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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超市,林寂舒了口气,热气在凉凉的空气里化作一团白白的雾气,很快就飘散在了风里,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和江晔单独相处。沈书说得对,江晔根本照顾不了人,他总是端得高高的坐在高位上,没有一丝温度。 如果林寂再年轻几岁,尚且还有炙热的情感可以去孤注一掷,试试能不能融化这团冰雪,但现在他自己也是死灰一摊,没有那么多感情可以消耗了。 几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孩子嬉嬉闹闹从林寂面前跑过,两三个人趁着绿灯跑过了斑马线,嘻嘻哈哈地推搡着,让这秋日的凉夜都生机了不少。 一开始,林寂和江晔的关系或许也没有那么差,不过也可能是林寂多想了,他记忆里的江晔更多的是他主观拼凑出来的,如果硬要说,江晔只能说是和他上一个竞赛班的学长,再多说就觉得多了,满了,倒不真实了,只有这样浅淡的关系能给林寂带来安全感。 林寂想到,他俩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面,是林寂走过操场,江晔在球场上打球,然后失控脱轨的篮球朝他而来,稳稳地砸在了他脸上。 可见他碰到江晔,总是坏运气居多,两人可能八字相冲,兜兜转转又在最不合适的时间碰面了。 如果再晚那么几年,林寂可能就学会怎么和过去的岁月相处了,也能自如地对江晔微微点点头,正如江晔一直以来对待他那样子。 想是这样想,但到头来林寂还是得把江晔抱到驾驶座上,江晔实在有点沉,林寂细胳膊细腿抱起他很是吃力,把人放到驾驶座上的时候身子一倾,结结实实倒在了江晔身上。 林寂被撞得生疼,感觉肋骨都要被撞断了,他揉着自己被撞痛的胸口忐忑地站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江晔默默推了一下,应该是很讨厌林寂靠得这样近,林寂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回去的路上两人也是再没有交流过一句话。 林寂到家门口打开指纹锁,门正开沈书就冲了过来,给了林寂一个熊抱,林寂被他弄得一个趔趄,却不生气,笑着扶住他:“小心些。” 沈书比林寂长得更像林亦安,他不久前正染了头金发,越发精致得像个小王子了,他本来舒舒服服挂在林寂身上还想和自己哥哥撒几个娇,猛然看见跟在林寂身后的江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哥!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林寂走进房门:“他找我有些事要谈,没事的,你先去休息吧,哥待会烧好饭再来叫你。” 沈书来的时候豪言壮志说自己来保护林寂,到了才知道墙角早被人撬光了。他跟在林寂身后走进了厨房不悦地说:“什么事啊,还要来家里谈,我看他是不安好心!” 沈书特地把话说得很响,最后的“不安好心”几乎是咬牙一顿一挫说出来的。 林寂把菜放下,拿胳膊肘轻轻捅了一下沈书轻声说:“不要没有礼貌。” 沈书委屈无比:“哥,我就是怕你受欺负,你不常在家你不知道,豪门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多了。” 他趴在林寂耳边轻轻说:“你看江晔长那样,长得花玩得也花,别看他冷冰冰的,人家有的是热脸去贴。” 林寂叹了口气,转过身揪了一下沈书的耳朵:“越说越起劲了是吧?哥不是小孩子了,你知道的你懂的我自然也知道。”,沈书趴在他肩头有点失落地说:“哥,这件事情真的没办法了吗?” 林寂拿出一根青萝卜放在水龙头下洗,没有立刻回话,沈书神情慢慢变了,到最后简直可以说是英勇就义:“我去嫁不可以吗?” 林寂本来拿着刀切萝卜丝,听沈书这样一说陡然一惊,刀顿了一下,尔后很快又恢复原速度:“你喜欢江晔吗?” “我不喜欢。”沈书皱着眉说,“哥,你也不喜欢啊。” “我没事。”林寂偏转了一下头对沈书笑了笑,“我和谁过一辈子都一样。” “你可不行,你得找个自己喜欢的,那人也喜欢你的。” 沈书不明白:“你也得找这样的呀。” “我不需要。” 林寂很快地说,不经意间话里掺杂了几分慌张,但因为他说得太快并没有被人捕捉到,他意识到自己情绪有点激动了,于是缓了缓平静地说:“我真的不需要,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好,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差别。” 沈书倔强地看了他会,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收回目光:“哥,你还没等到那个会让你感觉需要的人,说不定他很快就来了,但是你错过了……” 林寂有点狼狈地把湿了的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他历来不会因为“错过”这一类字眼而感觉沮丧,他所盼望的少所以也没来所谓“错过”,现在他更不会如此矫情,为了未来不知会不会发生的“错过”而沮丧难过。 他只是有点有点惊讶于自己,他发现自己很久很久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把自己封闭起来。林寂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靠在餐桌边低头看手机的江晔,他侧脸的线条更显锋利,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江晔感受到了那道目光,他抬起头四平八稳地和林寂对视了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 多么平常,平淡疏离。 林寂回转过目光摸了摸沈书的头:“我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