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顾衍点点头,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只管安心备考,朝廷很快就会派军过去,滁州的事影响不到京城。” 二月初二,陈绰带着京城守军赶去滁州,等到初八会试开场时,陈绰安抚好乱民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 京城的贡院比青州府的要大得多,同时也是在去年秋天新修葺的,考房十分洁净,这让要直接在考场待九天的花镶好受许多。 因为今年回暖比较早,顾家又给他们每人备了三件皮毛大衣,让他们穿着进了考场,晚上还可以直接当做被子盖。 花镶并没有感受到有些参加过会试者所说的,考场如同冰窖一般。 唯一比较难以忍受的是,恭桶要放在考房中。 花镶直接好几天没胃口,全靠顾夫人给他们准备的那一瓶没多大后劲儿的奶酒撑着。 九天过去后,从县试下场起就没感受到科举考试鞭打的花镶奄奄一息地扶着墙壁走了出来。 看到外面明媚的太阳,她在心里发誓,就算这次没考中,也再不考了。 举人功名也能当官,只是前程不好而已。 但对于花镶来说,她本来就没想混成个二三品大员。 卫谌从另一排考房中出来,赶紧走来,将花镶扶住,满脸担心:“镶弟,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花镶看他还是挺精神的,不由羡慕卫谌的身体素质,摇摇头道:“我这九天都没怎么吃饭。” “你啊”,卫谌无奈地让她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堵住鼻子也要强撑着吃点,没有精力,怎么能写好文章?难道你还想再来一次?” 花镶坚决摇头,“不要不要,考不上我再也不考了。这根本不是考试,是对人的精神折磨。” 正说着,苏栩也从考场出来,他精神虽不佳,但也还好,看见花镶的样子,十分担心。 得知原因之后,又十分能理解,“不过你也该考虑考虑这是什么时候,该忍得忍啊。我都忍过来了,这时候你怎么反而不如我了?” 花镶:… 等顾徽、卢鹤、顾寻过来后,她又接受到一波关心和教训。 六人汇合后,才一起往外走。 外面等着接人的家长、下人们,一见贡院大门打开,就都挤着涌进来接人。 一秋、钟诚两个几乎冲在最前面一波,看见自家少爷的状况,一秋顿时担心不已地背对着她蹲下来,说道:“少爷,我背您出去。” 花镶正要趴上去,卫谌一下子把她拉住了,对一秋道:“我扶着她,你们先去把马车牵到边上。” 一秋知道卫少爷和自家少爷的关系亲近,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往外跑。 顾徽看了卫谌一眼,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 回到顾家,六人就各自分开,洗漱、休息,第二天直到大中午,花镶才从床上爬起来,一春就坐在旁边打络子。 “少爷,您终于醒了”,花镶一动,她就赶紧扔下手里的线过来扶。 花镶摆摆手,“给我倒杯白水。” “少爷,刚才顾少爷、卫少爷都过来问了”,一春一边倒水飞快送到花镶手上,一边道:“他们担心您饿到了,还让我等半个时辰您再不醒就把您喊起来呢。” 花镶笑道:“让他们担心了,穿衣服”,伸了个懒腰,终于觉得自己全身活力恢复,“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春拿来一件月白色暗绣的长衫过来,回道:“马上就到午时了。” 花镶下床来踩着拖鞋,在一春的伺候下换一身里衣,笑说道:“我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怪不得饿得不行。” 正穿着衣服,外面传来脚步声,浮玉在外间伺候,就听苏栩的问话声传来:“我镶弟可醒了?” 浮玉答:“刚才听到说话声,应该是醒了。” 这声音才落下,苏栩就走了进来,看到花镶精神奕奕,双颊红润润的,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再睡一个时辰呢。” 花镶问他:“你怎么样,没有肠胃不舒服吧?” “在府学的时候你天天催我们跑步,一个小小会试,算什么?”苏栩说着大话,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看一春给花镶梳头。 看着看着,就有些失神。 怎么镶弟这幅面容越看越是柔和,好像女子一般。 正在苏栩告诫自己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时,外面又传来说话声,继而顾徽走了进来。 猛然看到花镶头发半散的画面,就好像有什么在顾徽心头狠狠冲撞了一下,似乎有哪里被他忽略了。 “厨房熬了老鸭海带汤”,顾徽移开目光,说道:“火候刚刚好,你醒的真是时候。” 考完了花镶也有闲心享受美味了,闻言问道:“有锅巴吗?” “锅巴是什么?”别说顾徽没吃过这样土味的食品,就是苏栩,在吃到花家做的金黄锅巴之前,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从锅里干饭粘的锅底发展而来的。 花镶这才想起来,大夏此时还没有锅巴这种食品,老百姓家吃到的,也仅仅是因为舍不得从锅底揭下来的。 “等会儿我给厨娘说说怎么做的”,梳好头,花镶就站了起来,“老鸭汤泡锅巴可是绝世美味。” 三人出门,一起去了厨房。 这时卫谌也因听到花镶起床,到厨房先让人给花镶盛了一碗粥,她进来时正把粥和小菜放到桌子上。 “饿了这么久,先喝一碗粥。” 花镶笑着道了声谢,尽管粥还很烫,她还是拿着勺子喝了会儿,太饿了,得先垫垫肚子。 等差不多了,就要起身去找厨娘。 顾徽好笑地让她坐下来继续喝,转头对一个丫鬟吩咐道:“把厨娘喊一个过来。” 花镶:还真不太习惯这么腐败呢。 一刻钟后,厨娘揣着手,默念着刚才花少爷所说的锅巴做法,向不远处的厨房操作间跑去。 这边,顾徽看着花镶说道:“你在吃上的学问,也有进士水准了吧。” 刚喝了一口粥,要不是花镶及时侧头捂住嘴,真要喷一桌子。 卫谌给她拍了拍后背,又倒一杯水递给她,对顾徽道:“吃饭时不要讲笑话。” 顾徽挑挑眉。 正在这时,卢鹤走了进来,“听说镶弟醒了,我就知道大家都在厨房。” 在他们几人中,花镶就跟一个备受关注的小兄弟一样,每个人都把最大的关心倾注在她身上。 苏栩道:“卢兄来得正好,待会儿就有老鸭汤泡锅巴吃了。” 卢鹤想到以前,每次做米饭,母亲都会揭下来不少锅巴,拿来给大家吃,只是锅巴在汤里一泡,还不就成了烂米糊? 听到这么句疑问,吃过汤泡锅巴的苏栩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花镶就着小菜喝完一碗粥的时候,两个丫鬟就端着老鸭汤和一大盘子金黄金黄的锅巴送了上来。 “锅巴还在做着”,浮姗说道,“赵厨娘唯恐少爷们等急了,先让奴婢送了一盘过来。” 这一盘子锅巴看着就很焦脆,花镶对顾徽道:“不愧是你家的厨娘,只听那么一说,就把锅巴做得这么正宗。” 顾徽笑道:“那就多谢镶弟夸奖了”,示意丫鬟把老鸭汤给大家盛出来,“我也尝尝让镶弟一听到老鸭汤就想起来的锅巴有多好吃。” 老鸭汤炖了足六个时辰,十分的浓稠香醇,盛入碗中时,似乎还能看到一种透明的胶质感。 花镶只看着,口中就分泌出口水来,丫鬟刚把汤碗放到跟前,她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两块锅巴浸到汤中,继而再送到嘴里,就好像是特意在外面包着一层汤汁,微微一嚼,汤汁爆开,焦脆咸香的感觉在牙齿、味蕾间蔓延。 “太幸福了”,花镶边吃边说道。 其他人这时候也学着她的样子吃了两块锅巴,都是眼前一亮,两个字,好吃。 不过看到她的样子,还是很好笑。 不大会儿,一盘子锅巴就没剩多少了,很快又送来一盘子,泡着锅巴,他们每个人都喝了两碗老鸭汤。 他们都快吃完了,顾寻才过来,只能吃盘子里剩下的。 顾徽觉得这个老鸭汤泡锅巴很美味,当下就吩咐丫鬟,叫厨娘再做些,给祖母、母亲那儿送一些过去。 …… 老鸭汤和锅巴送到时,顾老夫人刚午睡醒来,看到小丫鬟提着食盒进来,便问道:“谁送来的?” “三少爷叫人送来的”,大丫鬟挽袖给那送吃食过来的小丫鬟分了赏银,进门听到老太太的问话,就笑道:“听说是花少爷家的一种吃食,拿老鸭汤泡锅巴,不过少爷说了,这锅巴是油炸的,只送了一点来给您尝尝。” “油炸的我这老牙口能嚼得动?”虽然这么说,顾老夫人脸上却是显而易见的笑意,洗了洗手,就对挽袖道:“什么老鸭汤泡锅巴,盛一些来我尝尝。” 挽袖只在小瓷碗里盛了半碗汤,拿玉箸夹了几块金黄的锅巴放到汤中。 顾老夫人接过小瓷碗,瞧了瞧道:“这个颜色倒是挺好看的。” 片刻后夹一筷子放到口中,慢慢咀嚼,继而点头道:“还不错,就是啊太费牙口了。他们年轻人肯定爱吃。” 挽馨凑趣道:“要不是三少爷特别爱吃,怎么会还惦记着给您送过来。” 顾老夫人笑道:“可别替他说好话了,这臭小子,是粗心大意根本没想到我这个老人家的牙口。” 另一个,只怕是担心她还因为之前在青州府的事,对他那位朋友印象不好,帮对方来讨她的好呢。 不过只要花镶不是那种会带歪她孙子的人,那么一个俊秀少年,她老婆子干什么要反感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