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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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走到了宫外,沈郁跟他拜别,都还能感觉到他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太子爷有话要说?” “没。”祁夙凛矢口否认,等她上了马车之后又有些后悔,还想叫住她,结果马儿蹬着蹄子就走了,扑他一脸的灰。 跑得溜快。 第31章 小倌 那是沈郁的心病,也是…… 听音楼里,楼妈妈正忙里忙外地张罗着生意。 自打上次许安的夫人周长莺来闹过之后,听音楼的生意也受了一阵影响。可好在楼妈妈有手段,听音楼也算底蕴深厚,客人们还惦念着,没过多久就恢复如常。 青露也算是缓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沈郁对她说的话起了作用,近来也不再一门心思扑在晏世子身上。该怎么弹还是怎么弹,她本就是听音楼最出名的琴姬,靠自己,一样能过得很好。 林晏最近也不再点什么美人了,那天看过暮玉之后,再看他人多少有点庸脂俗粉的感觉。后来倒是点过几个小倌,让他们穿着女子的衣裙,风姿各异,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望言跟在晏世子身边,看了几天的大男人都要看得吐了,这男子,再怎么美,那穿上女子的衣裙也是伤眼睛得很。 他家世子倒好,天天跑来看这些,还不带重样的,这听音楼的小倌全都看了一个遍。 看得望言胃口都有些不好了。 楼妈妈得知晏世子有这个癖好,也是笑而不语,这京中多少公子哥都好这一口,让小倌穿衣裙的也不在少数。 她也是看中了商机,才开始买了些小倌进来,这听音楼的生意也跟着越来越好了。 这新来的小倌们,不多说,样貌身姿皆是选了上乘,至于其他都不重要,能陪酒、聊天、取乐便是极好,先送上来给晏世子挑选,挑剩下的,才给其他公子哥们送过去。 林晏向来是个大方的人,赏了楼妈妈一根金条,又赏了小倌一人一根,乐得小倌们都合不上嘴,全都争着抢着要穿裙子给他看。 “世子爷,您看看我这裙子……” “世子爷,您看看我的妆……” “还有我,还有我,世子爷看看我……” 林晏笑着一个个看过去,手中摇着扇子,这个脸生得好,那个手不错,这个长得妖。 望言看不懂自己家的世子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喜欢这种东西,他跟着看了一圈,真的是要看吐了。 脸这么干,就不要抹粉了,就跟晒脱了皮的僵尸一样,还剩两眼珠子在转。 腰这么细,就不要扭来扭去了,就跟那水池里的水蛇一样,看着都害怕。 长这么高,不要倚着别人故作娇羞了,这都不叫小鸟依人了,这叫老鹰捉小鸡。 林晏笑着摇扇子,就跟看不见一样,说这个也好,那个也好,最后留了两个小倌下来。 一个叫青霁,长得不算太好,却胜在模样清丽,即便是穿着衣裙,也不染粉气。 另一个叫韵音,看着娇娇小小的,年岁不大,一股子稚气,脸庞都没怎么长开,还介于女子与男子之间。 望言看完,擦了擦脸上的汗,还好他家世子是正常的,没挑选些奇奇怪怪的留下来。 林晏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问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便亲自挑了适合他们的衣裙,让他们去换了再来。 等他们再次回来的时候,望言都有些惊呆了,他家世子的眼光可真不赖。一个清风霁月如霜花,一个娇艳欲滴如牡丹,因为皮肤底子好,怎么化妆都是精致的。 林晏笑了笑,似乎是很满意,一人赏了一根金条,让他们明儿再来。 等他们离开,望言凑到林晏身边,纠结着问了一些不该问的问题:“爷,您不会是真的……喜欢小倌了吧?” 林晏笑着摇头,打开了扇子,那语气显然是懒得跟他解释。他这个小书童啊,做事倒是麻利,就是不怎么懂他的心。 他推开窗户,望着楼底下弹琴的青露,不得不说,沈郁□□出来的人确实不一般。 这般大起大落,还能不动如山。 林晏看了一会儿,突然问:“望言,那天你也在,你注意到了吗?暮玉姑娘没有留指甲。” 望言有些想不起来了,都这么久的事了。 “这听音楼里这么多的姑娘,我从未见过连指甲都不留的,直到那天,有个小倌穿了长裙唱戏,我才忽然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 林晏笑了笑,收回了视线,转身打开了手中扇子,“那暮玉,只怕是男扮女装。” “啊?” “秋罗门从不收女弟子,便是收了,也没见过谁能出师下山,毕竟难以熬出头。况且她还比一般的女子高,力气又大,不留指甲,不护长发,不画浓妆。只怕她那张脸,也不是她原本的脸……” 林晏本来也只是猜测,只是最近看得多,越来越验证了他的想法。 “看了这么久的小倌,也算是看出了些许门道,男子再怎么爱美,也终是不会留指甲的,原因有三,不方便,不细心,没耐心。” 望言想了想,觉得世子说得挺对的,可是转念一想,那日暮玉与沈郁那般亲近,一点排斥感都没有,又觉得疑惑:“可是沈郁并不排斥他,以往的调查,都表明沈郁排斥之人十之八九都为男子。” 林晏停了下来,合拢了手中的扇子,眼中浮起三分冷意,“这正是我想知道的地方。” 自从沈郁被找回来之后,便一直排斥生人,尤其是男子,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是挨不得她半分,更不用说旁的人。 林晏微微收拢了瞳孔,“我怀疑,沈郁的病在心里。只可惜她走丢那六年,音信全无,否则知道她的经历,便能弄明白她的病因。” 他转身看着望言,又觉得跟他说这些他也不明白,笑着摇了头,“那两个小倌你找人帮我盯着点,让他们每日都扮作女子,学习女子的姿态,切不可让他人看穿。” “是。” 望言领命,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沈郁的怪病关他们什么事? 林晏倚着窗户,轻轻摇着扇子。回想起那些年发生的种种,心思渐渐变得不再平静。 他从小记性便好,学什么都快,沈郁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得。便是有不记得的,那通书阁桩桩件件都记录得清楚,他看过之后想忘都忘不了。 他甚至都还想得起来沈郁小时候的模样,总是跟在他屁股后头,脆生生地喊他“晏世子”。后来她走丢了,再找回来,就总是低着头不说话,伸出的手上挂着伤痕累累。 那六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终究是成了沈郁的心病,也成了他的心结。 青露弹着曲儿,伴着歌舞,她还是这听音楼里最受欢迎的琴姬,先前还苦苦哀求着他听她解释,这听了沈郁的话转眼就调整好了心态。 修长的手指不断拨弄着琴弦,琴声弹到婉转之处,舞姿欲飞,就在斗转之间忽然有人冲了上去,手中拿着一把小刀,猛地将琴弦割断,琴声就此戛然而止。 那拿刀的人,正是周长莺。 “啊——!”青露吓得花容尽失,瞧着她凶神恶煞的模样,拿着刀就要去划她的脸,她连忙用手臂去挡,手上被划了好几条口子。 周围的客人全都吓得四散而逃,不管先前有多喜欢她,全都吓得荡然无存。 青露跌坐在地上,全然没有自保之力,身上的衣裳被血染红了,她害怕得瑟瑟发抖,腿脚无力,连站起来跑都做不到。 周长莺已经疯了,红着一双眼睛,举起手中的匕首,已经是打算与她来个鱼死网破,“都是因为你这狐媚子!就是你勾引我家安子!你自甘堕落不要脸皮子便罢了,为何要拉着别人下这腌臜之地!” 她说着说着,情绪瞬间失控,举起刀子便要再刺,“我就是死,我也不会同意和离!我要让所有人看着你们做的这脏事!我绝不会便宜了你们这两个狗东西!” 她举起匕首,就要刺下去,楼妈妈带的打手终于赶到了,用凳子一把打掉了她手中的匕首,将她扭住抓了起来。 青露一身的血,吓得抱住楼妈妈嚎声大哭,又是疼又是怕,“楼妈妈,你救救我!” “不要怕,不要怕,楼妈妈在这里!”楼妈妈赶紧搂着她起身,拿衣袖裹紧了她的伤,派了好几个人护送她去包扎。 送走了青露,最棘手的人还留在这里,楼妈妈全然拿她没有办法,留又留不得,劝又劝不走。没过多久,周家的人就拿着刀枪棍棒上了门,一进来就一通乱砸,直言要砸了这腌臜之地。 周家人虽都是小官小户,可全都是厉害的角色,尤其护短,吃不得半点亏。 当年许安的父亲许文常升了内阁大学士,身份与周家已是云泥之别,可周家硬是哄闹,到处去说许家“一朝高升、不念旧情”。 许文常怕影响仕途,便硬是逼着许安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周长莺。 那周长莺入门,与周家上下是一个德行,吃不得半点亏,进门的当天便立下三个不许。别说是纳妾了,就是许安多看了哪个丫鬟一眼,她都要让人拖下去乱打一顿,然后打发出去给卖了。 许安被她治理得服服帖帖,稍有反抗,周家便带着一群人上门,又是哥哥弟弟,又是舅舅婶婶,直闹得许文常没有办法,只得将许安教训一番,周家人才消气散场。 后来这俞都的人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周家的人。 第32章 蛮横 皇家的人,还轮不到你…… 青露是不敢在听音楼里呆了,在几个好姐妹的陪同下来到一家医馆包扎,可心里又不放心楼妈妈一个人,那周家人的厉害全俞都的人都知道,楼妈妈哪是对手? 她拉着舒栗的手,哀求她:“好妹妹,沈大人是认识你的,你去她府上走一趟,求求她帮忙。她心肠好,听到此事定然愿意帮忙。” 舒栗也担心楼妈妈,“那我走一趟。” 她匆匆跑到沈侯府上,正好撞见沈郁要进宫,便拉着她说了此事,临了声音都有些发颤:“青露姐手上被割了好几刀,那伤口深得我们都不敢看,疼得她一直掉眼泪……” 沈郁万万没想到,那周长莺竟能蛮横至此,天子脚下也敢伤人? 她赶紧带着府中的侍卫赶过去,路上还碰到了前往的官差,还在懒懒散散地管闲事,压根就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沈郁懒得再等,先去了。 —— 周长莺的舅舅向来是个蛮横人,打手们越是阻止他,他越是叫嚣得厉害,最后还撸起袖子亲自上场子砸了起来。 好好的听音楼被砸得乱七八糟,楼妈妈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哎呀,周姥爷啊,我的亲姥爷啊,不能再砸了啊!” 周姥爷砸了一个遍都还不解气,直嚷嚷着:“那狐狸精呢?把她交给我们周家来处置,这事就算是了结了!不然就继续砸!” 周长莺也跟着站了过来,指着楼妈妈骂到:“就是你这腌臜地养着一群狐媚子!把我家安子魂儿都给勾走了!快把那狐狸精交出来!否则这事跟你听音楼没完!” 楼妈妈被他们周家人给围在中间,一人骂一句,直骂得她头皮发麻,“哎呀,我的祖宗们呀,这事我楼妈妈真做不了主啊……她们虽是卖身给听音楼的,可都是人生父母养,哪能平白就定了她们的罪啊……” “你还敢狡辩!我就问你,许安那天是不是宿在你们听音楼?是不是跟那贱皮子在一堆?是不是回来就要跟我和离?”周长莺说着说着,提着刀就要冲上去,被自家弟弟给拦着。 她弟弟也是个不好惹的,一开口就是:“把人交出来!不然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该砸的也砸了,青露也早就被人送了出去,哪里还找得到?周家人便抓住听音楼不放,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儿必须得讨一个说法! 能来听音楼的大多都年纪轻,没经过事,一闹起来都是能跑的就跑了,去请的官差又还没到,剩下的打手们也都被打了,楼妈妈一个人又拦不住他们,只能坐在地上哭闹着。 周家人找到最后,找到了林晏房中,刚开始还一脚踹开门,骂骂咧咧地让他出来。后来周家有人认出了他,耳语了几句,竟是他们惹不起的人,赶紧退了出去。 林晏喝完最后一口茶,拿着扇子下楼了,一路瞧着打闹之后的痕迹,真不是一群文雅人。他摇着扇子,坐在一旁,等他们吵完闹完冷静下来之后,才让望言把楼妈妈扶过来。 周家人瞧见林晏要淌这趟浑水,家里最小的弟弟冲过就开骂:“你是谁?为什么要帮着她们欺负我姐姐?” 林晏摇晃着扇子,瞧着那身子都没张开的少年,还敢在他面前狂,“我没瞧见她们欺负你姐姐,我只瞧见你姐姐欺负了她们。” 那弟弟还想说什么,被家里的舅舅给拉住了,那舅舅也是见过林晏的,一个小辈而已,“晏世子,这件事还得你来评评理!那贱皮子勾引我家侄女婿,教唆他回来跟我侄女和离,这件事还有没有王法了!什么腌臜狗玩意儿,也敢惹到我们周家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