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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垃圾,遇到这样的事情,实在没有这个好心性继续留下来自习。 老杨沉默了一会儿,在我担心他想要我“克服一下”的时候,终于松了口说:那你先回去吧,不要着急。 我的早退其实是属于战略性撤退。 毕竟我要赶在风声传出之前,先一步告诉我爸妈。 我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地收了几本书,出了门。 然后我又想到了许嘉允。 我们在一中读书,却依然住在洛镇,每天晚上我都要和许嘉允一起骑车回去,而今天是肯定不行的了。 于是我又折返回去,蹲在一旁装作翻找桌肚,实际上偷偷给我同桌咬耳朵,让她帮我给许嘉允打个招呼。 * 洛镇属于潞州县的郊区小镇,最后一班公交车从路口朝校门驶来,满满当当。 自从县城和洛镇通了公交以后,洛镇人很多都开始了愉快的夜间娱乐生活。 这最后一班车也格外抢手,不过好在一中也是县城郊区,是出城的最后一站。 所以车上剩下的人放眼望去我几乎都认识。从上车一直到落座,我一直都在跟熟悉的叔叔阿姨点头打招呼。 这就是小镇子的独有风貌,三步之内必有长辈。 二十几分钟的车程以后,我顺利到达洛镇街道,时针指向八点整。 洛镇的夜生活进入了尾声,白日里开店做生意的老板们都关张流连马路牙子和超市。信用社门口的大片空地上,广场舞活动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人群里累的满头大汗却依然记不住动作跟不上拍子的喻女士十分显眼。 我走上前,叫了一声“妈妈”,眼泪迅速蓄满模糊了视线。 给我撑腰的人,找到了。 喻女士惊讶于我的闪现,也十分眼尖地发现我瞬间变红的眼眶,拉着我匆忙回到店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呜呜咽咽地说不出来话,我爸赶紧停下手中的活冲过来轻轻拍着我的背。 这个动作原本是专用的安慰小宝宝的,后来被我发扬光大一路沿用至今。 我十分痛快,大大方方地哭了一场。 张大嘴的羞辱、偏见和恐吓带给我的所有伤害,都在这场泪水的盛宴里自愈。 事后我打着嗝,把事情又重新说一遍。 当然,我十分带有主观色彩地把张大嘴渲染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狗头教师。 “我当什么事儿,你都说他有毛病了,你还哭什么。”老赵递给我热水,示意我赶紧喝一点。 “我生气啊,我被一个傻……神经病说成这个样子,我生气啊。” “你就当他在放屁呗,有啥可气的。”喻女士颇为恨铁不成钢,“我跟你爸平时说你,你都当没听见处理,怎么他说的你就认真了。” “我是觉得好丢人。”我想了一会儿说。 是的,我没有错,但是被言语羞辱的时候,我的本能反应居然不是愤怒而是丢人。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老师的时候,我总会不自觉把自己带入低他一等的位置上。所以明明心里骂了一百遍“你是傻逼”表现出来的也都是“知道了老师”。 今晚我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十分坦荡地转身走人了。 也许张大嘴会继续骂我,会说我坏话,会把我的行为添油加醋讲给其他老师或者学生听,以期望达到威慑的作用。 但那又怎么样呢? 考上大学以后我还会回来吗? 有出息的话会的。 有出息的话,张大嘴还能对我造成一点点的影响吗? 没有的。 考不上大学呢? 我不可能考不上的。我一定会考上的。 想通其中关节以后,我释然了。 我爸妈安慰的话还没说两句,就看见我已经捧着杯子“吨吨吨”地灌下了一大杯热水,然后背着包就要回小区。 我,赵?潞州一中全校三十七?洛镇街道街花?胜利小区霸王?庆大预备役种子选手?喻津,绝对不会因为一个直男癌晚期患者的疯言疯语而丧失斗志的。 韩信尚可忍受胯下之辱,今日张大嘴的屁话算得了什么。 * 我坐在书桌前看着窗户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暗下决心:若干年后我功成名就,来到张大嘴的面前趾高气昂,然后他求着我给学弟学妹传授成功经验。我阴阳怪气说不了,怕又被说撩拨人。接着转身潇洒离开,留他气到吐血。 不得不说,我被这个设想爽到了,连带着腰杆儿挺直了,做题也如有神助,效率出奇的高。 那时候年轻负气总会给自己定下很多反转女王的打脸剧本,虽然付诸行动的时候很难,但是在幻想里给自己大开金手指的时候是开心到爆炸了。 古人把这个叫做意淫,我把这个叫做未来的饭现在吃。 顾名思义是我偷看了以后的剧本,所以成功是我一定可以做到的事情。 我虽然能想,但有一点好——踏实。 大概是因为我爸妈的影响,从小到大我都知道光想是成不了气候的,要去做,要去努力。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努力不一定成功,很多次的经验告诉我,努力就会成功。 看着憋着一股劲儿下笔做到91分的单元自测卷,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许嘉允会那样确信我可以上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