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话 【EPISODE 28】 病患 下

    关东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六楼解剖研究部的专用诊室内，目睹着一条与五代离去的背影，椿秀一与榎田光也继续对于资料的分析。

    “话说回来，你和那个家伙意外地熟络呢。”

    “你说的是五代？”椿秀一疑惑地抬头望向榎田。

    “对，未确认生命体四号。”

    “嘛，怎么说呢。相熟到不至于，只是无法隔离与五代那种神奇的亲切感而已。我想前辈你刚才也有所体会吧。”椿秀一说道。

    “确实，那家伙拥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回想起五代的笑容，榎田光回应道。

    “不过真是神奇。荒井与五代，是两种不同极端的方向。”

    “前辈，怎么发出这样的感慨了？”

    “不是吗，秀一。他们，代表着人类两种不同的进化的可能性，五代的来自于腰间的石头所带来的身体的变异；荒井的利用人类与科技的力量结合，全面改造人类的身体”

    与椿秀一有着相似的想法，榎田亦在感慨。

    “听起来，自己会有种莫名被赞扬的感觉，进化的可能性什么的。如果五代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如此说道。”

    “对了，秀一。这么说之前你也给五代先生做过身体检查吗？情况如何，还有留底的附件可以让我看看吗？我对于五代雄介，可是越来越好奇了。或许可以在他的报告里，察觉出一下被我们所忽略的东西。”

    “榎田前辈，我作为一名有职业操守的东大医的医师，是不会轻易说出从病人那里得到的私人信息，就算是当年同一学校毕业的学姐也是如此。”

    “哦？是吗我还想要将上次你问我的，在科警研实习的新人的联络方式告诉你，那个可爱的小美人，你却这样对待我”

    “有关于备份的报告前辈，请您之后查看邮箱。”

    “果然是我的好学弟呢。”

    “还是多亏前辈您的教导。”

    何为死亡？

    第一次了解死亡，大概是在爷爷的哀悼会上。

    那是被昏沉的雨夜所迷离的记忆。

    年幼的结花并不知晓，死亡这个词汇背后所带来的强烈情感。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眼前的人都失去了笑容。

    她只能默默地跟随父母，重复着他们全部的动作。

    鞠躬、跪拜、哭泣

    那并不是哀伤的心情所引发的泪水。

    仅仅是结花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而落泪。

    现在

    结花能够深刻体会到死亡所带来的一切情绪

    那是一种，目睹着心爱之人离去，自己却无法用任何的手段将其留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在自己眼前消失的无奈。

    以及哀伤。

    本该永远陪伴在身边的父母，突然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她无法忘记，他们两人倒下之前，带着恐惧的目光，以及对于生命的眷恋。

    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以干渴撕裂的沙哑嗓音。

    结花快逃

    他们，在结花的眼前死去。

    被怪物残忍地杀死。

    散落眼前的绯红，沾满了她的眼眸。

    那一刻，结花的时间似乎凝固了。

    本该落下的眼泪无法溢出，背后被怪物的利爪划过的伤痕，弥留的痛感亦无法让她落泪。

    一切的喜悦、懊恼以及回忆，如同被风化侵蚀般，被凛冽的寒风吹散，形成飘散的细沙。

    结花的世界，变成死寂的苍白

    “枫酱，去照料一下19床的病人。”

    “~~好的。护士长！好痛”

    “这个小家伙，总是毛毛躁躁的”

    “对不起~~”

    “真是的。”

    推着满载医疗用品的手推车往病房的方向前进，枫子揉着发出痛感的脑袋，刚才急忙撞到放置用品的高架柜边角所形成的疼痛让她眼泛泪光。

    离开护士站的枫子卸下乖巧认真模样的假面，露出疲惫的神情。

    “啊这种日子该是什么时候结束啊最近的工作量真的会累死老娘的”

    疲惫的枫子发出带有关西腔调的抱怨声。

    不自觉扭动着僵硬的颈部，发出“嘎查咔嚓”的声响。

    似乎这样就能够松弛紧绷的关节，达到消除疲劳的效果。

    不过效果甚微。

    也是，仅靠着这种方式可是舒缓不了近几个月来这种无休止的加班所带来的疲惫的。

    假期啊温泉啊爱情啊

    枫子内心抱怨道。

    近日以来，随着日本社会上发生的袭击事件频发，关东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亦收容了比往常了大量的患者。

    随之而来的，便是医院内的人手不足、床位不足等供需问题。

    枫子的班表亦由此变得密集，虽说有关于加班而形成的工作会有相对可观的补贴，但身心的疲惫却不能简单地消除。

    （未确认生命体事件处于控管的状态，消息的发放还是属于警视厅系统内的公关部以及政府特别处理部门所负责，以减少市民的恐慌。

    相对于民众而言，也只能了解到政府部门直接或是间接公布的咨询，甚至将大部分的事件，推卸在突然出现的袭击犯身上。因此对于未确认生命体的存在，不少市民还是抱有怀疑，甚至觉得不过是无稽之谈的态度。）

    该死的袭击犯，日本的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吗！？

    这个浮躁的社会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枫子内心发出了悲鸣。

    真是厌恶年轻时候的自己，居然拥有想要成为治疗大家的白衣天使的梦想。

    如今看来真是愚蠢到家了。

    讨厌的实习期究竟什么时候结束！

    内心一番抱怨过后，枫子的心情似乎莫名地好转。

    枫子的内心发出~加油的喊话，重打精神的她恢复作为护士的状态，到达了护士长让其照料的19床病人的跟前。

    说起19床的患者，枫子印象十分深刻。

    总而言之绮丽。

    长田结花，年约14岁的清纯少女。

    尽管青涩，但姣好的面容让自认为魅力十足的枫子亦感到压力，再过几年这个小丫头可必定是个十足的万人迷。

    假如她的眼神不再空洞的话。

    枫子不晓得结花曾经经历的事情，但仍然能够感受到，来自眼前这名少女对于所有事物的冷漠态度，仿佛发生的一切都再也无法让她有所动容。

    名为绝望的感情。

    那是还在为追求自己的理想而奋斗的枫子所不能够理解的感情。

    少女的状态，让枫子有种莫名的心痛。

    打起精神来，枫子。

    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工作工作。

    对于自己工作期间的慌神感到抱歉，枫子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在长田结花的身上。

    “结花酱，现在是换药的时间。”枫子尝试以轻松而关怀的语气问道。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预料之内的反应。

    发出微微叹息，枫子拉起围绕病床的布幕，将面无表情的长田结花的上衣褪去，解开缠绕的纱布，露出背部触目的伤痕。

    这是枫子第二次看到结花身上的伤痕。

    在造成伤口的瞬间，结花应该十分痛苦吧。

    枫子暗叹着伤人者的残忍，以及结花的不幸。

    就算是伤口愈合后，亦不能避免留下的伤疤。

    对于天性爱美的女性可是件残忍的事情。

    况且，身上的伤口能够愈合，但内心的伤痕呢？

    脑袋里幻想着结花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受到这样残忍的虐待，枫子便不寒而栗。

    但是实话说

    与其说是被匕首所划伤的伤痕，倒不如说是被巨型动物的爪子划伤的抓痕。

    这是枫子的第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