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

    林渊再怎么好奇，再怎么猜测，也只能遵从白建业的吩咐，带着魏季宁和尹一水去吃早饭，然后去了清雅斋。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他的存在会阻碍故事的进展？所以，在一些关键剧情上，007会有意识的不让他参与？

    林渊脑中思绪纷乱，最终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理由。

    也对，原本的故事中，是不存在‘他这个推理小说家’的。

    007只是让他来追查真相，所有他到来后经历的事件，都是既定发生过的。

    就像某些亲临案发现场的超级警探们，可以在脑中演绎他们所推理的犯罪场景。

    只不过他面临的犯罪场景鲜活、宏大、时间跨度长，且无比真实。

    林渊默默叹了口气。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态。

    到达清雅斋之前，林渊本来还想着能在这里看到白文兰。

    结果清雅斋大门跟他昨天离开之前一模一样，还锁着。

    林渊打开清雅斋的大门，请魏季宁和尹一水先进去随便逛，他落后几步，把长街的左半边和右半边都看了一遍，同样没发现乔老五的身影。

    以往乔老五最喜欢摇着他那个破破烂烂的大蒲扇从长街上一路逛一路吃过来，跟各位店家或客人们嘴碎闲聊几句，逍遥自在极了。

    哦，他还自比济公。

    不过人家济公是个仗义疏财、扶危济困、除暴安良的活佛。

    他么……喜欢贪小便宜，又八卦，也就他自己拿把破扇子就敢装活佛了。

    无论是白文兰的下落还是乔老五的踪迹，林渊暂时都没什么头绪，索性专心招待魏季宁和尹一水。

    魏季宁仔细挑了些上好的玉料，准备带回去，等白建业给他修复他的【马踏飞燕】玉雕时用。

    尹一水则更像是来参观的，清雅斋里陈列的每一样宝物，从字画到雕品，从瓷器到文玩，他都看得十分仔细，仔细到林渊怀疑他是来给清雅斋每一件宝物鉴定真假的。

    而这一次，尹一水仿佛根本没注意林渊盯着他的目光，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但却无所谓。

    林渊有点不懂他这番奇怪举动。

    他看起来特别正经认真，眼神里好像藏着深深的情绪。

    难道……有他认识的物件？

    魏季宁挑选完上好玉料之后，也开始把玩各种古董名器。他看的着重是那些被修复过的宝物，以及曾经被修复过的宝物所留存的照片记录。

    ——白建业的修复术在古董界很有名，前来找他修复的各地名人大家也不少，而且每一样经他手修复的古董，都卖出了上好的价钱。主家高兴，自然也少不了给白建业好处。所以，白建业的名和利，都源源不绝。

    魏季宁的表情充满了羡慕。他夸赞道：“老白这修复术，真是没得说，太强了！太强了！要是当初我……”他感叹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改了口，“要是当初我没去做生意，也好好精心学一门手艺，那该多好啊！”

    林渊在旁听了之后，笑着宽慰道：“魏老爷现在也不错啊，靠得是眼力和人脉。我家老爷修复一件宝物可费神费力了，没想象得那么简单。”

    魏季宁算是倒买倒卖中的好手，他挑到的宝物转卖之后的确也能赚不少钱。但跟白建业一比，还是差了点什么。

    或许正如他感叹的那样，这乱糟糟的世道，有一门自己擅长且精通的手艺，才最重要。因为这样靠得是自己。硬气多了。倒买倒卖，终究上不得台面。

    尹一水在旁边也附和道：“林小兄弟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也不必太过介怀。师父您在各种难缠小气的客商中都能游刃有余地赚到钱，也很厉害了。一般人可做不到。”

    魏季宁被夸赞后，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不过他嘴上仍谦虚道：“你小子可别给我戴高帽。”

    “不敢。师父，我说得可都是心里话。”尹一水正正经经道。他的态度和表情更加印证了他说的话的可信度，魏季宁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他环顾一番清雅斋，问尹一水，“怎么样？你刚看了一圈，看中哪个了？”

    尹一水指了几个，说道：“这几个都不错。”

    魏季宁满意的点点头：“嗯。那就都要了。林小哥，都包起来吧。”

    “好嘞，多谢魏老爷！”林渊开始包东西。

    “师父，我们也去千宝阁转转吧？”尹一水忽然提议，他扭头问林渊，“千宝阁离这儿不远吧？”

    “不算太远。”林渊其实也想去趟千宝阁，顺便看看白文兰在不在。他们在清雅斋逗留了许久也不见白文兰过来，或许，她人在千宝阁？

    也不知周铭跟白老爷聊得怎么样了。

    魏季宁当然也没意见。

    过去几年他就经常光顾千宝阁，这回自然也不会拒绝。

    打包好的东西暂时先放在清雅斋，林渊锁了门，带魏季宁和尹一水朝千宝阁走去。

    路上仍旧没遇到白文兰，也没看到以前的闲人乔老五。

    林渊心中有些犯嘀咕，这两人……不会都出事了吧？

    到千宝阁那条街街口的时候，林渊看到了巡捕房的人和街坊邻居正在救火。

    着火的地方——看起来很像千宝阁！

    “是千宝阁！”林渊喊了一声，朝那边跑去。

    魏季宁和尹一水也加快了脚步。

    负责救火的是巡捕房的大个子冯至伟，此刻火其实已经灭得差不多了，只剩一点零星小火。

    而且，着火的位置很偏，基本没烧到千宝阁店内重要的东西，只后院靠近千宝阁的一座偏房烧着了。

    白文兰靠坐在千宝阁门外台阶旁，身上搭着一条军绿色的毯子，头发凌乱，形容狼狈，人处于昏迷状态，毯子下露出赤-裸的双脚，脚踝红肿且有勒痕。

    旁边一家裁缝铺的大妈正拿着一碗凉水，用手撩了水往白文兰脸上甩，偶尔去掐一下她的人中：“文兰，快醒醒啊！文兰！”

    林渊到达千宝阁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快步跑到白文兰身边：“大小姐！大小姐！”

    裁缝铺大妈在旁叹道：“可能吸入迷烟有点多，刚才还有点意识，现在又叫不醒了。”

    “怎么不送医院？”林渊皱眉道，他侧身，想把白文兰背起来，大妈拦住他，“哎，你干什么？男女有别……”

    “命更重要！”林渊怒道。

    冯至伟带着人扑灭余火之后，从里面灰头土脸的出来，看到林渊正跟大妈争执，忙上前道：“林爷，冷静点儿，人没事，隔壁老中医的大爷给看过了，说是在通风处缓缓就行。”

    林渊：“……”他深吸一口气，转而问道，“怎么回事啊？谁放的火？”

    冯至伟擦了把脸上黑乎乎的汗水，四下看了看，然后把林渊拉起来往千宝阁里面走了走，小声道：“其实……我们怀疑……是白小姐自己点的火。”

    “什么？！”林渊一愣，“她？”

    “最早发现火灾的是街口卖炸酱面的小摊贩，他说一开始看到烟还以为是人家在正常做饭，后来烟越来越大，偶尔夹杂火光，他才惊觉不对，于是赶紧组织人救火，还报了案。我们赶来的时候，火也被灭了一大半了。据说他们砸开偏院门的时候，白小姐在窗边倒着，手脚都被绳子绑着，嘴上也勒了手帕……”冯至伟小声道，“所以，这可能是白小姐的自救。”

    林渊扭头看了一眼白文兰脚踝上的勒痕，叹道：“原来如此。”随后，林渊的表情陡然一变，“糟了！”

    冯至伟被他突然的喊声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林渊揪着冯至伟的衣领，催促道：“快！快带人跟我去白府！”

    “可以是可以……为、为什么啊？”

    “白老爷可能有危险！”

    林渊现在想通了——昨天周铭和白文兰见面后，因为某些事，两人起了争执，周铭把白文兰绑起来，限制了她的自由。目的自然是不想让白文兰回家。而周铭一大早就去了白府，且直奔白建业，说明他想对白建业做些什么。

    现在白家只有白文谦和几个下人在，周铭和白建业肯定是单独相处，白建业危险了！

    冯至伟虽然不太懂这其中的逻辑，但他一向很佩服林渊，林渊说白老爷可能有危险，那就肯定没错。

    他赶紧调配人手，准备往白家跑一趟。

    魏季宁和尹一水也赶到了，看到白文兰后都吃了一惊。一同上前呼唤。

    恰在此时，大妈惊喜道：“哎呀，文兰，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文兰眨眨眼，迟钝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她猛地一惊，坐直了身体：“张妈，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了……”张妈愣愣道。

    “十点？！已经十点了！！！”白文兰失魂落魄道，眼泪一下子从眼眶滚下来。

    林渊也已来到她身边：“大小姐，你还好吧？”

    外面冯至伟已经把巡捕房的车子启动了，他朝林渊喊道：“林——渊，快点儿上车！”

    差点在外人面前喊林爷，幸好他刹住车，改了口。

    白文兰按着林渊的肩膀，眼眶红了：“林渊……我爹……我爹他可能……”

    旁边的魏季宁和尹一水闻言愣了愣，他们对视一眼，难掩震惊。

    “别着急，大小姐，或许没事呢。咱们先回家看看。”林渊安慰道。

    白文兰把眼泪抹掉，也挣扎着站起来，她身上的毯子掉在地上，可以看见她的手腕手臂上也有勒痕。

    林渊扶着她上了车，一扭头看到魏季宁和尹一水，林渊有点歉然：“魏老爷，尹兄弟，对不住……没法陪你们继续逛了。”

    白文兰坐副驾驶，后座还挤了三个巡捕，加上林渊，再坐不下其他人了。

    “回家要紧，快走吧。我们也马上赶回去。”魏季宁道。

    尹一水也附和道：“不错，快回去吧。”

    林渊又歉然一笑，对冯至伟道：“走吧，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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