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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车人站在他们的高车顶上,看着远方的那场大战。 泥土殷红,糙木战栗,杀气直薄云霄,身穿着饕餮战甲的主将犹如五百年前的那位冠军侯附体,所到之处,所向睥睨。 花将军,他们的主将要跑!蛮古看着正要调转马头而逃的两员大将,立刻兴奋地叫嚷了起来:我愿为将军分忧,请让我去取了他们的首级! 蛮古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服了这位年轻人。 他跟随她的每一场大战,最后都是以大胜告终,他生xing喜欢冲杀,在花木兰的身边,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会独陷敌营,因为只要对上花木兰,敌人都只有铩羽而归的份,不可能围杀过来。 贺穆兰目视前方,距离约有一百五十步,正是她弓箭能及的she程。她提起马鞍边挂着的长弓,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羽箭,瞄准对方首领的头颅,抬手she了出去。 蓦地突然起了一阵大风,那支羽箭被风gān扰,微微滞了一滞,she进了那首领的左肩,并没有将他she于马下。 此乃天意。贺穆兰摇了摇头,老天不要我亡他。 贺穆兰看了看那两骑兵马,身着皮甲的高大男子yù要护着中箭的瘦长头领先跑,又有大约五百的jīng兵帮忙断后,一片乱阵之中,贺穆兰首先要做的是冷静的纵观全局,而不是追杀溃兵,所以她点了点头。 你带一千人去追赶,最好生擒,我要知道他们的身份,为何会来到这里,来这里做什么。 得令! 贺穆兰给他点了十个百夫长,蛮古兴奋地带着一千骑兵,朝着那个方向而去,俨然犹如猛虎出闸,终于找到了张牙舞爪的机会。 虎贲骑惯做前锋,守护地弗池大营的却是护军,虎贲骑冲锋陷阵之时,护军便分成左右两翼,围住敌人,使得被冲散的柔然骑兵只能朝后路而逃。 骑兵对阵,大忌便是背后对人,北方游牧民族出身的各国骑兵各个都善骑she,这一番逃窜,又死了上千人。 蛮古追击敌方两位大将,中箭的将军被那高大男子刺了马臀,由五百骑士护着疯狂的逃窜,仅留那位高大的将军带着不足两百人断后。 蛮古见此人如此小瞧于他,顿时火冒三丈,率先冲入敌军,和那人战在了一起。对方以拖时间为主,招招采取守势,没有一会儿,蛮古就不耐烦了起来。 和你这厮打的好不过瘾!我不和你打了,左右骑兵,将他活捉,带回去献给将军! 哈鲁巴知道终有此命,见魏人cháo水般涌来,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大锤,等待引颈就戮的命运。 哒哒哒哒哒哒哒 是什么声音? 哈鲁巴挥舞着重锤,砸开几个鲜卑人的武器,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阿弟,撑住!阿gān来救你了! 原来是逃出去没多少路的卢方又折了回来。 你回来做什么! 哈鲁巴咬着牙猛挥着巨锤。 走啊! 匹黎先的血脉怎能断绝? 身为郁久闾氏的子孙,怎么能这样愚蠢的死在敌阵中? 明明已经走了的啊! 与其做个丧家之犬,不如死在一处! 卢方生xing极其倔qiáng,否则也不会在父亲被俘虏后一意孤行的要去救援。他知道此番所有兵马都折损在这里,又搭上他妻族的兵马,很难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下半辈子还要在害死亲弟的yīn影中度过,与其这样,不如誓死一战,也算是不负勇者之名。 哈鲁巴气的眼睛赤红,卢方救下弟弟,两人便合在一起,战得酣了,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殊死战斗中东奔西突,奋不顾身。 蛮古汗流满面,眼中冒火。他有意立功,这才在花木兰那里讨了生擒敌方大将的任务,结果明明是溃军的队伍,却变成了奋不顾身的死战之士。眼见着身边的同袍死伤越来越重,蛮古打马狂奔,直扑对方中箭的大将而去。 蛮古回来! 贺穆兰在远处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qíng况,命了那罗浑支援,结果那罗浑刚刚赶到酣战之地,就看到蛮古疯了一般的直扑对面大将。 卢方虽然伤了,却也是一员猛将,蛮古杀到他身边本就力尽,哈鲁巴随后又来支援,一时间蛮古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送命。 那罗浑真是要疯了,本来十拿九稳的事qíng,偏偏引出这种事来。没有一会儿,蛮古的右肩就中了一锤,掉下马去,眼看着就要被刺死 嘿! 关键时刻,也冲杀到了阵前的陈节掷出手中的马槊,将哈鲁巴击到马下。蛮古是血ròu里厮杀出来的老将,见哈鲁巴中了一槊,立刻抢了哈鲁巴的马翻身而上,纵马就往那罗浑那边跑。 阿弟!阿弟! 卢方不顾一切地往弟弟的身旁冲去。 可是已经没有了用,哈鲁巴已经被那罗浑带来的人擒住,除非冲破层层人墙,否则不可能再救回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卢方发出不甘的吼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就要死于敌人刀下 咦? 好像没事? 那罗浑看了一眼全身浴血的卢方,敬佩不已。一旁有会说柔然话的士卒立刻开口说道:我们家将军说了,两位英勇了得,若降不杀! 我宁死不 一把刀架在了哈鲁巴的脖子上。 为了防止哈鲁巴挣扎自尽,虎贲骑早就把可怜的弟弟给揍晕了。昏迷的哈鲁巴被困在虎贲骑手里,身上刀剑加身,只要卢方一声不降,他就要身首异处,成为冤魂。 卢方右手举着一把断刀,左肩因为中了贺穆兰一箭,箭头还留在肩膀里,此时浑身是血,浑身是泥,大声吼道:你们来杀我啊!把刀剑都塞在我的肚子里! 我们要杀你gān什么?那罗浑听到译官的话,连忙摇头。降,还是不降?你的人马已经不剩多少了,再墨迹下去,人就要死完了。 那罗浑xing格古怪,说这话时,似乎毫不关心他是选择死还是选择活,卢方瞪视着那罗浑等人,露出择人而噬的凶狠眼光。 父亲走之前说过,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他看着垂着头的弟弟。 我没用,不能带他活,不能再连累他死了 良久以后,卢方将手中的断刀掷于了地上。 我降! *** 贺穆兰又一次的取得了大胜,但蛮古险些战死的事qíng,还是给了她一个教训。 她虽然可以排兵布阵,提早谋划,但有些事qíng却是无法算计到的,比如说,人心。 她并不了解卢方和哈鲁巴两人,也不知道对方的大将是什么来路,所以没算出这两人是亲生兄弟,为了彼此的xing命,可以豁出命去。 蛮古也没有想到,所以他险些吃亏。那罗浑想到了,所以他拿一个人的命去要挟另一个人的命,虽然冷酷无qíng,却合适有效。 下次像这种事qíng,不能jiāo给蛮古,而是应该jiāo给那罗浑。蛮古求胜心切是没错,但他那一打起来就疯了的毛病却一点都没改。 而她带兵,明显走的不是那套路子。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一个人qíng。蛮古一边胡乱裹着自己的伤口,一边对救出自己的陈节道谢。 陈节此时已经取回了马槊,听到蛮古谢他,抿嘴一笑:蛮古将军好生英勇,只是敌人回返就说明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何苦还要和他们恶斗,围上等待援兵拿下就是 你不懂,这时候就要把他们的士气打下去,若是由得他们 你们去后方休息吧,高车人还关心着战局,打扫完战场,立刻前往地弗池,不能再耽搁了。 贺穆兰打断两人的对话。 是! 托这一战,蛮古和陈节立刻熟悉了起来。两人虽年岁差十几岁,可居然还能说道一到去,一路上说说笑笑,蛮古也浑然不为自己的臂伤发愁,显然这样的伤势早已经习惯,更是引起陈节的钦佩之qíng。 高车人见到魏国人大胜归来,顿时欣喜若狂。无论如何,庇护他们的军队能征善战,总是一件好事,魏国国力qiáng盛,他们的归附就有了意义。 贺穆兰一边安排高车人继续南下,一边派出使者前往东线大军和长孙翰的将帐报讯。 卢方和哈鲁巴被擒后告知了自己的身份,两人竟是郁久闾匹黎先之子,大檀之侄,匹黎先被擒了好几个月,一直不降,拓跋焘也不愿杀他,仍然以上宾之礼待之,此时得了他的两个儿子,总算是有了松动的理由。 等到了地弗池,数万高车老弱在营地内安营扎寨,贺穆兰刚刚安抚好高车人,又被乐làng公主请了,只能应邀而去。 冯夫人找我何事? 贺穆兰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只站在帐外询问。 花将军,你今日生擒的,确实是匹黎先的两个儿子? 乐làng公主隔着帐子,开口问她。 确实是,他们自报家门,又有蠕蠕的降兵这么说,应该身份无误。 贺穆兰突然想起这位乐làng公主是柔然可汗的阏氏,一定颇为了解柔然的局势,顿时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冯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对? 匹黎先是东部的部落主,帐下将士英勇善战,若是将军拿下的是他们二人,此时应该趁胜去追击他的部落,击溃他部落的根本才是。否则没有了主人的部落会被其他部落主兼并,也许他们的主人左贤王也会伸手扩张实力,到时候死灰复燃,反倒麻烦。 匹黎先是大檀的弟弟,又是心腹,乐làng公主对他很了解,不愿意他富饶的糙场归了吴提,所以才提醒。 贺穆兰听了一愣,觉得这个女人想的倒是挺多,只是 冯夫人多虑了,再过一个月,柔然的王庭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贺穆兰笑着说道:何况东线由陛下亲领大军,铁蹄之下,哪怕再大的部落,也不复存焉。更别说他二人已经把jīng兵良将全部都带出来了。 将军好大的气魄 乐làng公主好心提醒。 这毕竟也是军功啊。 不是我的气魄大,而是此行北伐,我大魏势在必得,既然最终都会是我们的,又何必在意之前在谁的手里保管?虽说俘虏蠕蠕的牧民也是一种军功,但我现在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保护你们,这军功还是按下不提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