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牵累
恍惚是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李大明的心给击穿了，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冷汗也顺着额头流淌下来，他身形摇晃着，几欲站立不稳，视线中泪流满面的宋琳琳，真的跟前一世，她对自己提出离婚那一幕是那么的相似！？ 只不过，前世的他，听她提出离婚后，很轻蔑地给了一句，你可不要后悔！ 而后就骑自行车回了李家庄。 在跟老娘说了，宋琳琳要离婚的事儿后，王翠花立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大明，跟她离！她就是个扫把星，自从她嫁入咱们李家，咱们家的运势一直都不好，现在还害死了我的大孙子，她怎么不去死？！” 当天晚上，他的远房表妹姜凤琴就来到李家。 吃完饭时，王翠花很露骨地说，“风琴啊，我知道你对我们家大明一直有那意思，你放心，这回只要那城里的贱女人离开大明，我做主就把你们俩的事儿办了，保证比他们头婚办得还要风光！” 姜凤琴满面通红，低着头，讷讷着：“表姨，一切您说了算。” 前世的李大明对于姜凤琴其实是没什么太深的好感的。 姜凤琴长相倒是还可以，尤其是一双媚眼，看人的时候恍惚是带了钩子的，能把男人的心死死地勾住了。 可能李大明就是不喜欢她这双勾人的眼睛，打小过年走亲戚，姜凤琴就愿意来李家，喜欢跟在李大明屁后头，但李大明却总是不乐意带她，弄的每回都得王翠花拿出当娘的威严来逼着李大明带姜凤琴去玩。 前世，愚孝的李大明架不住他老娘王翠花的一阵撺掇，还说姜凤琴的表哥在南方可是做大事儿的，听说赚了不少钱，你跟她结婚了，趟着她表哥这条路子，那钱还不得赚得盆满钵满的？ 他就是在老娘的怂恿、姜凤琴的死缠烂打下，才跟宋琳琳离了婚。 如今，宋琳琳又提出了离婚。 他很震惊，原本以为，这一世跟前一世很多情景都不同了，比方说，前世他并没有竞选班长，也没遇上被投毒这事儿，再比方说，他提早就认了罗方华当干妈，还带着宋琳琳住进罗家，离开李家跟宋家都远，他是做好了准备，要跟宋琳琳一生一世不分开的。 但…… “为……为什么？” 李大明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颤抖。 甚至宋琳琳发现，他全身都在发抖。 她抬头看，天上的太阳还在，阳光暖暖的，他怎么会这样……冷？ “大明哥，你……没事吧？” 她忙伸手去试他的额头，入手冰凉，不觉惊讶，“大明哥，你……你是不是生病了？” “告诉我，为什么？” 李大明此刻哪儿还顾得上自己是不是得病了？他就想知道，妻子为什么要跟自己离婚？难道是她知道了自己前世对她做的事儿？ 可是，那怎么可能？ “琳琳，你都不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琳琳……” 眼泪迅疾地在他眼眶中聚满，他看着她，任她的面容在他的眼底逐渐地扩大，扩大…… 直至他看不清楚她的脸了。 他惶惶地去抓住她的手，嘴里机械地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 “大明哥，你……你为了我，为了我爹，承受了太多，我们家事儿太多，我实在是不忍心让你被我牵累，跟着受苦啊！” 宋琳琳哽咽着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瞬间，李大明的心活了过来。 他一甩头，甩开了满满眼眶的泪水，面前妻子的面容再度清晰起来，“琳琳，你不是嫌乎我，才要跟我离婚？” “嫌乎你？大明哥，你这样好，我怎么……怎么会嫌乎你？你看看，为了我，你伤了腿，还得天天来伺候我爹，被我妈刁难……我真是……对不起！” 宋琳琳眼圈又红了。“我怕，早晚有一天，你会嫌乎我，嫌乎我们宋家带给你的麻烦！” “不会！” 没等她说完，李大明就急急地说道，“我绝不会嫌乎你，我也不会嫌乎麻烦，人活着不就是解决麻烦的吗？来一个解决一个就好了，我要努力让你幸福，我……绝不会跟你离婚的，琳琳，你吓坏我了！” 他说完，不顾得医院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紧紧地将她裹入怀中。 宋琳琳依偎在他怀里，哭了。 是幸福的眼泪，她觉得老天一定看她前二十年过得很委屈，很辛苦，所以才把李大明这样好的一个男人送到自己身边，她不记得那个名人说过一句话，当命运把你的门关上时，它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户的。 大明哥就是她的那扇敞开的窗户，很明亮，充满希望。 -- 张壮壮是三天后出院的。 但厂里还没让李大明去上班。 因为那个在加班饭里投毒的人还没抓到。 赵茂林跟汪子强都很焦急，他们急得是一班的生产，从李大明不上班后，一班的产量又降了回去，每天看着车间里还是那二十几个人，也都没说不工作，可产量就是上不去！ 早上，赵茂林跟保卫科科长徐大能拍桌子了，质问他这事儿到底能不能查出来？ 徐大能一脸的沮丧，他说，已经把食堂的人都翻来覆去地查了几遍了，也检查食堂里的每一个角落了，都没发现巴豆，我……我的意思是，这事儿可能不是食堂的人干的！ 这话一说，赵茂林更火了，“你的意思这事儿是李大明干的吗？” 他吼道。 “厂长，知人知面不知心，投毒事件那天上午，因为安排工作，李大明跟张壮壮吵了一架，张壮壮骂了李大明一句难听的，说他仗着什么英雄的身份逼着宋琳琳嫁给了他，李大明登时就火了，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若不是被胡大海等人拉开，他们那天就动手了。沙小莉说，这次张壮壮中毒最深，就是因为李大明本意就是公报私仇，要害死张壮壮，所以，我……我们觉得李大明他是有嫌疑的，因为除了他，就没人……” “你屁话！这事儿绝对不可能是李大明干的！” 赵茂林吼道。 “那……那没别的法子了，厂长咱们报警吧！让警察来查，他们一定比我们保卫科有法子！” 徐大能都觉得李大明一定是赵茂林家的亲戚，不然厂长能这样护着他吗？ 一开始，作为保卫科科长的徐大能就知道投毒这事儿的恶劣性，就主张报警。 但赵厂长却不同意。 他的意思是，报警就影响了咱们厂的声誉了！ 可厂里的其他头头脑脑都私下里议论说，厂长就是怕报警了，李大明因为被牵扯其中不能再在丰华厂待了！ 到底这个李大明是赵厂长家的什么人？ 这个话题如今在丰华厂里已经被刷新成为热门话题了！ 赵茂林还没来得及说话，厂长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下子撞开了，保卫科的小马一头闯进来，“科……科长，警……警察来了！” 赵茂林腾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怒视小马，“是谁让你们报警的？” 小马本来就害怕厂长，这又被怒吼了一嗓子，越发的惊惧，他颤着声音说，“不……不是我，是沙小莉！她……她说厂里包庇投毒罪犯，不给她男人伸张正义，所以她就……就……” 小马的没说完，赵茂林就急急地跟徐大能说，“你快去跟警察接洽，两个目的，一个是协助查出坏人，一个就是……” 他停顿了一下，眉头皱得紧紧的，“要是真查出跟李大明有什么关联，要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是。” 徐大能心中对李大明的身份更疑惑了，但看着赵厂长铁青的脸色，也不敢耽搁，忙忙地带着小马跑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赵茂林，他走到窗跟前，身上沐浴着外头的阳光，轻轻地呢喃，我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这几天，李大明倒是过得很规律，晚上去医院陪床，白天就在家里做柜子。 他把从胡家庄买来的木头都剖成了板子，琳琳还缺个大衣柜，梳妆台，堂屋的炕上还缺给小炕桌，他原本打算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来做，现在投毒事件倒成全他了，让他能安安生生地在家里做家具。 看看时间，宋琳琳快下班了，他撂下手里的工具，拎着菜篮子去了市场。 他去的是黑市。 所谓的黑市就是不被管理部门承认的市场，主要是这个时期还不允许个人做买卖，一些乡下人家里种了菜，鸡下了蛋，想要变现，就得偷摸拿到黑市上来卖。 在黑市上卖东西，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稍有点风吹草动，那就得拎着东西赶紧走，走晚了就被抓，东西要没收不说，还得通知村长来城里领人。 没收东西，说心疼，也能承受。 就是让村长来领人这条，让人很尴尬。 有人跟村长关系不好，村长迟迟不来领人，那这人就得被扣在城里，这一日三餐，吃喝拉撒都问你要钱，你跟对方讲理，人家说了，你这是顶风作案，你这是走资本主义路线，你是…… 一句话，你做下十恶不赦的事儿了，还有脸唧唧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