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恐惧

    铺着灰色羊毛绒地毯的书房内，圣萨尔瓦多市警察局长班德·多明戈斯穿着一身白色的浴袍，右手上握着一只精致的史密斯威森10“点三八”左轮手枪，食指还搭在扳机上，他压在光洁的山毛榉木打制的书桌上一动不动，将脑袋顶上的一个差不多十厘米左右的大窟窿对着书房门口，红红白白的液体铺满了整个桌面，同时背后的墙壁上，办公椅的椅背上，也溅满了散射状分布的血液。

    几名突击队员歪斜着手中的步枪枪口，略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这具尸体，他们的顶头上司，圣萨尔瓦多市所有警察的最高领导。

    一名突击队员伸手将正在激烈挣扎着，想要冲进书房的班德夫人拦在房门外，面对阻拦，班德夫人这个普通的家庭妇女爆发了强大的战斗力，奈何她的对手是一名身材强壮的突击队员，所以尽管她在那名队员裸露在外的手腕上以及脖子上留下了几道血痕，但是她还是被对方用粗壮的手臂，牢牢的阻拦着。

    或许是力气用尽，又或者是眼见自己的丈夫对于发生在书房门口的事情居然“无动于衷”，内心对于不详的结果终于压垮了班德夫人的意志，她双膝一软，就向地面瘫去，同时双手掩面，发出凄凉的啜泣声。

    这就是孔塔以及地检官卡兰德拉踏上二楼直到走进书房所看到的一切。

    “队长，”看到孔塔和卡兰德拉的到来，卡马尼奥中尉这个带队进行抓捕行动的现场指挥官将斜握着的步枪往身后一摆，然后拉起罩住自己整个面孔的黑色面罩，立正行了一个举手礼。

    孔塔神色铁青的看着卡马尼奥，语气默然的问道“中尉，报告情况……”

    因为行动失败，没有成功抓捕目标的怒火，让孔塔连卡马尼奥这个自己现阶段的副手连名字都省略了，可以想见，他现在是有多么的愤怒。班德一死，估计很多原本对此担忧的人可以松一口气了。

    “是的，”卡马尼奥没有在意孔塔对待他的态度，他很快将现场发生的情况向队长和地检官做了一个汇报。

    “我们突入房间的时候，很快搜索了整个一楼，没有发现目标，于是我命令队员们向二楼扑去……”

    “中尉，说重点……”孔塔不耐烦的打断了卡马尼奥的话语。

    “是……我们在书房发现目标，对方当时就坐在书桌前，在发现我们的时候他就掏出一只手枪来，对准了我们，我第一时间表明了身份，然后命令对方放下武器，对方迟疑了一下之后，就……”

    “就什么……”

    “对方就将手中的枪械对准了下颌部，然后扣动了扳机，自杀了。”

    ……

    孔塔一时间没有说话，他走近了坐在办公椅上，脑袋趴在书桌旁的班德局长的尸体前，楞楞的站定着。

    卡兰德拉拉住卡马尼奥说道“中尉，当时你们进到书房的时候，对方……班德局长正在做什么？”

    “呃……什么？不好意思，卡兰德拉检察官……”卡马尼奥看起来有些神思不属，对于检察官的突然发问感觉到有些意外，但是他还是很快回答道“我们突入书房的时候，时间太短了，并没有注意到目标的行为和动作。”

    “好的，我明白了，你们先出去吧，通知警察局，让他们派出法医和现场的勘察人员来处理现场吧。”卡兰德拉看着书桌上还要不停摆动着的一座摆撞球，两个金属小球不停的来回撞击着，发出“吧嗒、吧嗒”的撞击声。

    “是的，”卡马尼奥再次行了一个举手礼，然后带着剩下的五名队员走出了书房。

    “对了，中尉，请把班德夫人带到楼下去，小心一点，”卡兰德拉突然出声叫住了正走到门口的卡马尼奥中尉，对方的肩膀好像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回答了一声“遵命”，然后指挥两名队员架起了瘫软在地上的班德夫人，消失在门口。

    卡兰德拉看着静立在班德尸体旁的孔塔，她没有出声，只不过目光随后一直看着书桌前侧翻着的一只棉质拖鞋，那双灰色的棉质拖鞋就这样随意的丢在地毯上，在书桌形成的阴影中，几不可见。不过它见证了它的主人的命运，在这个漫天大雨的清晨，非常突兀的就这样带着许许多多的秘密了离开了这个世界。

    房间内很安静，这就让雨滴击发窗户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嘈杂，良久，孔塔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眼睛眨也不眨看着他的卡兰德拉检察官，两个人眼睛里都有点欲言又止，不过又没有出声。

    在这个安静的书房内，显得有些诡异，最终还是卡兰德拉打破了这种有些诡异的宁静，她对孔塔这个行动的最高指挥官问道“孔塔队长，你有什么发现吗？”

    话语中的意有所指，孔塔就算再迟钝也能够听出来，他这个人也只是对于一些人情世故比较迟钝而已，他不是真的蠢，相反，在对于案件的侦破和现场的勘察上，孔塔具有一种非常特别的直觉。

    他现在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一股凉气顺着他的脊椎直冲他的后脑勺，因为孔塔发觉班德的自杀充满了矛盾，这次的调查因为是由地区检察署的独立检察官负责，他们对于圣萨尔瓦多警方执行了非常严格的保密措施，在出发前连他都不知道具体的行动计划和目标，班德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作为一个警察局长，孔塔可以理解他在刚刚面对卡马尼奥等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抽枪瞄准，准备射击，可是在突击队员表明身份之后，他的选择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犹豫，反手一枪，直接干净利落的将自己的脑袋轰飞了一小半。

    这种决绝的手段，果断的手法，如果是一名穷凶极恶的歹徒在面临绝境的情况下，孔塔绝对会相信，不过出现在班德这个大权在握，养尊处优的大人物身上，孔塔表示，这绝对讲不通。

    要知道，人在自杀前，肯定要通过大脑的前思后虑，考虑再三，迫不得已，最终才能与死神相拥。一旦在人想不开，要自杀的时候，都要考虑事情的原因，事情的发生，发展，结局，导致走头无路，只有死路一条，才能脱身。

    这是自杀的人从整体上来说，都会经过这样的考虑，这不是一时的冲动，甚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班德根本不符合这一切的“条件”，他根本没有自杀的人的一点点的表现和动机，这也是孔塔怀疑的原因。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孔塔的猜测，根本没有证据来证明他的推断，想到此刻正在楼下的突击队员们那被黑色面罩罩住的面孔，除了只有两个瞳孔，看不到一点点的表情，手中斜挎的枪口未曾没有暗地里对准过他们，只要他说出一点点什么，一股寒意涌上他的心头……孔塔对卡兰德拉说道“检察官，我想我们应该离开现场，等法医的解剖结果和现场勘察人员的勘察报告都出来以后再来讨论吧。”

    卡兰德拉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位孔塔队长，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间书房，就像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径直下楼向班德夫人询问一些其他信息，现在班德已死，她只能希望能够从班德夫人口中了解到一些消息。

    孔塔站在书房的门口，回头瞄了一眼班德局长趴在书桌上的尸体，怀着一种巨大的恐惧，最后轻轻的带上了书房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