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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侍女已走到我跟前,个个牛高马大,我本就继承了母亲的纤巧单薄,加之身量尚未长成,才不过她们肩高,这样泪光盈盈地地和她们站作一处,我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对比。 那中年内侍眼光只在我脸上一转,已指住我问吴德:这位就是南朝那位能舞刀弄剑的文墨公主?吴大人,你没弄错吧? 看来吴德还怕我一怒刺杀魏帝,说得比我预料得还要夸张。依旧凝着泪,我瞧向吴德,倒要看看他怎么说。 吴德也正盯着我,眼底迷惑中带了警惕,到底不好再改口说我心机深沉,只得gān笑道:咳,到底大国威仪,咱们公主也敬惧几分哪! 魏是大国,齐是小国么?南北对峙已有百余年,若真有甚大小之分,北朝怎不将南朝吞并了去,反而诸胡内斗,比南朝要更混乱几分? 凤帏深,谁道是销 魂(三) 若是以往,我早该以公主的身份指着吴德斥骂了,但我如今只是看着,带着泪光悲哀地看着这个齐国使臣,为了保住能让他们吴家富贵绵长的太子,在魏国的阉竖跟前丢尽了大齐的颜面。 吴德已走上前,维持着gān笑向我依礼参见:公主,这是魏国皇帝身畔的管公公。 那中年内侍已经堆上笑来,屈身行礼:公主,老奴管密,见过公主! 快快请起我小心地望一眼吴德,又往后退缩了一步,轻轻道:以后还要管公公多照应呢。 管密起了身,瞥我一眼,依然笑着,声音越发地柔和:公主,这便请公主移驾,前往皇上驻跸之处吧! 明知祸事,却躲不过。 我顺从地应了,我握了帕子拭了拭泪水,勉qiáng向吴德一笑,柔声道:吴大人,回去转禀大皇兄和皇嫂,让他们好好保重身体。阿墨会记挂他们,永远记挂着他们! 说到最后一句时,我差点隐藏不住自己的恨意,嗓音尖厉起来,忙将丝帕捂了唇,只作qiáng忍着呜咽,然后丢开一脸茫然的吴德,当先踏出了房门,那些本打算抓住我或捆了我走的侍女,只能垂了手跟在我身后,看来的确像是我的侍女了。 据说广陵目前驻有十余万北魏兵马,但魏帝拓跋轲所住的原广陵府衙中并未见到多少官兵,仗剑执戟的卫士却是不少,看来身手俱是不弱。 我虽有侍女随行,但北魏显然信不过她们,一入府即被引往别处,另有两名北魏侍女带我到一处厢房安顿下来。北魏人固然是混蛋,吴皇后安cha在我身畔的侍女也不会是什么好人,最疼我的萧宝溶措手不及,根本未及安排甚么人可以让我倚靠信赖。 我本就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孤孤单单地沦落在四面是敌的北魏兵马中。 萧宝溶说过会来救我,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来。我真的很想他,很想他,因此用膳时,沐浴时,不需要伪装,我都很落寞,没了半点原来的骄纵之气,以至两名侍女看我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怜悯。 公主,不用担心,陛下对宫人一向宽仁,便是对南朝有气,只要公主顺着他,时日久了,也不会再迁怒公主。其中那名叫轻罗的侍女,一边帮我梳着高髻,一边安慰我。 我望着那成束的青丝正被明霞往头顶挽起,听着她的话,心头猛地一抽搐,忙惶然问道:轻罗姐姐,呆会呆会是不是要让我去见魏国皇帝? 我那声纡尊降贵的轻罗姐姐显然挺有效果,轻罗手中的银梳顿了一顿,本来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目光垂下,许久才道:南朝将公主送来,不就是让公主来侍奉陛下的么?听说陛下听使臣说起公主的事,非常感兴趣,才即刻让接公主过来。管公公的话,是呆会就将公主送陛下房中,预备侍寝。 ============== 很伤心地发现《一笑倾城》那篇才开就给人扔了二十多个蛋,看来偶人缘真的不好,哭~~~其实那个开文就说明了是占坑用的,偶习惯把读者当作身边的朋友,发完又笑嘻嘻地说明了旧文占坑的原因。才一万字,并不至于会很吊人胃口,何况又说明了是坑,纯粹发出来让喜欢的亲看看的。用二十多个蛋砸一篇才一万字的文,我不晓得要有多大的不满才下得了手去。 或许偶不该傻乎乎地总是心里想着什么就说什么吧?网上的大坑小坑不知有多少,也没见给这么砸的,真的很难受。可不管如何,皎已经习惯了把自己未来的动向和心里的想法告诉给亲们,虽然努力也未必会实现,但我说的时候还是真心地说出。下面依然会这样,写作上任何开心的不开心的,我依然会和我的读者朋友jiāo流。 然后,那篇《一笑倾城》,所有章节我都已经删了。如果没有编辑去删全文,就挂在那里看看臭蛋,然后反省自己哪里需要改进吧! 泪汪汪地飘走~~~~ 凤帏深,谁道是销 魂(四) 有道热血从心头涌上,迅速将我的面颊激得通红,唇边的却失去了嫣然,变化极淡的粉色,微微地颤抖。 另一位叫作连翘的侍女也走过来,托了一盅茶递到我手边,柔声道:别怕,女人么,都会经历这种事,何况咱们皇上英姿神伟,气宇轩昂,不知多少女子做梦都想给皇上宠幸呢! 我我不怕我喃喃地说,触着滚烫的白瓷茶盅,才觉出指尖的冰冷颤抖。 轻罗继续挽着发髻,发丝滑过面庞,软缎般的触感,墨汁一样在眼前dàng漾着,眼看发髻盘起,镜中人尖巧下颔,杏仁眼睛,明明稚气未脱的姣好面庞,硬是被峨峨如堆云的高髻,带出了几分成熟风韵。 这样成熟美丽的风韵,大约是拓跋轲所喜欢的,她们才特意为我梳的吧? 轻罗姐姐,帮我换个发式,好不好?我唇角向上绽了一绽,将刚搭上去的发丝捋下,垂落。 一柱香后,我被轻罗、连翘引着,穿过沉闷的回廊,垂着眸子,步入魏帝拓跋轲在府衙中的临时住处。 不怕!轻罗拍拍我的手,连高高的颧骨都笑出了几分温柔:这样瓷玉般的美人儿,没人舍得碰着伤着。 我到底没挽高髻,绾着蕴了江南秀色的小巧丫髻,髻的两侧,各cha一对蓝宝石发针,发针下戴一朵小小的茉莉,后背前襟,尚有大片青丝自然散落。极简洁的发式,不招摇,不尊贵,不妩媚,只在顾眄之间,将我的面容更衬得稚嫩gān净,莹冰雪玉般让人不忍玷污。 衣衫也是jīng心挑的浅绿细白碎花绫纱对襟长衣,素白百褶长裙,绣一枝神灵韵清的绿萼梅,只肩上搭着的细白蹙银轻纱披帛,显出几分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娇贵。 待我进了拓跋轲房中后,我将那披帛也取下,让自己更形娇小稚弱些,只盼这人能看在我尚未长成的份上,能放过我,至少,让我拖宕到萧宝溶来救我的那一天。 实在不行,就只能当作被狗咬了一口了;或者,当日想挑几个美少年陪我,却不小心挑着个不解风qíng的混蛋了。 讥讽地一笑,忙又抿了唇,小心打量周围。 门外虽有数名亲卫把守,屋中却空无一人,这拓跋轲应该是个不爱热闹之人。 桌椅陈设,俱是普通,想来大多是府中旧物;只帏幔卧具是崭新的,以明huáng为主色,云腾龙跃,振振yù飞;帐前放了一架四开的紫檀木屏风,却是江南三千里山河风景,明明清绮蕴藉的江南秀色,却用极雄阔的笔意画出,与当日阿顼画的那幅海棠有异曲同工之妙。 阿顼 那个傻傻的倔qiáng少年,怕再也没机会见到了吧? 凤帏深,谁道是销 魂(五) 不论是相山竹林,还是惠王府或敬王府,他将再也找不到我;何况,他说过,不许我和别的男子在一起,连拉手都不许,不然就不会要我 我摇头,轻轻地笑。 还想他做甚么呢?只要萧宝溶能将我救回大齐去,能让我继续做那个无忧无虑的文墨公主,我便该谢天谢地了。 窗前有一张书案,笔墨纸砚俱全,想不出那蛮子一样的北人,居然也喜欢舞文弄墨,连这大战的间隙都不忘备上文房用具。 我推开窗,天色已暗,窗外那一树的樱花却开得正盛,粉红色的花朵如火如荼般燃烧着,团团簇簇,倾尽了日的风qíng,浑不管黑夜已然来临。 热闹只是它们的,而我,我想念江南的杏花天影,海棠盈。 郁郁地关了窗,笨拙地将案上一盏六枝的青铜灯点燃,我铺开一张宣纸,回忆着那篇一直被我挂在相山别院中的海棠图,自己动手磨了墨,和了朱砂,取了láng毫慢慢画着。 母亲有才女之称,萧宝溶更是当世才子,连阿顼都能画一手好画,独我将太多的时光虚掷于玩乐戏耍中,勉qiáng画了枝gān,花朵已不知往何处摆放;花朵描上,颜色却调得怪异;终于有了几朵像样的花了,却完全不见海棠该有的灵动,甚至连是什么样的花朵都识辨不出。 萧宝溶常说,书画可以让人静心,我如今算是信了。至少,我在一次又一次将画坏了的宣纸揉作一团的过程中,恨意缓缓压下,心底渐渐宁静。 有侍女过来,上了茶,将各处灯烛点燃,又悄无声息退下,我甚至能向她们点点头,依旧埋头画我不可能赶上阿顼万一的海棠花。 直到身后传来有力的皮靴踩在青砖地面的声音。 再高大的侍女,穿的都是落地极安静的布底鞋,绝不敢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笔尖有一丝颤意,我很快稳住,柔白纤细的手指认真地按在宣纸边缘,依旧一笔一划画着我拙劣的海棠花。 脚步声顿在我身后,呼吸声清晰可闻。我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但我的手居然没再抖,连呼吸也轻而均匀,宛然一个沉醉在自己画中的小姑娘。 你画的是什么东西! 身后的人等了半晌,不见我动静,终于发问。醇厚而低沉的声音,和他的脚步声同样有力,但并没有属于帝王的威凛凌厉。 我的手臂一抖,惊吓地将毛笔跌落,那盛开的海棠上立刻划过一道血痕一样的红印,如刀锋割裂的伤口。 慌忙转过身,已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玄袍男子,正带了几分研判盯着我。他年纪并不大,大约三十出头模样,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粗犷威猛,长眉浓黑如墨,深蓝色的眼珠深邃绵缈,海水般杳不可测,皮肤并不白皙,可也不黑,极健康的蜜色,竟颇是俊伟。 凤帏深,谁道是销 魂(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