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月落时（下）

    最后一个“吧”字时玉聪只来得及说出半个音，他的身体机能已经衰退到了无法维持生命的地步，时玉聪就此咽气，这位月啼长老，活了一辈子，藏了一辈子，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给蓝墨天留下了无法估量的精神财富，蓝墨天心中很矛盾，自己究竟是该感谢时玉聪，还是在他的尸体上揣上两脚泄愤。

    残月啼血城，雄立五十年，一朝风云起，一刻沦尘埃，被飓风侵袭过的残月啼血城几乎没有了一幢完整的房子，这些碎瓦，砖墙或倒在曾经热闹的大街上，底下不知压着多少月啼百姓的尸体，涓涓的鲜血从各处的残骸流出，汇入几条主干道，落日大军尽数在城外将残月啼血城团团包围，无人敢向前一步。

    月，落了。

    飓风的肆虐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周边的旋风没了后力自然很快便朝着风眼收缩，蓝墨天抱着时玉成，时玉聪两人的尸体来到了中心花园，唯有这里乃是风眼，亦是蓝墨天与时玉聪大战的主战场，反而是最没有遭受到破坏的，除了那些被剑气，刀气整齐削去的石雕。

    蓝墨天将两人放在了中心花园里头，那象征着月啼首领至高地位的石雕正下方，右手举起，同时散着氤氲金光，土壤便随之翻卷了上来，将两人的尸体盖住，沉入地下。

    风势回转，逐渐没有了强大的气势，众高手纷纷落地在残月啼血城各道路之间清出了一条条小径，供城外的月啼大军进驻，顾凌阳一行人则已经来到了中心花园，看着眼前已经不能造成破坏性的微风，还有里头的那个人影。

    人人手上都拿着自己的贴身神兵，若是出来的是蓝墨天自然皆大欢喜，若不是蓝墨天，那么恐怕此人就算是且逍遥，在场众人也会毫不犹豫地拼尽全力发起进攻。

    至于能否挡下如此之多高手的合击，恐怕就算是且逍遥也不能打包票，又何况是区区圣位修者。

    风，散了，众人只见到了蓝墨天一人，满脸尘土，满身烟灰，腰揣寒光扇，背倚连鞘剑，他坐在地上，静静地沉思，仿佛眼前这等末日般的景象对他来说只是过眼云烟。

    “王位一段修者，果不其然。”魏天星伸了伸手，阻了阻想要上前的众人：“强大的气场，这是心境突破时才会发生的情况，勿要上前打搅。”

    “万法归宗，万剑归心，唯心而已，唯剑而已。”蓝墨天好似半梦半醒地低声呢喃，“以心御剑，以剑化心，我自一心，一心一剑，江湖，在我心，剑，在我心，天下，在我心，江山，亦在我心。成者书批四海，胜者剑扫八荒，天下心，随我心而动，心无止境，剑无止境。”

    “原来如此。”蓝墨天睁开了眼睛，带着一抹恬静的笑容，安逸，豁达，成长，在此刻蓝墨天的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心为剑，剑为心，此决便命其，天心剑，唯有苍天之心通我心，方可以我之心御快剑。”

    一众高手，尤其是剑道修者，听完了蓝墨天此番惊世骇俗的理论无一不在低头苦思，他们不知道，蓝墨天之所以能够悟到这一层境界，除了时玉聪临终时的肺腑之言，亦因为蓝墨天年纪很小，却经历了江湖上许多的故事，他的心境本就应该提升了，时玉聪的话无疑令其彻底贯通，再无阻碍，同时，蓝墨天更是将其与剑道相结合，创出了只属于自己的心决：天心剑。

    多少年后，阙影宫宫主仙逝，蓝墨天接过阙影宫大旗征战天外，再也没有回到华夏大陆，而这本天心剑决也就此不知去向，成为了永久的谜团，世人不知，蓝墨天根本就没有将天心剑决哪怕一个字书写在纸上。

    一切的一切，唯心是也，天心剑，也不过如是，还何须纸笔述之，这是蓝墨天前往阙影宫之前留在皇宫龙案上的一张条子，他同样没有想到，多年后的武林居然会为了这么一段虚无缥缈的话语争抢了数百年。

    ......

    “魏先生！”还是蓝墨天先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些人当中熟人还真是不少啊。

    “师弟。”魏天星哽咽着喊了一声，将蓝墨天一把揽在了怀里，不仅是因为蓝墨天总算无恙，还因为蓝墨天的记忆已经明显恢复了，这才是令魏天星最为高兴的。

    师兄弟五人再度聚首，亦是欢喜圣尸堂五位堂主的再度会面，无声无息，只要细细的抽泣声，五人紧紧地抱在，就这样，便够了，今日一聚，此生再也不分离。

    众人分别各自介绍了一下，初旭朝和蓝墨天这两个两面人物自然当仁不让，大家本就是同道中人，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于是，在落日铁蹄踏足天风眼之后，这座城市中最大的酒楼醉离阁被包了下来，一桌人，最低修为者都是天级高手，若是有识货的人经过恐怕当场就会尿了裤子，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

    “对了，二哥，你马上就有父亲了，以后可得好好孝顺啊。”蓝墨天拍着顾凌阳的肩膀，哪里还有点对待哥哥的样子。

    “虾米。”顾凌阳猛得甩过头来，就连刚入喉的美酒也呛了一下，咳嗽连连，“父亲？六弟此话何意，母亲？”顾凌阳抬起头来。

    被顾凌阳这么一看，挽新风顿时觉得无地自容，通红的颜色一路从额头烧到了脖颈，现在的挽新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没想到蓝墨天还真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

    见到挽新风如此反常的举动，顾凌阳先是大大地惊讶了一番，两只眼睛瞪得老大，随即好似释怀了一般微微笑了笑：“六弟，是何人有此等福气啊。”

    挽新风见儿子居然不是很反对，反而很赞成这件事，又有些自信和害羞地抬起了头，见顾凌阳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又低下头去，却瞟了一旁的初旭朝一眼，初旭朝本来打算能逃则逃，不这么猴急的，结果看到挽新风此举，再看着对面顾凌阳看着自己怪异的眼神顿时心中大叫不好：“姐姐啊，不带你这么坑人的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