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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真小声道:“奴婢想,会不会是……那碗上本来就有毒?” “大胆!”黄圩珉勃然变色,“碗是老夫人送给两位姑娘的,你的意思是——咱们老夫人会给秦姑娘下毒?我看,你是真活的不耐烦了!” “奴婢冤枉!奴婢可没有这么说,这话分明是总管您说的!” 黄圩珉一噎,脸色变了变,猛然起身向前两步:“死丫头,你还敢倒打一耙了?” 他说话时高高扬起手,分明是想给她一巴掌。 甄真往后一跌,突然高声喊道:“总管这是要屈打成招、草菅人命!” 黄圩珉一滞,脸上横肉一搐:“贱……” 他才吐出一个字,暗室的门就咣当一声给人推开。门外边站着的,赫然是首辅大人张学林。 暗室幽冷,阴暗无光。 门打开的刹那,光线照落进来,屋内几人都朝外看去。 门外之人,目似寒霜,眉如墨画。五官神形,无一不是绝佳。 如碎玉浮冰,沼雪凌云,当中风采,几能摄人心魄。 十多年前,甄真见过张学林,早就知道他生得俊美难得,只是没想到,此人到了快四十的年纪,竟比当年更有一番沉敛自华的韵味,风华更盛。 不变的是他那双眼睛,几乎与当初一模一样。 清静无寂,幽若寒潭,似乎永远都不兴波澜。 第5章 冷香 黄圩珉没料到张学林此时会突然出现,脸色微变,立即收敛神色,低头行礼道:“大人——” 张学林淡淡道:“你接着审,不必管我。”说罢,走入暗室,在旁边的木椅上落了座。 此时,他轻轻扫了一眼屋内,目光所过之处,如轻微的寒风浸透,令人背后一凉。 甄真的头垂得极低,几乎就要贴到胸口。 黄圩珉这下转过弯来:看来刚刚叶蓁蓁这丫头是觉察到有人要来,才有意装腔作势。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就算是发现有人靠近,她又怎么知道……来人就是张学林? 黄圩珉凝眉想了片刻,压下心里的疑虑,又缓缓走到甄真跟前:“叶蓁蓁,你方才说,毒是在老夫人给的碗上,难道不是意指老夫人下毒?我哪里冤枉你了不成?” 甄真低着头,不疾不徐道:“奴婢只说碗上有毒,就何曾说过是老夫人下的毒?” 黄圩珉两眼一瞪,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她接着道:“这碗从老夫人那儿到郭姑娘屋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碰过呢。” 黄圩珉滞了滞,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会儿才道:“瞎说八道,若毒一开始就在老夫人送给郭姑娘的碗上,怎么中毒的不是郭姑娘,却是秦姑娘?凶手既然要下毒,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甄真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黄圩珉给她这意味不明的一眼扫过,心里突地一跳,恍惚间明白了什么,神色微变。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倾身,向甄真靠近了几分:“难道你是说……” 这一动之下,隐约有幽幽的冷香渗入他的鼻息。 那冷香如烟如雾,似有若无,像是梅花的暗香,却令人在刹那之间生出头晕目眩之感。 黄圩珉眉头一皱,定睛看向眼前的女子。 “怎么了,黄总管?”此时,张学林的声音冷不丁在一旁响起。 黄圩珉一凛,飞快地直起身,转向张学林道:“大人,这丫鬟信口开河,竟胆敢污蔑老夫人……” 张学林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倒想问一问,你怎么就知道毒在碗上?” 黄圩珉一怔,抬头一看,却见张学林目光所向,竟是方才那个叶蓁蓁。 此刻张学林虽然是微微皱着眉头,一副肃冷威严之态,目光深处却似乎有一丝莫名的……探究之意。 甄真也愣了一愣,此时,张学林又不紧不慢道:“还有,屈打成招,草菅人命——” 他一顿:“你懂的倒不少。” 甄真仍然不敢抬头,只低声答道:“奴婢……小时候上过几日学堂,才知道几个词而已。至于这粥,奴婢是想……这么多人喝了都没有问题,早上那样的情形凶手又没有往粥里下毒的机会,那很有可能就是……” 张学林:“谁说凶手就没有下毒的机会?” 甄真闭上嘴,没有再吭声。 其实她猜到碗上有毒,是因为深知断肠草毒的药性。就算肌肤相触,也会受毒性影响,所以凶手下毒时不得不多加谨慎。 事先下毒,最为稳妥。 可一个小小的洒扫丫鬟,哪里会懂得这些? “自作聪明,”张学林淡淡地说了这一句,又道,“这次,只是给你歪打正着罢了。” 甄真蓦地抬头,不期然与他四目相对,神色微顿。 张学林正望着她,冷淡的目光之中有三分审视的意味:“刚刚我已经让人验过,碗底——的确有毒。” 没想到真给甄真说中,屋里几人不由都面露诧异。 甄真原本不小心抬眼跟他对视,心里还很忐忑,此刻端看对方神色,似没有认出自己,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这张学林是已经忘记她当年骂他的事了。 此时,张学林又转头看向黄圩珉,黄圩珉给他这一眼看得心里直发沉:“大人……” 张学林却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轻尘:“此事五日之内要有个结果,五日以后若查不出凶手,就拿你到秦家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