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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贡看到那生龙活虎的小黑狗,心里感叹,此前一念不忍,没想到这狗竟然真活过来了。如今看这狗也与小皇帝亲近了,倒也不必除去。他还有王允、董卓两头要应承,还要管着手下这许多郎官,也不会要盯着小皇帝喝药。 等闵贡一退出去,刘协便端着那汤药起身,踱步到窗边,胳膊一递,手腕一翻,将一碗苦药汁尽数倾倒在花树之下。 次夜,刘协又以担心惊梦为借口,要淳至阳给他守夜。 这次就是真守夜了。 淳至阳倒是心无旁骛,守着守着自己先睡着了。 刘协躺在床上,听着他在门外那香甜的小呼噜声,颇有些无奈。 再隔一日,便又换成了冯玉守夜。 冯玉腼腆内向。 刘协与他闲话家常几句,怜他年幼,便叫他到寝室内来,给他一床毯子,在窗下小榻上安置了。 只赵泰自己还是个孩子,不用守夜。 如此轮转几番,皇帝身边守夜的人,渐渐固定成了曹昂与冯玉二人,也无人起疑,无人争抢。 与此同时,洛阳城内的氛围越发紧张起来。 此前董卓初入京之时,还抱着与士族党人共治天下的幻想,接纳了如侍中伍琼这等主动投靠的士人,并且很看重他们在治理朝政上的意见。比如伍琼提议,说要赦免袁绍等人,改封他们为地方官。董卓接纳了这建议,却换来了各地纷纷骑兵要反他的尴尬局面,最尴尬的是这些反他的人还都是他亲自赦免了的。 董卓幡然醒悟,将伍琼等人都下了大狱,怒不可遏,“当初是你们主动投靠我!怎得却暗中偏帮袁绍等人?这是你们出卖了我!却不是我对不住你们。” 起兵反对者甚众,将他们的亲友全都抓起来的话,那洛阳朝廷中要少一大半人。 董卓只好先对为首之人出手。 反对董卓的精神领袖,自然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又以袁绍、袁术兄弟二人为首。 如今袁绍与袁术,一个在渤海,一个在南阳,董卓鞭长莫及。 可是除他二人小家之外,袁氏阖族却都还留在洛阳,原太尉袁隗也不曾逃离。 于是被董卓一网打尽,都捉起来关进了牢里。 虽然入狱,袁氏诸人却还抱着侥幸心理,总觉得袁氏树大根深,以董卓入京后与士族分治的立场来看,未必会对袁氏下杀手,最坏不过拿他们作为和谈的筹码。 却不知道,此刻的董卓已经打算要舍弃洛阳。 一旦迁都成行,那么袁氏诸人都将成为弃子,只能一死。 就在这紧张不安的氛围之下,却又传来了更叫人心情沉重的消息,被废掉的少帝,刘协的哥哥,刘辩死了。 究竟怎么死的,没有确切的消息。 官面上的说法,刘辩是因为母亲何太后之死,又因为此前被贼人劫掠受了惊吓,总之病了,一病便死了。 暗中却又不少人在猜测,恐怕又是董卓下的手。 消息传到宫里时,正是进食的点,刘协对着满桌佳肴,却是不曾动筷。 他觉得愤怒而又难过,那是属于原主的情绪。 虽然刘辩的生母何太后杀了他的生母王美人。 可他和刘辩并无冤仇,反而是亲兄弟,被贼人劫掠流落奔走的路上,小兄弟二人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骨肉之情,血浓于水。 可是他现在非但不能为哥哥讨回公道,甚至不能为哥哥好好哭一场。 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像此前何太后死时一般,往奉公亭去悼念一番,把这一刻的悲愤都压在心中,化为无穷无尽的力量。 次日,刘协往奉公亭而去。 来悼念的亲友却并非他一人。 阳安长公主与董承等人也都在。 阳安长公主名刘华,乃是桓帝长女,也就是灵帝的长姐。论起来,刘协要称呼她一声“大姑母”。她嫁给了中郎将伏完,婚后生活美满,然而家国不幸,此刻也是泪水满目。 见了小皇帝,阳安长公主揩泪,道:“陛下可千万要珍重呐。”她身边跟着两位貌美的小姑娘,一位与刘协年纪相仿,是妾室所出的女儿,名唤伏寿,也是伏完唯一的女儿,一直养在长公主膝下。另一位却是刘协的亲姐姐,五岁时就被封为万年公主的刘清,乃是灵帝唯一的女儿。当初宫中大乱,刘辩与刘协为贼人劫持流落在外,阳安长公主便将万年公主接到府中,养育照料。 如今刘辩一死,刘协在这世上以血缘而论,最亲近的人,就该是这位万年公主刘清了。 虽然自幼鲜少一同玩耍陪伴过,但在悼念刘辩的氛围之下,刘清见了做皇帝的小弟弟,仍是红了眼眶。 见母亲与万年公主都落泪,伏寿年幼,却宽慰母亲,为她递上干净的帕子。 与落泪的阳安长公主刘华和万年公主刘清相比,只有九岁却始终不曾落泪的刘协便显得有些冷漠无情了。 刘协正得体的宽慰姑母与姐姐。 曹昂此时靠过来,歉然道:“陛下,小臣有要事禀告。” 便附耳同刘协说话。 刘协听过,便道:“改日朕叫人接姑母与姐姐入宫叙话。” 阳安长公主与万年公主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只好叮嘱几句,看皇帝去了。 刘协却是转而去寻他那位在西凉军中做将军的表叔父董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