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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告诉他,不能发火,否则又要把她吓跑了。 缓了会儿,好不容易将怒火压下去,他解开左手的纱布,故意当她的面揶揄道:“把孤咬成这样,难道就不打算负责?嗯?” 那圈暗紫色牙印深可见骨,看起来甚是骇人,想了想,苏慕宜将手递到他嘴边,“请陛下咬回来吧。” 霍珣气极反笑,放柔嗓音哄道,“孤不咬,你好好地留在宫中养伤,一切等伤好了再说,可成?”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挽留了。 她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就在霍珣以为她默认这番安排时,苏慕宜忽然把狸奴还给他,摸出一柄小匕首,“妾不想亏欠陛下什么,既然陛下不肯咬回来,那么妾划出同样深的伤口,还给陛下。” 说着,她果真拔出匕首,毫不犹豫朝左手扎下去。 霍珣抢先制止她的动作,夺下匕首,捏着那纤细手腕。 狸奴被两人争执的场面吓到,喵呜一声窜到床角躲起来。 他用力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苏慕宜无奈地提醒他:“陛下若是不松开手,妾没办法……” 霍珣注视她的面容,冷冷打断:“跟孤在一起,就这么让你难受?宁肯自伤左手,也要逃离?” 她没有接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一切皆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昨夜千般柔情,无非大梦一场,在她眼里,他霍珣不过颗用来解毒的行走药丸子罢了! 他帮她解了毒,便被随意丢弃。 “你想走,孤成全你。”霍珣松开她,用匕首割破左手肌肤。 苏慕宜惊呼:“陛下!” 霍珣面色不改,重重划了几道,覆盖住原本的牙印。 “现在,孤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了。”他将血肉模糊的手举到她面前,神情冷漠,“放心,天亮后,等宫门开启就送你走,一刻也不会多留。” 说完,他将带血的匕首狠狠掼到地砖上,眸光再无温度,拂袖而去。 被衾上,落着一串殷红的血珠子,衔蝉奴缩在床角,瑟瑟发颤。 苏慕宜把它抱过来,轻拍安抚,“别怕,别怕,他不是对你发火。” 狸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鸳鸯瞳张得大大的,过了会儿,小家伙安然在她怀里打起呼噜。 两个时辰后,余泓过来请她出发。 苏慕宜把睡得正酣的狸奴交给他,“中贵人,妾的侍女呢?” 余泓温声答道:“回苏娘子的话,秋露姑娘去长秋殿收拾东西了,很快便能过来与您会和。”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秋露带上调理药丸和一些换洗衣裳,和內侍一起把小箱箧抬到马车上。 见她当真要走,余泓轻声叹息,劝道:“苏娘子,您就和陛下服个软,说点好话,陛下他定然不会让您离开的。” 若新帝当真要遣走她,为何大怒离去时,偏偏把最心爱的狸奴落下? 分明是想借着狸奴哄一哄她,让她打消离宫的念头。 “过去半年,有劳大监照拂,将来若有幸能再见,妾必定奉上厚礼,赠与大监。”苏慕宜笑着道,“大监无需相送了,便在此处道别吧。” 她去意已决,不会再做停留。 春风拂起鬓边青丝,半年以来,她的心情,从未像今日这般畅快自在过。 紫宸殿,霍珣坐在宝座上,神色阴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余泓抱着狸奴进去,禀道:“陛下,严小将军已经奉命护送苏娘子出宫了。” 他原本想为苏慕宜说上两句好话,却见新帝冷冷扫过来,立时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过了会儿,霍珣又道:“侍奉更衣,准备上朝。” 他在内殿枯坐半夜,未曾合眼,还穿着昨日回宫时的衣裳。 当值的小內侍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慎惹怒天子,被拉出去枭首。 好不容易捱到恭送新帝去上早朝,众人皆是冷汗涔涔,余泓压低声音道:“这段时间都给我放机灵点,要是谁不想要命了,不要牵连其他人一起遭罪。” 教训了这帮小內侍,他还得跟过去侍奉,这份差事,当真要命。 今日朝会主要谈及漠北战事,霍珣昨夜已与重臣商议对策,底下一众朝臣无人敢有异议。 散朝后,英国公被单独留下。 新帝疾步行来,神色漠然:“你的女儿,孤还给你了。” 清早入宫时,他与同僚看见有辆马车从宣化门驶出,往街坊而去,英国公顿时恍然大悟。 然而还未等他谢恩,新帝就已转身离去。 霍珣没有传辇,拾级而下,一百多级石阶,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心口痛得越来越厉害,比以往要剧烈十倍百倍,霍珣嗤笑一声,一个冷漠无情的女人罢了,也值得他为此伤心? 下到最后五级石阶,心疼如绞,喉头忽然涌起腥甜。 他吐出一口鲜血,笔直地栽倒下去。 身后,褚叡疾步赶来,高呼道:“快扶住陛下!” 便是从这天起,新帝旧疾加重,开始缠绵病榻。 …… 巳时末,马车抵达云栖寺,秋露扶苏慕宜下车,严郁帮忙把东西搬进寮房,布置打点好。 苏慕宜柔声向他道谢,并邀请他留下吃一盏热茶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