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按理说这个时候，黄亮同学应该已经在这房间里恭候多时了，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存在，当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消失，一切都有一个原因。 黄亮同学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原因就是：他被人截糊了。 苏蓉蓉跟纪清不愧是可敬可爱的警察同志，纪清驱车，亲自把黄亮送到了刘倩的楼下。 苏蓉蓉声音软软地：“去吧亲，要敬业爱岗，让客户满意，不然差评哟。” 黄亮投给她一个同样柔软的眼神，久久不愿抬起屁股。 前头的纪清嘀咕了声，黄亮打了个哆嗦，终于欠身，磨磨蹭蹭打开车门，犹豫着要不要下去。 关键时刻，纪清不知从哪个角度，刁钻地探出她的长腿来，干净利落地在黄亮弹性十足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走你的！” 中国好牛郎黄亮同志“哎吆”了声，匍匐在地上无法动弹。 纪清又抬手，把那束足可以把人打晕的玫瑰花优雅地扔在他背上，而后，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加一瓶红酒，一左一右放在男人手边。 黄亮艰难转头，从他的角度，看见戴着墨镜的纪清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伸出修长的食指跟中指，先指指黄亮，又转回来指指自己的双眼，从她的口型里黄亮可以看得出，她在说两个不文雅的英文词。 黄亮的水平有限，所以不了解，事实上纪清并没有说fu，而只是说：watg u！ 那辆可爱的小莲花载着两个人不可貌相的凶悍妹子绝尘而去。 黄亮口袋里揣着刘倩房间的钥匙，怀中抱着沉甸甸的玫瑰花，拖着同样沉重的脚步，心情复杂，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要被献祭给居住在某个阴森可怖山洞猛兽的纯真少女。 他迟疑不决地迈步走进那吱嘎乱响的电梯，然后用哆嗦的手按向那个“9”字，谁知手指还没点过去，就听到电梯门外有人气壮山河地吼了一声：“等一等！” 黄亮当机立断地缩手，然后他看到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进了电梯里，这样灵活的身法在胖子身上是很少见的，黄亮之所以确认这个人是胖子，完全是出自本能判断，因为当这位妹子进了电梯之后，古老的电梯很明显的震动了一下，让黄亮有种电梯会承担不住两人重量的错觉，那一刹那，他真想即刻逃之夭夭。 后来的悲惨事实证明，如果当时逃走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但是回想纪清临去之前墨镜下那双灼灼逼人的眼睛，还有那个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小黄书封面——至于为什么不是警官证，就不得而知了。 黄亮坚忍不拔地站住了双脚。 业界良心啊，做人一定要爱岗敬业。 艾青青姑娘，名字前两个字跟那位著名诗人一样。 曾经，在他们诗人界有一句很著名的话流传很广：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而对青青姑娘而言，这话可以改成：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帅哥。 虽然只是改了两个字，但整句诗的感觉已经不同，充满了朝气蓬勃的浪漫与狂野交织的气息，而且目的性十分明确，跟之前原诗里的迷惘感不可同日而语。 青青，有一双善于发现帅哥的眼睛。 当然，随着年纪越来越大，青青对帅哥的要求逐渐变得十分抽象，原来都是黄晓明郑嘉颖钟汉良那一类，到了最后，渐渐地觉得孙红雷林永健那一类型，那也是很有男人味的！ 于是，当走在路上的时候，青青的双眼，能够捕捉到方圆十里左右的所有雄性，尤其是帅哥。 ps：雄性包括但不限于人类。 黄亮同学不知道的是，在他刚进小区的刹那，艾青青姑娘才从隔壁超市探头出来，当看到那道背影的时候，艾青青的双眼立刻燃起两团火焰。 ——那样卓尔不群的身影，就算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也像是萤火虫一样让人无法忽视。 艾青青撒腿就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缩短着跟黄亮之间的距离，最终在黄亮进电梯的瞬间，成功抵达目标。 在这个看背影迷倒千军万马，看正面吓死百万雄师的年代，青青骄傲地发现，她果然拥有一双全世界最犀利的帅哥探测器式的眼睛，这名帅哥，乃是人间极品，背面帅挺，正面更是令人倾倒，比明星不遑多让。 黄亮惊恐地发现，身边的妹子正用一种几天没吃饭的眼神盯着自己，而且其实她也不胖，那为什么当她进入电梯的时候，他会有种全世界也跟着颤抖的感觉呢。 黄亮起初还能镇定，忽然间心中却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这总不会是自己想要勾搭的人吧？ 绝望，眼前一片黑暗，就在升起这个念头的同时。 青青掏出一块新买的毛巾，动作优雅含蓄地擦汗，刚才跑的太急了，出了一身汗，浑然没发现对方眼中越来越深的惊恐。 两个人一时谁也没按楼层，最后黄亮迟疑地伸出手指的同时，青青也动了，她一把攥住了那根修长、干净的手指，爱不释手。 并且随之产生各种粉红色联想。 然后娇羞地说：“不好意思，九楼……妈呀真巧，你也是啊？” 前半部分还是娇滴滴地港台腔，后一句就转为东北腔，衔接的浑然天成，天衣无缝。 黄亮奋力把自己惨遭蹂躏的手指抽回来，晕。 青青用会令人燃烧的目光期盼地看着黄亮，双眼的光芒一直在看到黄亮停在刘倩房门前的时候才收敛起来：“你是刘倩的朋友啊？” 谢天谢地。 黄亮觉得上天还没有把自己遗弃，幸好他的客户，不是眼前这个妹子。 “嗯……”他含糊不清地答应了声，开门，果断关门，把艾青青绝情地挡在门外。 门口，艾青青面对冷冷地门板，无奈地“唉”了声。 名草已有主，到底要不要松松土？ 艾青青惆怅地站了片刻，拖着沉重地步子离开。 黄亮松了口气，经过这场小小惊吓他觉得，他的客户不管是什么样儿，他都会接受！当然，这个想法是在他确定屋内桌子上那个笑起来略带一点小小羞涩的可爱女孩儿就是他的目标客户刘倩之后才在心里坚定起来的。 黄亮特意拿起那相框看了会儿，心里赞叹：多可爱的女孩子啊！虽然不是大美女的类型，但是看起来很舒服，笑得纯真而羞涩，让人忍不住有种想要呵护…… 陶醉之余，忽然机智地想起那两个把自己押送过来的凶悍妹子。 黄亮很想打自己一巴掌，好让自己清醒过来：表象是最能欺骗人的东西！ 他环顾房间，发现这是个很简单地小户型居室，只有一室一厅一卫，不管是打扫还是布置起来都挺方便。 黄亮把玫瑰放下，挽起袖子，变身家庭主夫，以超人的速度把房间整理了一番，玫瑰花分开摆放在显眼位置，散发一室馨香。 黄亮拍拍手，表示满意，尤其是他又在屋子的角落里找到一瓶红酒之后——这屋主妹子也喝酒，太好了，一瓶不够的话，正好两瓶加持。 他轻车熟路又快速地布置出一桌足以以假乱真的烛光晚餐场景来。 烛光跳动，精美的蛋糕摆在中间，喜庆地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 红酒打开，先倒一杯，红通通地液体在杯中酝酿，小小地客厅中荡漾着浪漫地气息。 黄亮看了看面前的红酒杯，慎重地思考了会儿，小心从怀中掏出两颗小药丸。 当然不是要做坏事。 身为一个素质过硬的公关，黄亮对自己的外表跟素质具有极大的信心，凡是找过他的客户都无一例外地表示了对他的好感。 但是这一单生意比较特殊，黄亮觉得自己该用一点特别手段，以防万一。 比如适当地催催情。 万一客户并不是桌子上那貌似可爱的女孩子，但却对他有欲望……那他为了满足对方，也只好…… 正在考虑是要现在下药还是等箭在弦上的时候，里屋忽然响起一阵异动。 就好像是小型地震一样，黄亮晕了晕，手一抖，小药丸“噗腾”滚进红酒杯里，顿时跟血红色的液体融为一体，难解难分。 “坏了，两颗似乎有点猛。”黄亮端起红酒，犹豫着想要倒掉，可是屋里头的动静太大了，于是他来不及收拾那杯子，转身想进里屋看看究竟是怎么了。 按理说刚才他已经看过了整间房子，没有外人，可是动静又挺大，难道说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还是……他忽略了某些角落？ 脚下刚挪了两步，黄亮呆滞。 他看到里屋的门边上，缓缓地出现一个人。 一个男人，确切地说是身材高大的男人，黄亮身高一米七八，按理说不算矮，但是在这男人面前，却仍相形见绌，有种矮了一个头的感觉，但是这不仅是因为这男人高，而且……还因为那种气势！ 那双眼睛，似有些迷惘神色，但是四目相对的瞬间，却透出了很浓重的杀气！ 黄亮身体僵硬，然后就像是兔子见了鹰，有一种本能地生物畏惧感，腾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是九楼，总不可能从窗户外爬进来。 那么……剩下的仿佛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这个男人可能是房主，先前藏在他找不到的地方？！ 黄亮将面前忽然出现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他清醒又迷糊地认识到：这个男人，穿得居然是一身古装，仿佛还是……铠甲？ 离谱大了！ 饱受惊吓的黄亮同学拼命运转自己已经有些不灵光的脑袋，然后回想跟纪清和苏蓉蓉的见面过程，最后他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极其重大、不可错过的问题！ 从头到尾他都以为纪清跟苏蓉蓉口里的那个“共同的朋友”是个可爱……或者可怕的女孩子，但是，纪清跟苏蓉蓉却没有说过他们的朋友是个女孩子…… 尤其是现在眼前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威猛男人！ 难道说…… 可怕的念头从黄亮的心中跳出来，越演越烈，以至于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你、你是男人？！”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好一句振聋发聩的废话！ 谢长安怔了怔，然后眼中的杀机更浓了，他的手在腰间不动声色地一按，握住剑柄。 黄亮并未察觉这个危险的动作，他已经被这个男人以及那种可能吓呆了，他大声叫起来：“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不接男客！我、我以为你是个女孩子！” 虽然身为牛郎，但黄亮是个很有男子气的雄性生物，所以才能红…… 但是就在这忽然出现的男人面前，他却被衬托的像是个没发育完全的男孩儿，那一声惊叫甚至更给他添了几分女气。 谢长安听他声音极大，不由地微微皱眉，极快将黄亮周遭扫了一遍，确定没有埋伏，才又将锐利的目光投到黄亮身上。 “搞错！变态！你、你居然还玩情趣装……” 黄亮错乱地望着谢长安的铠甲，以及腰间的长剑，他忽然发现这个威猛的男人还是长发…… 用不用这么逼真？但现在要计较的不是这个！而是，看这男人的气势，身板，如果他真的是有变态癖好的gay，那也肯定不是受啊！ 他黄亮是敬业爱岗没错，也愿意为广大女同胞献身没错，但不至于要到献生的地步！而且是为了一个男人！ 虽然……细看这男人长得真不错。 正色，可惜黄亮取向十分正常，而且非常地有节操，坚决不做双插头，被插当然更绝对不行！ 但在这男人面前，一瞬间，比较清纯的黄亮脑中自动脑补出许多很不清纯的场景，最亮瞎眼的一幕正是纪清跟苏蓉蓉要挟他时候的那本小黄书的封面，只不过大波妹子俨然变成了他而已！ 无声地尖叫。 为什么，他的人生竟然这么凄惨，人家只是做个敬业爱岗造福大众的好牛郎而已。 默默地，胆战心惊地，黄亮几乎流下屈辱的泪水…… “你到底、在说什么？”谢长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微冷，“你是何人？这里是何处？你们究竟有何图谋？” 气势逼人，不怒自威。 黄亮听了，把对方凝重散发着冷意的脸色呆看了三秒：“你玩真的？……对不起！我、我接受不了……” 谢长安却已经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回答本将军的问话，你究竟是何人！” “将、将军？”黄亮更呆，哭笑不得地重复。 谢长安看到对方嘴角扭曲地笑，眼神更冷，双眼缓缓眯起：“你是西人派来的？究竟意欲何为！” 黄亮惨叫一声，胡乱摆手：“大哥大哥！求你饶了我吧！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说过我不玩这个的啊，麻烦你停下好不好！” 这简直超越cosplay的界限……这人入戏太深了…… 黄亮觉得自己被纪清跟苏蓉蓉推入火坑，悲愤，这个世道，警官居然也出来坑人！ 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我会退你们钱……”黄亮转身，向门口奔去，“对不住你找别人吧，我或许可以给你介绍……” 他的同行里，也是有几个通吃型的……虽然这玩意儿不是天生。 只是黄亮比较有节操而已，正色。 后脑勺忽地一疼，黄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谢长安看着软绵绵倒在地上的男人，微怔。 他见对方忽然动作，当机立断地抬手劈向黄亮肩头，本来想擒住对方的，谁知黄亮是真的逃，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地把后背暴露出来。 谢长安不知他想如何，生怕他玩什么诡计，果断劈在黄亮后颈处。 吃惊，忍不住看看自己的手掌，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将对方打晕了。 他生怕对方又使什么手段，并不急着低头查看，只是拿脚在他腰间一勾。 黄亮软软地翻了个身，面朝上，乖巧温顺的像一只待宰羔羊。 谢长安皱眉，将人仔细看了一会儿，确定他真的昏迷了过去，才转身观察起面前的屋子来。 对他而言，这是……很奇怪的地方。 敲门声忽然响起。 谢长安猛地回头，手中的长剑戛然一声，锋芒微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