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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衍只觉得心里头又凉又酸,好似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发泄不出。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也就不知道为何会这样,闷闷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裴景行良久无言,只是看着自己一双受伤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这不寻常的安静之下,苏衍只觉得自己胸口那团气正在不断扩大,好似蔓延到了他的四肢,顺着脖子窜进了他的头颅,让他浑身都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就在这时,裴景行突然抬头,盯着苏衍,哑声说道:“苏衍,这件事牵扯太过,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道士,不要再继续趟这浑水了。” “为什么不?”苏衍只觉得身体里那团气被裴景行这句话一戳,好似炸开了,又好似泄了气,他又是激动,又是无力地问道:“当初你不顾自己的安危,从万道士手上救下我。裴景行,这次轮到我救你了!” 裴景行心头一暖,苦笑道:“那次的情况不比这次凶险。苏衍,有些时候,潜在的危险才更加可怕,因为你不知道藏在暗中的敌人什么时候会突然发起攻击。” 苏衍更为坚持:“不试试怎么知道?不管敌人是人也好,是鬼也罢,我苏衍都不怕的。裴景行,只要我苏衍在,我一定会救你!” 裴景行鼻子一酸,眼中竟涌出泪花。他赶紧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装作不经意地擦了擦脸。 他刚想说话,却听到有脚步声在靠近。 现在已经顾不得说服苏衍了,裴景行催促道:“快躲起来!” 第53章 一个提着灯笼的狱卒走前最前面,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领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人,来到关押裴景行的牢房前。 走在他们后面的,还有两个狱卒,其中一个耸拉着头,显然是刚醒没多久。他们合力抬着一张椅子,放在裴景行的牢房前,其中一个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在凳子上擦了几下,才开口说道:“许侍郎,请。” 被称作许侍郎的中年男人面白无须,一双凤眼扫过这三个狱卒,突然冷笑一声:“幸好陛下命我前来探望,否则陛下与我都还不知道,如今三司尚未会审,这大牢里就先开堂了。你们几个做狱卒,倒是大材小用了。” 狱卒们听到许侍郎这么说,皆是赔笑,一个说着“不敢不敢”,一个忙道“许侍郎误会了”,另一个最后一点困意登时烟消云散,不住地说着“许侍郎恕罪”。 许侍郎自然知道这三人是在打马虎眼,不过是普通的狱卒,要是没有人在后面为他们撑腰,小小的狱卒又哪来的胆子,对金吾卫街使动刑? 打蛇打七寸,这道理许侍郎自然是懂的。他又借故发了一通威风,估摸着这几个狱卒不敢再对裴景行私下用刑,这才暂且放他们一马,命他们退下。 “裴街使,身体有大碍么?”许侍郎坐下,看着牢房中的裴景行,张嘴问道。 裴景行摇摇头,说道:“许侍郎深夜至此,就不怕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么?” 许侍郎笑了几声,说道:“好孩子,都这个时候了,还挂念我的安危。你放心,这次我来,是陛下特地应允的。” “陛下?”裴景行不解地问道,“陛下怎么会让侍郎来探望我?” “你不信?”许侍郎挑了挑眉,说道,“纵使你师父身在西北军营,鞭长莫及,我还在这西京,谁敢随便动你!” 裴景行哆嗦了几下嘴唇,喃喃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没人来救你了?”许侍郎笑着说出了裴景行的心里话,随后,他长叹一声,又说道,“你到底是年纪小,你以为四年前那件事,就这么简单地揭过不谈了?” “这件事原本就错不在我,陛下已经下了封口令,我不说,他们有什么好怕的?”裴景行装了三年多的老成,憋了一肚子的委屈,面对许侍郎这个知情者,他干脆统统发泄出来,“只恨人心叵测!这些人当年做出有违人伦的事情,还用万不得已当成借口,让陛下轻拿轻放。如今故态复萌,早知如此,当年陛下就不应该饶过他们!” “你想如何?”许侍郎看着裴景行,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当年那件事,不光是他们几个人,还有太子牵扯其中,你难道想让陛下废了太子不成?你也说了,人心叵测,你这么想,他们就不这么想么?” 许侍郎一番话,让裴景行如遭棒喝:“许侍郎的意思是……” “斩草除根啊。”许侍郎又是一声叹息,“你都躲了三年多了,怎么这次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裴景行含糊道:“牛春辉以我朋友的性命相威胁,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是那个苏衍么?”许侍郎轻飘飘地就说出了这个名字,“我听说,这几个月你们两个走得倒是近。” “许侍郎在监视我?”裴景行眯起眼睛,“这件事与苏衍无关,还请许侍郎不要将他牵扯进来。” “监视?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许侍郎说道,“裴景行,你就不愿意再相信别人一次么?” “相信?”裴景行苦笑,“许侍郎,你没有亲眼见到,你不会懂我的心情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别人了。” “那苏衍呢?”许侍郎又问,“你相信那个苏衍么?” “苏衍?”裴景行皱眉,“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道士,误打误撞到了西京,还请许侍郎不要把他牵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