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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字刚出口,哗一声 小胖墩手里了的蚂蚱都湿了,就听屋子里一个大婶喊话,嗓门中气十足,胖虎,帮娘收衣服来! 小胖娃张大一张嘴,好容易回过神来,将那蚂蚱对小刀丢了过去。 小刀抬手接了,娃娃对他竖大拇哥,小女子,神人! 人字儿还有些漏风,说完,跑后头去了。 小刀打着伞,提着那只小蚂蚱,继续逛巷子。一拐弯差点掉河里。拍拍胸口站稳了,就见前边是条小河,河上一座低低平平的小拱桥。这桥也怪,这半边浸在水里,那半边却占着半条马路。 小刀瞄见桥下有人,想着,可能是江南多雨水,所以特意这样造桥,好给人避雨的。 打着伞走上桥,就听桥下有人说话,桥上打红伞那个小美人。 小刀扒着桥栏杆探出身子往下看,就见桥下有人仰着脸,脸上细细密密的水珠,他抹了一把,凑到小刀伞底下可不就是薛北凡么。 小刀打着红伞低头瞧着桥下的他。 薛北凡仰着脸,抱着胳膊问,姻缘撞见了没? 第19章 【十里秦淮】 红纸宝伞的纸很特别,雨珠打在上边会有叮叮咚咚的水声,站在伞下的人才能听着。 小刀打着伞,靠在桥头的栏杆上,看桥下仰着脸的薛北凡,你不是喝酒去了么? 一人喝酒没意思 。薛北凡指了指桥下,压低嗓门跟小刀说,这儿停着只小蓬蓬船,船家估计吃饭去了。 小刀抿嘴,你想gān啥? 薛北凡一跃从岸上跳上小船,拿起船尾的篙子轻轻一点岸边,船就缓缓出了桥dòng。他回头对小刀招手,来来。 要死了你,偷人家的船。 划一圈就还给他呗。薛北凡怂恿小刀,不坐船看不到这江南美景。 小刀想了一想,腾身一跃,裙摆在空中划出了一圈好看的荷叶边,轻轻盈盈下了桥。稳稳落在船尾,抬手轻轻一拍船篷,船家,撑船。 薛北凡一笑,挽起袖子撑船往前 窄窄的穿城小河,两边是灰底白墙、黑瓦木窗,水上一半房子,水下一半影子,挤着两头的天光,与岸上看到的景致大不同。 小蓬蓬船的船头,站着红伞白裙的小刀,船尾是轻轻巧巧撑船的薛北凡,四周是安安静静的雨声。 船儿刚刚打了个弯,小刀就听到远处有人奶声奶气吆喝,小女子! 小刀抬起红伞,露出脸来,只见不远处一所宅子对着河面的窗户口,一个小胖娃正端着个蓝边大碗,碗里热腾腾的饺子,手里举着筷子对她招手。 小刀晃了晃手里的小蚂蚱,水汽蒙蒙湖面上,轻舟小船红伞下,小刀对刚才的小胖墩笑得甜美,一双大眼睛,瞧得那小孩儿叼着个饺子傻愣着发懵。 这会儿,一个胖大婶从男孩儿身后走来,拧着耳朵就带了进去,还隐隐听到数落声,什么小女子,你就知道跟你爹学,迟早变成二流子! 小刀含笑压下伞盖。 身后薛北凡边撑船边看她,小刀的脸叫红伞给遮去了,从后头只看到好看的裙摆衣袖随着河上的风雨,轻轻飘动。 小刀也回头瞧了他一眼,薛北凡头发被小雨染湿了一层,黑衣也是于是显得更黑,脸倒是gān净了不少,似乎洗去了那一层笑意和世故,空留下一种隐隐可以称之为俊美的东西?小刀没待看明,就赶忙转回了头。 小船打破水中完整的倒影,静静前行。 又沿着河道弯了几弯,宁静中就传来喧嚣声,原来已接近街市。 在经过堤岸时,莫名就有个红衣女子从酒楼里冲了出来,站在河边,薛北凡,你个有眼无珠的,本小姐请你喝酒你不,在这里当船工 只是她话没骂完,船已经穿过桥dòng,走了个无影无踪。 小刀回头似笑非笑瞧他,那么大个美人儿请你喝酒都不去啊? 薛北凡一笑,今日这天气不适合喝酒,适合饮茶。 没一会儿,船回到桥头,就看到一黑大个正在岸边急得团团转,一眼瞅见薛北凡他们了,伸出指头就指,偷偷船的! 薛北凡和小刀对视了一眼,赶紧留下一锭银子在船头,纵身一跃上岸,撒腿就跑。 别跑!船家跳着脚嚷嚷,两人已经躲进巷子里! 小刀喘匀了气,见船工没追上来,打着红伞继续往前走。 薛北凡跟上,蹭她的伞。 去去!小刀撵他走,你别进来,这伞一个人打的。 小气什么,我也撞个姻缘什么的。 于是两人一个躲,一个追,往回走。 重华和晓月从庙会出来的时候,东西已经拿不下了,篮子早就装满,重华一手提着,一手小心翼翼打着油纸伞给晓月遮雨。 晓月走了一阵子,忽然问重华,薛北凡,是想利用小刀么? 重华微微一愣,看晓月。她一双眼睛清澈,没有拐弯抹角,是直接在问。重华无奈笑了笑,这世上没什么是绝对的。 晓月摇摇头,表示不明白,听不懂。 就好比说你出个门,愿意只是为了买东西,可巧合的是一拐弯撞上了意中人。重华神色柔和,那你说,究竟是去买东西的?还是去找意中人的呢? 晓月皱了个眉头,像是有些明白,又像是没明白。 重华仗着胆子挨着她肩膀,低声说,其实你们一点都不了解薛北凡这个人。 少主说他是看不透的人。晓月回话,小刀会吃亏么? 重华轻摇头,吃亏的未必不占便宜,占便宜的也未必不吃亏,世事无绝对。 你讲话和少主一样好深奥。晓月也不再追问了。 重华的笑容更温柔了些许,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一般,我跟你家少主有些地方挺像,你没发现而已。 当真? 嗯。但有些地方,却完全不同,好比说 之后的话,重华的声音太低了,或者根本没说出口,晓月没挺清楚,隐隐约约,似乎有个你字一切都如这江南小雨一样,蜻蜓点水,过后,就不着痕迹 。 小刀和晓月他们几乎是同时回到了客栈的,此时,雨也停了,云开雾散,天气转晴。 郝金风早就从衙门回来了,众人一商量,赶路要紧于是就趁着下午太阳正好上了船,离开平江府。 上船前,郝金风问小刀要不要跟王碧波告别个,小刀赶紧摆手,别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银子都拿着了。 薛北凡也紧着点头,吩咐船工赶紧行船。 小船顺利离开了平江府,不辞而别。 在江上行了三天,相安无事。 第四天的傍晚,眼看着就接近金陵城了,仙云山据说是金陵城城西的一座小山。 说起金陵,那可是好地方,小刀蹲在凳子上,怀里抱个猫,拿着纸笔正在开长长的单子。 晓月在一旁磨着墨看她,小刀,哪儿来的猫? 刚刚瞧见在灶台上眯着呢,瞧这胖的。小刀收起笔,将腿上正打滚的那只虎皮小胖猫拿起来捋顺毛,我总听娘说,金陵那地方可好,秦淮风光 ,富饶秀丽,据说还出美女呐。 晓月下意识的,转脸看了薛北凡一眼。 薛北凡有些冤枉,晓月听了小刀那丫头胡说八道,这回是彻底拿自己当yín贼看待了。 金陵城别的我不知道,有个浑官倒是真的。郝金风一说起这个就有些上火。 是那个金陵供奉蔡卞吧?重华冷笑了一声。 正是。郝金风点头,供奉一职本就是为宫中皇亲以及朝中大员搜罗宝贝的,乃是肥差中的肥差,金陵原本也富饶,他还负责采购皮毛、丝绸以及美食,捞了不少油水。 小刀托着下巴,果然好差事啊! 仙云山一带是金陵城最偏僻的山区,荒山野岭的,至多仙云山瀑布附近有零星那么几个小村。薛北凡伸手抓过那只让小刀搓得直打滚的小胖猫来,龙骨五图也有可能已经被蔡卞找到。 众人都觉得,的确有这可能。 入夜时,船拐进了宽阔的秦淮河,满湖如织穿梭的画舫、两岸璀璨华灯、高楼亭台鳞次栉比,那可真是香车宝马玉人顾,往来谈笑无白丁啊。 小刀跑出船舱上船头深吸了一口气。 薛北凡笑着问她,闻着钱味儿了没有啊? 小刀瞟了他一眼,盘算着自己随身带着好多银子呢,女孩儿不能声色犬马,好歹也要玩遍这十里秦淮,好好体会下啥叫锦绣天下! 薛北凡见她跃跃yù试的样子,笑了,你可悠着点,别叫人拐了去。 小刀白他一眼,你自己才是,谁不知道金陵城里遍地青楼,满城美女。你可捧着自己下巴,别一会儿掉下来,叫人踩了踢秦淮河里。 呵。薛北凡真心佩服小刀这一口尖牙,说话跟嚼豆子似的咯嘣嘣,骂起人来还正经挺好听的。 城中有河的好处就是船可以一直驶进城。 重华对众人指着前方,停靠前边码头就行。 一行人刚上岸,就看到个穿着青衫短打扮的少年迎上来给重华行礼,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我这儿下午就开始等了。 重华点点头,娘她可好? 好着呢,老妇人亲自下的厨,就等您回去了。 小刀拽了拽晓月,低声问,重华楼在金陵么? 晓月摇摇头,小声说,重华公子是金陵人,老母亲在这里。 哦小刀拖长了个调子瞧重华敢qíng带晓月见老母来了啊! 重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带着众人穿过金陵城热闹的街市。 薛北凡则是感慨,好久没来金陵了,还是那么热闹。 小刀暗中看重华,又看晓月所谓对付儿子先看娘,重华据说也出生不错,不知道他娘要不要他门当户对。 在走过一趟长长长长的围墙后,众人在一扇阔气大门前停了下来。 小刀暗暗咋舌,这一整趟围墙里头的该不会都是院子吧?院门上方一个大大匾额,上书重府二字,气派得有些晃眼睛了。 小刀还没端详明白门口站的是貔貅还是麒麟,大门就咣当一声大敞,里头雁翅队,跑出两溜小厮来,恭恭敬敬行礼,少主。 重华带着人径直往里走,二门里头,丫鬟们扶着一老太太急匆匆赶出来。 重华上前,撩袍跪下行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