金融中心，几年后的价值不可估量，竞标的时候凯复也去抢过，只是中间出了点问题，没能中标，被方阳抢了去，但是就从孟东卫给我的信息看，单凭方阳吃不下这个项目，他们有打算找人合作。” 高含卉看着一无所知的高彦威想，如果不是因为她没能接触凯复的地产板块，她根本不会把这事儿交给高彦威。 高彦威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是没有办法，高世培把高含卉放到了文娱板块里面，并没有让她接触凯复最核心的地产板块，她想和方阳一起做宏河湾项目，就只能把高彦威拉进来。 高含卉继续说着：“这个项目孟老还没有决定要交给谁做，孟家的三兄弟还在争，所以二房很愿意和我们合作，这是互利共赢的事情。” 高彦威越听越激动，“真的能成？这要是能成，那可真……”他都开始畅想起把高彦坤彻底压下去的场面。 高含卉垂下眸，藏下眼里的暗沉，再抬起，便是带着喜色的目光，“能成当然是好事，明天我带着你和孟东卫见一面，谈一谈这个项目。” - 寒假过去之后，高淳成了最忙碌的那一个。 他依然要上学、不能落下学业，但同时又正式开始接触着公司的事务，两头兼顾。 这样的强度，高熙扪心自问，她是做不到的，但高淳就是能应付过来，把时间管理做到极致。 高熙简直要把高淳视为偶像。 不过高熙自己也没那么轻松，凯复要搞一些慈善活动她需要去参加，但她九月份就要上小学，魏青云把她的学业盯得很紧，所以高熙同样是既要学习又要工作的人，只不过相比起高淳要稍好一些罢了。 到了三月，高熙听说凯复和方阳集团达成了一个大项目的合作，高彦威是主要负责人。这大概算是自从那场大风波后他做成的第一件大事，使得他在凯复的地位升了些，高世培也大大赞扬了他。 高熙联想到高含卉的找外援行为，这样的发展便是意料之中的。 就是要做点什么才好，要是继房那几个什么都不做，高熙才不放心呢。 不过高熙对凯复内部的这些项目不是特别了解，还是向高淳打听了下，在逮到高淳好不容易在家的日子，问他这个大项目到底是多少大的项目，对大伯伯和他在公司里的境况有没有影响。 高淳不知是宽慰高熙还是真的丝毫不在意，他只道：“没事，他们做他们的，跟爸和我做的项目不冲突，我们主要做的还是海外市场，而且……算了没事。” 高熙立即追问：“而且什么？” 高淳：“你还小，不用管这些，你去写作业吧。” 高熙立马皱起一张小脸来，“哥哥你怎么能说话说一半？你自己说我们是一伙儿的，让我有什么事跟你商量，你却不告诉我，我要生气了！” 高淳的语气立刻就软了下来，“好好好，我说我说，你不要生气。” 高熙对他“要生气”的威胁最有用，百试不爽，他马上就细细讲给他听：“而且爸爸认为，凯复不能一直把目光放在地产上，现在地产上的红利已经比不过几年前，公司如果跟不上时代的洪流是会被淘汰的。” 凯复是以地产起家的，一直都算得上地产的龙头企业，现在虽然也有在别的行业涉足，但商业地产、高级酒店这些依然是凯复最核心的一块。 五六年前高世培还是国内富豪榜里排前五的人物，然而近两年资产就略显缩水，只能堪堪挤到前十里，经过年前的这一场丑闻，恐怕今年新的排行榜前十名单都不一定会有高世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