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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宜接过揣入袖中,隐隐担心霍珣不会同意她将来历不明的药丸子带入宫中。 见她失神,沈氏轻拍她的手,“怎么了?可是药丸不管用?最近小日子正常了没有?” 苏慕宜忙答母亲的话:“好了许多,慢慢恢复了正常。” “有起色就行。”沈氏道,“承安帝这人看似宽仁和善,却暗地里用这种阴毒法子损伤你的身子,还好当初发现得不算晚……” 话音未落,苏莞宁快步进来,“婶母,阿慕,陛下派中贵人前来传话,要启程回宫了。” 沈氏神色微变,舍不得女儿就此离去,苏慕宜含笑安慰母亲,“阿娘放心,我必定平安无事,秋露亦是。” 近侍在梅苑门口等候,时辰耽误不得,沈氏抹了抹眼角,“去罢。” 苏慕宜向母亲道了个万福,柔声对堂姊说:“我不在家中,烦请阿姊帮忙照顾好双亲。” “阿慕且放心。”苏莞宁亦是不舍,杏眸盈着点点水光,“去了宫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怕霍珣那边催促,苏慕宜不敢久做停留,与家人道过别后,便戴好帷幔往府门口去了。 马车停在石阶下,英国公立在门外相送。 苏慕宜努力扬起笑,语气轻快地道:“爹爹,女儿回去了,等来日得了机会再回府中探望父亲。” 却不知,几时才能盼到这样的机会。 英国公颔首,摸出油纸包,放到爱女手里,“宁州一带特产的青梅糖,你拿回去尝尝味道。” 这包青梅糖跟随他辗转千里,来到靖安,好在因天气寒冷,糖块没有变质。 苏慕宜鼻头微微发酸,向父亲行礼告辞,转身朝马车走去。 这次,总算多了个可以踩脚的小杌子,待她登上马车后,余泓将小杌子撤走,归还给英国公府的仆僮。 苏慕宜明白他的好意,浅浅一笑,“多谢中贵人。” 余泓亦笑,“苏娘子折煞臣了,此乃陛下的吩咐。” 闻言,苏慕宜不禁惊讶地想,他何时这般好心了? 进入车厢里,霍珣斜靠软枕假寐,倏地睁开双眸,“是什么味道?” 不得不说,这人生了个狗鼻子,连气味极淡的梅香都能嗅出来。 “是白梅香。”苏慕宜轻声解释,“妾回内苑的时候,母亲房中供着几枝白梅,身上难免沾染了些味道。” 霍珣仔细分辨了下,确认她所言不假,这才放松地倚着软枕,瞥了一眼她攥在手里的纸包,“这又是什么?” “妾的父亲从宁州带回的青梅糖。”苏慕宜记得他似乎一直都挺喜欢甜食,便问,“陛下要尝一尝吗?” “孤不是三岁小孩儿,不吃这些零嘴。” 拒绝就算了,还不忘捎带讥讽她一句,不过她今晚心情格外好,权当是耳旁风。 苏慕宜打开纸包,拿起一颗放入嘴里品尝,梅子特有的清甜味在舌尖绽放,味道的确很不错,便又含了一颗。 她吃得两颊圆鼓鼓的,并把纸包叠好,郑重收在袖子里,仿佛是什么天下至宝。 霍珣扫了眼,收回视线,继续阖眸假寐。 眼下还未到宵禁的时辰,外面长街热闹得很,叫卖声、欢呼声不绝如缕,饶是霍珣有意闭目凝神,奈何胸腔里那颗心子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幽冷梅香萦绕在鼻息间,提醒他车厢里还有一个人,数月前,他还是那般忌惮苏氏,可如今却安然自若与她共乘一车。 他有点儿烦躁,又有点儿不安。 蓦地,马车停下,霍珣睁开眼,神色冷厉。 余泓在车外禀道:“陛下,前方有西境胡人在表演百戏,百姓们攒聚一处观看,将桥头的路都堵住了。” 百戏是西境小国传来的杂耍,常由高鼻深目的胡人表演,似真似幻,亦真亦假,在大燕民间很受欢迎。 既然路被堵住了,换一条走便是,他此番秘密出宫,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晓,不必大张旗鼓驱散百姓开路。 霍珣沉声道:“这点小事也要来禀报孤?” 余泓悟出他的意思,惶然告罪,并吩咐车夫改道走朱雀街,经由宣华门回宫。 如此大费周折绕道,不免耽误了时辰,小案上点着的烛台将要燃尽,火光越来越暗。 霍珣抬起下颔,示意她去挑灯芯。 苏慕宜取下银簪,将烛芯拨了拨,希冀它可以撑到回宫。 然而,烛火一点点黯淡下去,整个车厢沉入无边夜色。 黑暗中,看不清楚彼此的神色,苏慕宜正犹豫要不要打起帘子,让月光照进来,却又担忧此举会让风寒刚痊愈的霍珣再度染病。 霍珣肃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直到苏慕宜轻声问他:“陛下,车中有备用灯烛吗?”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道。 她应了一声,又道:“应该快到宣华门了,委屈陛下再多坐一会儿。” 霍珣没接话,自是认可。 官道上有一处坑坑洼洼的路段,车轮飞快碾过,整个马车剧烈颠簸起来。 苏慕宜坐姿不稳,笔直往前倾倒,她一紧张,伸手想扶住小案撑起身子,却不想摸到了一片衣袍。 掌心仿佛被炙热烙铁烫到,她忙不迭收回手,可那人却偏不让她如意。 粗砺的手掌摁住她的柔夷,黑暗沉闷的车厢里,她听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要快一些,脸颊微微发烫,一时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