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240，晕倒
七天的法事做完。 阿祖出殡。 这一天，连续了一个多月的雨突然停了下来，虽然天气还不是很好，阴沉沉的，但也不用披着蓑衣或者撑着伞出门了。 因为担心会下雨，蓑衣阿公给每一个送葬的人都发了一张雨衣。 虽然没有下雨，但路还是很难走。在送葬之前，会有‘土狗佬’根据走的路线清理。 把大风吹落的树枝拿开；把倾斜下来当着路的树砍掉；把被大雨大水冲掉的小路填平；在一些小斜坡上挖几个阶梯方便走路...... 阿祖葬在村里最高的山头上。 这里差不多也算是村里的集体墓地了，大部分人都会葬在这里。还有一些人是经过算命先生确定不适宜葬在这里，然后会另外选地方。 但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这里，因为站在这里有一览众山小的开阔视野，小溪环流，远看就像一条条彩带在装点着这座山。还有一条条从农场出去的路，也尽收眼底。 据说，这是大唐农场风水最好的山。因为陈白羽家出了几个大学生，不少人都说她家祖宗的墓地风水好，文曲星下凡。 所以，不少人家都想要脏在陈白羽家的祖坟旁边。 陈白羽跟在两个姐姐身后，好像行尸走肉，木然，呆楞，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想去想。 耳朵是唢呐嘀嗒声，一路吹吹打打。陈白羽披着孝衣，手里拿着香。即使哭了好几天，眼泪还是控制不住。 陈白羽看向前面鲜红的棺材，在缓慢的前进，她甚至想要扑上去拦一拦。但是，她知道不能。 送葬的队伍很长，最前面是大叔公和阿公，然后是姑婆们，接下来才是家人，然后是亲戚朋友，村里人。 有些人，只送半路，把手里的香插在路边，然后朝着阿祖远去的方向拜一拜，然后从另外一条路回家。 送葬有规定，不能原路返回，必须要走另一条路。 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没有好好睡睡觉的陈白羽，脚步轻浮，脑仁发疼。 开始爬山。 山路难走，特别是下了一个多月的雨。 特别滑，有些泥土松垮垮的，踩上去就能崩塌一片，一些草也滑溜溜的。 大堂伯和小堂叔搀扶着大叔公，阿爸和小叔也双手扶着阿公。 小胖子扶住差点摔倒的陈白羽。 ‘土狗佬’在前面大喊，“稳住。不能落地。” “用力。” 阿祖的棺材用的是厚重的好木料，特别重。 接近山顶，路越陡。 陈白羽站在坟墓旁边，看着阿祖落葬，看着‘土狗佬’填上第一把土，然后她的家人还有她麻木的从旁边抓起一把土扔进去。 她的阿祖不在了，永远的离开了她。 “阿祖。”陈白羽凄厉的大喊一声，想要扑过来，被小胖子拉住。 “哇哇。阿祖。”陈白羽一边哭一边喊，使劲的推搡着小胖子，和小胖子一起跪倒在是湿漉漉的地上。 小胖子把陈白羽的孝衣扯下来，撕掉，然后拉着她走。 “姐。” 小胖子哭着眼眶，他也难过。但他是男子汉，阿祖常说，男子汉不哭，男子汉要坚强。 小时候，他常因为被五姐抢了一颗芝麻糖而哇哇大哭。阿祖就会哄着他，说他是男子汉。阿祖说，只要他顶天立地了，以后就会有很多很多的芝麻糖。 每次，他不哭了，阿祖就好像变魔术一样，偷偷的给他塞一块牛奶糖。他是在阿祖的故事下长大的，最喜欢阿祖故事里的英雄。 “姐，别哭。” 陈白羽定定的看着阿祖的棺材慢慢被泥土覆盖，再也看不到鲜红的颜色。其实，按照习俗，送葬的人是不能在坟地停留的，必须在扔过土后就离开。 但是，陈白羽哭喊着不愿意走，眼睛定定的盯着阿祖被埋在冰冷的泥土下。 “姐。”小胖子扶着陈白羽离开。 陈白羽知道不能回头，不能回头，狠狠的扯了一把路边的刺子树。刺子树满身都是刺，陈白羽一把抓过去，手心瞬间被划破，心血淋漓。 手上的痛比不上心里的痛。 她的心口痛得不能呼吸，好难受。 陈白羽摸一把脸上的泪，往回走。因为这条路更难走，陈白羽和小胖子摔了好几跤。 小胖子知道陈白羽是故意的，故意走最难的路。 陈白羽和小胖子回到家，跨过火盆，把孝衣在火盆里烘了烘。 走到大厅，把一根红绳别在扣子上，再用手沾上香油在头发上摸一把，抓一把炒好的黄豆放在衣兜里，然后再喝一碗已经煮好的红糖水。 阿祖去世了，家里的人都很不习惯。有时候，阿婆在做饭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给阿祖熬一碗糊糊粥，把鸡肉剁碎然后才突然想起阿祖已经不在了。 阿公出门的时候也会朝着阿祖的房间大喊一声‘我出门了’，等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很多习惯一时改不过来，但大家也在慢慢的习惯没有阿祖的日子。 陈白羽的精神一直没有回复，整天无精打采的，胃口也不好。因为吃得少，睡得也不安稳，所以走路都打漂。 常常站在大门口，看着龙眼树发呆。 小胖子也沉默了很多。 阿祖去世，家人虽然难过，但生活还要继续。阿公又带着阿爸和小叔开始清理果园里的鸡屋，天天在鸡屋里撒石灰粉。 因为天气不好，果园湿漉漉的不利于小鸡的成长，所以阿公暂时没有多养小鸡，而是努力确保大鸡不出事。 听说隔壁村已经出现了鸡瘟。 最初是从鹅开始的，隔壁村有一户人家养了不少的鹅和鸡。第一次，有鹅死的时候，那户人家也没有多想，直接就把鹅高温煮了几个小时后吃掉。 因为有人收购鹅毛，所以他们并没有把鹅毛烧掉或者埋了，而且放了起来。家里的孩子拿鹅毛做毽子，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传染给了家里的鸡。 第一只鸡死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太在意，然后短短的两天之间，家里的鸡就全部死了。 损失惨重。 听到这个消息，阿公就格外的注意。 他家果园有好几千只鸡，要是被传染了，那就真的要哭了。阿公天天清理鸡屋，然后铺上稻草，再撒上石灰粉。 必须要确保鸡屋的整洁干燥。 阿祖去世的第七天，家里要做法事，这是习俗。等到七七四十九天，再做一次法事后，阿祖就要彻底的淡出他们家的生活了。 阿祖去世的第十天，陈白羽开始恢复正常，开始帮家里干活，跟着阿婆用稻草编织一些小挂件。 大的，她编织不来，一些小的还是可以的。 或者用毛线和钩针钩织一些小物件。现在，市面上的各种颜色的‘幸运绳’就很适合用来钩织，手链，或者小孩的糖果包等等。 用‘幸运绳’来钩织一些小物件，然后装上小铃铛，就是手机挂件。现在大唐农场有不少这样的小挂件批发。 其中卖得最好的就是用‘幸运绳’编织的流苏结，zhongguo结，‘福’字结等等。过年的时候，红色的大型‘福’字结简直就是供不应求。 陈白羽也拿起笔来设计一些新款小包。这些都是十几年后小ck的流行款，不过，小ck的主要材料是皮，而她的材料主要是稻草或者其他的一些藤科植物，再加上布料。 款式差不多，但材料不同。 还有其他的一些小众品牌的时尚款，陈白羽也根据实际改动一些，然后成为新款。很多人顾客都说，大唐农场的包包最适合度假，特别是海边度假，特别的休闲随性。 “小五，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好漂亮。”雁堂婶看着陈白羽的设计很满意，然后和陈白羽讨论起包包的质量问题，这个问题一直存在，但也一直都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稻草或者藤科植物编织的包包，质量肯定是不如皮或者革的，甚至连塑料的都比不上。 稻草包包，主要是买个款式。 背不了多久，而且不耐藏。 虽然，他们的材料都经过加工，有防腐防虫放蛀等功效，但在耐用上还是差强人意。 很多皮质包包都在仿他们的款式。 相对稻草包，藤条包包的质量要更好一些，但藤条相对稻草来说更重一些。这些都是最原始的材料问题，想要解决并不容易。 因为小灵通和手机的流行，农场杂货也推出了一些手机挂件，但依然是胜在款式输在耐用上。 陈白羽挠挠头，这是材料的问题，她真的没有办法。因为她主张天然手工，即使防腐防虫，用的也是天然材料，效果肯定没有化学品好。 但让她使用化学药剂，她也是不愿意的。 “再找其他的办法吧。一定要天然无害。”虽然现在大家对‘天然健康’一词还没有重视起来，但再过不久，‘天然无害’就会被重视起来。 大唐农场出品的东西绝对不能和化学药剂联系起来，她要走的是‘天然无污染，无公害’的绿色线路。 这条路可能不好走，可能不赚钱，但她的良心不会痛。 忙起来的陈白羽慢慢的精神起来，大家也放心了些。看着陈白羽一点点的消瘦下去，家里人都很担心，都想尽办法给她补一补。 但陈白羽因为精神不好，胃口也不好。 精神不好，所以吃不下饭；因为吃不下饭，所以精神更不好，如此循环着，让陈白羽一天比一天瘦。 好不容易，陈白羽忙了起来，精神有了寄托不再胡思乱想了，家里人都很高兴。阿公还找人买了几十斤的牛骨回来熬汤。 也不砍碎，就这样大块大块的放在一个大铁锅里煮。这个大铁锅是从村委会借来的，平时农场集体用餐的时候用来炒菜用的，现在被借来熬牛骨汤。 阿公在院子里用石头块切了一个简易灶，把牛骨汤熬得香气四溢。也不需要放什么药材，也不需要放什么调味料，就加入一点点盐。 把牛骨汤当开水喝，用牛骨汤来煮粥等等。 喝了，加水再煮。 用小刀把附在骨头上的肉剔下来，然后放上调料炒得香喷喷的。至于骨头？再放回锅里煮。 在农场，不会因为家里有人去世就要守孝吃斋，特别是喜丧，在丧事当天就开始吃肉了。 相对于猪肉，陈白羽的确更喜欢牛肉，特别是牛腩。但现在，看着被炒得香喷喷的牛肉，她还是没有任何的胃口。 肚子饿，但就是吃不下。 “吃不下就多喝汤。”阿婆递给陈白羽一碗汤，滚烫的牛肉汤里撒上一把葱花和香菜，更是香甜鲜。 喝过了一碗热腾腾的牛骨汤后，陈白羽觉得心都热了起来。 就在大家都觉得陈白羽的身体和精神都慢慢的好起来之后，陈白羽突然就晕倒过去。 就倒在家里的杨桃树下。 当时陈白羽正端着一盆鸡食，准备喂鸡。家里的鸡闻到食物的香都围着陈白羽转，在她的脚下叽叽喳喳的叫着。 小胖子养着的狗也过来，想要和鸡抢食。 鸡当然不是狗的对手，看着就远远跑开，‘咯咯咯’的长开翅膀跑远，也不知道是在委屈，还是在呼唤同伴寻找帮手。 陈白羽努力的把狗赶走，免得它把所有的鸡食给吃光了。 没有办法，陈白羽只能给放在黄皮果树下的石槽倒一些，鸡食，再加入几根牛骨头，“你就在这里吃。吓坏了家里的鸡，阿公把你给炖了。” 陈白羽把盆里的鸡食倒在杨桃树下的石槽里去，然后‘咯咯’的叫着，把鸡都叫过来。 看着鸡吃得开心，陈白羽笑了笑。即使没有阿祖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陈白羽抬头看杨桃树上开着的粉色小花，还有杨桃。 有些杨桃已经成熟发黄，落在地上。 地上也被吹落了一层风色的小花，但即使这样，树上的小花也依然迎风挺立招展。 即使天天下雨，杨桃花也开得正好，好像半点不惧风雨。不像荔枝和龙眼，雨水多了，就会滑落果没。 因为六月底才开始下雨，龙眼和荔枝都已经开始结果，但经过长时间的吹风下雨，果子还没有长大就落了。 陈白羽盯着粉色的小花看，突然的，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晕倒了过去。 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