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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宋天下是太祖赵匡胤创下的,但其后继位的不是他的儿子德昭或德芳,而是其弟晋王赵光义。据说赵匡胤临终时夜召晋王入宫,摒退所有宫人与其密谈,谈话内容左右皆不得闻,只遥见烛影下晋王不时离席,似在作逊避之状。最后两人不知说到什么赵匡胤竟大怒,随手抓起一旁的文房用具玉斧大力戳地,高声对晋王说:好!你好好去做吧!随后气绝身亡。赵光义一脸哀戚地出来宣布皇帝驾崩的消息,并称太祖临终前是要他继位为帝。大家虽觉此事相当诡异,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便依言当即改称赵光义为官家。另有一说称太祖临终时宋皇后曾命宦官王继隆召自己儿子德芳入宫,王继隆却跑去找当时任开封府尹的赵光义,请他进宫,称否则帝位将属他人。赵光义入宫后宋皇后一见他即知已被王继隆出卖,于是凄然道:吾母子之命,皆托于官家。 这烛影斧声之事真相如何已成千古之谜,以后的皇帝都是太宗赵光义的子孙,自然都尽量掩饰淡化此事,不让史官将其写入正史,但后世文人士大夫仍对此心存疑惑,大多都怀疑这其实是一场夺位篡权的宫廷政变,虽嘴上不说,可私下对赵匡胤的子孙却颇为同qíng。赵匡胤的后代到此时已是默默无闻,隐而不彰了,如今大臣们听赵构竟然主动提起太祖后代之事,立即来了jīng神,纷纷上书请求立太祖之后为皇储。 同知枢密院事李回上疏说:自古为人君者,惟有尧、舜能让天下与贤者,而艺祖(赵匡胤)竟能做到不以大位传其子,圣明独断,实发于至诚。陛下远虑,上合艺祖遗风,实可昭格天命。另一大臣张守则明褒赵匡胤暗促赵构下定决心:艺祖诸子并未失德,艺祖舍子而传位太宗,高风亮节,胜过尧、舜数倍。上虞县丞寅亮更直接地奏请说:艺祖的后代如今寂寞无闻,竟与庶民一般无二,于qíng于理均不相合。请陛下于伯字行内选太祖子孙中有贤德者,以备他日之选,倘若日后后宫再诞下皇嗣,再命他退处藩服。如此,上可慰艺祖在天之灵,下可慰天下人之心。 赵构阅后感慨万千,遂与秦桧商议,秦桧说:此事倒也可行,但须择宗室闺门有礼法者之子方可。赵构颔首道:那是自然。签书枢密院事富直柔再问赵构:若选皇子养于宫中,可将皇子付托给谁养育呢?赵构答道:朕已想好了人选。于是传下令来,派管理宫廷宗族事务的赵令畴于伯字行中访求生于建炎元年的宗室子。 这消息很快传入后宫,某日张婕妤与婴茀、柔福偶遇于行宫花园中,便聊起了此事。张婕妤对婴茀道:官家说他已想好了人选,大概就是指你我二人了。潘姐姐痛失爱子,想必不会愿意收养别人的孩子。 婴茀微笑道:若真如此那我也有些事可做了。自太后崩后宫中沉郁了许多,多一两个孩子气氛也会活泛一些。 柔福在一旁听着,忽然cha言道:要收养皇子照理说应选与官家关系最亲的才是。父皇的子孙大多在金国,偶有几个流落在民间的也不知所终,但我听说神宗皇帝的两个弟弟吴荣王颢与益端献王頵有几个孙子在外躲过靖康之难,现在也在江南,官家完全可以选他们的儿子入宫抚养,为什么一定要选太祖皇帝的后代呢? 张婕妤与婴茀尚未答话,却听有人冷cha一句:吴荣王与益端献王的后代与太祖皇帝的后代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不是官家的亲生儿子,养来何用? 柔福回头一看,见说话的是渐行渐近的潘贤妃,便淡淡一笑,说:也是,吴荣王与益端献王的后代与太祖皇帝的后代是没什么区别,官家若要选皇子不应以血缘亲疏论,而当选有胆识德行者。若是选来个小孩,亲倒是够亲了,但胆小如鼠,一点点响声也能吓得 公主,刚才我命我的丫头给你准备冰镇酸梅汤,现在应该已经好了,请公主随我回宫去饮罢。婴茀当机立断地打断柔福的话,没让她说出后面刺耳的字眼,一面拉着她走一面向潘贤妃与张婕妤笑说:两位姐姐慢聊,我与公主先走了。 潘贤妃自然知道柔福想说什么,脸已气得青白,只差没呕出血来。柔福看了看她,又笑了笑,然后跟着婴茀离去。 到了婴茀宫中,婴茀请她坐下,然后四处张罗着命宫女为柔福打扇、洗手,进奉酸梅汤。柔福静静地看着她忙来忙去,目光最后落在了她的小腹上。婴茀转眼间发现这点,便奇道:公主在看什么? 婴茀,柔福缓缓问道:你入侍我九哥好几年了,为何一直不曾有喜? 婴茀一愣,尴尬地低头,半晌才轻声道:这事全凭天意,是婴茀无福 柔福摇头,道:不对。不仅是你,太子死后,潘贤妃和张婕妤也都一直没能怀孕,九哥还很年轻,这很不正常。 公主婴茀看了看周围的宫女,近乎哀求地唤她,暗示她不要再讲下去。 柔福便摆摆手,对左右宫女道:你们都下去,不必在这里伺候了。 宫女们应声而出。柔福再凝视着婴茀,又问:婴茀,为何九哥没能再生皇子,而必须要选宗室子为储? 第二章 吴妃婴茀鼙鼓惊梦 第二十二节 驭马 婴茀微微侧身,转脸避过柔福,以手中丝巾悄然拭去眼角溢出的泪,然后黯然道:公主,我不知道你在金国遇到了什么,想必这些年过得很苦。可是,你也应该体谅官家的难处,当年道君皇帝在艮岳内的那种生活官家不曾过过半日,这几年来却饱受了内忧外患、战乱叛变之苦,导致身心皆受重创。你要记住,现今的他是历经忧患的南朝君主,而不再是你印象中那出使金营归来的康王。 建炎元年,赵构登基后任资政殿大学士李纲为尚书古仆she兼中书侍郎,而以huáng潜善为中书侍郎,汪伯彦同知枢密院事。huáng潜善、汪伯彦二人自觉在赵构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时就辅佐在侧,照理说赵构应任他们为相才对,没想到赵构执意拜人望很高的李纲为相而将他们置于相对次要的位置,故此两人对李纲颇有嫉恨之心,明里暗里处处与李纲作对。 赵构起初对李纲较为信任,凡国事都与他商议后才作决定,国势渐有中兴之望,但huáng潜善、汪伯彦两人却竭力劝赵构与金国议和,赵构本无议和之意,不料那时金帅娄室陡然率领重兵,进攻河中,权知府事郝仲连奋勇抗敌最终却仍失守,娄室攻入河中府城后又连陷解、绛、慈、隰诸州。一时南京城内风声鹤唳,臣民恐慌如当初金军入侵汴京之时。汪、huáng二人遂密请赵构转幸东南,赵构也渐有怯意,便于当年秋七月下诏宣布将幸东南,来还阙。 李纲极力劝谏称不可,上疏说:自古中兴之主,均起于西北,如此一来即可据中原而有东南;如果只守东南,则不足以复中原而有西北。因为天下jīng兵健马,皆在西北,如果放弃,金人必会趁机而入,盗贼也将蜂起,以后就算陛下有还阙的打算,也不能再得,更别说治兵制敌以迎还二圣了!为今之计,或许应当暂幸襄、邓以系天下之心,待赶走金人天下安定了,即还汴都。于是赵构收还手诏,接受李纲的建议决定不去东南而幸南阳。随后在八月改封李纲为尚书左仆she兼门下侍郎,以huáng潜善守尚书右仆she兼中书侍郎。 这时朝中主和一派又将矛头对准了极力主战的李纲。范宗尹也是一主议和之臣,向赵构进言说李纲名浮于实而有震主之威,不可以为相。而此前李纲曾上疏请求朝廷派命官招抚失地的百姓和一些自发组织的抗金队伍以扩大抗金战斗力,并举荐张所为河北招抚使,王奕为河东经制使,傅亮副之,这又成了汪伯彦与huáng潜善弹劾李纲的理由。河北转运副使、权北京留守张益谦得huáng潜善暗示,上奏说张所置司北京不当,招抚司置后河北盗贼反而愈炽而难以控制,不如将其罢了。随即汪、huáng又诬告傅亮不立刻渡河而无故逗留,刻意贻误军机。李纲自知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旨在针对自己,便黯然对赵构说:设置招抚司、经制使是臣向陛下建议设置的,张所、傅亮也是臣所举荐的。而汪伯彦、huáng潜善凭空诬陷张所、傅亮,分明是指斥臣行事欠妥。臣常以靖康年间大臣失和、朝无定策,以至国败家亡为鉴,遇事先与汪伯彦、huáng潜善先议而后决。二人反与臣相逆,臣举足无地,肯请致仕归田。 赵构先是极力挽留,而李纲坚决请辞毫不动容。赵构又与汪伯彦及huáng潜善商议,二人闻说李纲请辞自是正中下怀,惟恐赵构不同意,又连连攻击李纲,说他招兵买马,心存不轨,应早去为快。赵构倒未必皆信,但细思后也觉李纲所说的靖康年间大臣失和、朝无定策,以至国败家亡十分有理,当下两派相争必舍其一,便顺势罢免了李纲。 汪、huáng二人一直在劝赵构巡幸东南,东京留守宗泽听说后接连上表,请赵构驾幸汴京。那时宗泽在汴京抚循军民,修治楼橹,招降臣寇王善,并慧眼识英才,将青年将士岳飞提拔为统制,政绩卓然,汴京军民莫不jiāo口称赞。宗泽正想致书李纲,请他力劝赵构还汴,不料书尚未发出,左仆she李纲被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dòng霄宫的消息已传到。宗泽怒而将手中书信撕得粉碎,连声摇头叹息。 河北州郡陆续被金军攻破,huáng潜善、汪伯彦当即再劝赵构幸扬州。赵构听从二人建议指日启跸,下旨让jīng兵护送隆祐太后及后宫嫔妃宫人先期出行,自己另率将士随后南下。 婴茀自被赵构带入宫后便留在他身边做了个端茶送水的侍女,赵构对她并不特别看重,除了闲时问她一些关于柔福的旧事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决定启跸前往扬州后他也把婴茀列入随太后先行的宫人名单之中,婴茀得知后含泪跪下恳求,请赵构允许她随侍赵构后行。 赵构摇头道:朕此次南幸还将巡视沿途诸州,须策马行舟风雨兼程,旅程之苦不是女子所能经受的,所以此行不带一名宫女随行。你这般柔弱,既不会骑马也不能行远路,跟着朕有诸多不便,还是随太后同行,一路上可乘车辇,又有jīng兵护送,要舒适安全许多。 婴茀坚持求道:奴婢未曾缠足,可以行远路,当初从汴京逃至南京便是一步步走去的。骑马奴婢现在确实不会,但奴婢可以学,一定会很快学会的。 赵构仍是不允,婴茀再求,他脸一沉,转身过去再不理她。婴茀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泫然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