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一 仿佛凝滞的时光
我从万红仰的别墅离开之后，一个人开着车，连个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下苍哥的号码，依旧处于关机状态，之前跟任哥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忘了问，苍哥究竟有没有被带走调查，但是看了下时间，已经很晚了，也就没在打扰任哥，而是把电话给史一刚拨了过去。 “喂，哥？”电话那端，很快传来了史一刚的声音。 “你怎么样，还好吧？”听见史一刚的声音，我的情绪松懈了几分。 “挺好的。”史一刚应了一声：“我现在人在网吧呢，你在哪，我去找你。” “你在哪个网吧，我去找你吧。”听说史一刚已经有了落脚的地方，我继续问了一句，现在这时候，东哥事情还没有定论，加上我之前也在金海大厦那边遭遇了偷袭，想了想，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就是榕树大道那个破网吧，当初你跟冷磊决裂之后，在这个网吧里没日没夜的玩了三个月，阿振我们俩那阵子一直养活你，你还记得吗？” “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听完史一刚身处的地方，我有些不自在。 “这家网吧是个没手续的黑网吧，外面有放哨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网吧里的人就开始招呼着大家从后门跑了，这种地方有人替我放哨，比较安。”史一刚没太当回事的回应了一句。 “行，等我吧。” “好，还是二楼的那个包厢，就是你当初住的那个。” “嗯。” 我挂断史一刚的电话之后，把奔驰开到了城市边缘，随便找了一个废弃的大院子，砸坏门锁之后把车扔进了院子里，接着又打电话叫了一台出租车，奔着史一刚所在的网吧赶了过去。 到了网吧之后，我直接推开门走进了网吧里，这个网吧，是一个临街的民宅改成的，沿街一侧的窗子被改成了一个小门，一二层的天花板直接也没凿了一个洞，连接着一个铁楼梯，我进门之后，一股刺鼻的烟味和馊味顿时充斥了鼻腔，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我忽然放松了下来，这么多年了，这个网吧什么都没有变，被烟熏黄的墙壁，在墙壁上随意悬挂的电线，落满灰尘的电脑，还有网吧里键盘的敲击声和此起彼伏的呼号，每当有人游戏打赢了，发出呐喊的时候，网吧那个谢顶的中年老板都会让大家压低音量，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这个地方，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变化一样，就连墙上那几张穿越火线和热血传奇都没换，只是当初崭新的几张海报，如今已经开始褪色，渲染着时间的沧桑。 外面的一切都在变，但这里仿佛凝固了一般。 我在网吧一楼并没有过多停留，直接迈步去了二楼，这个网吧的二楼也是一户民宅，只不过用胶合板隔成了很多小房间，每个房间里面有两台电脑，还有一张合并在一起的沙发椅，里面的空间十分狭窄，我到了网吧二楼之后，顺着里面的小走廊，很快找到了我当初所在的那个小包厢，打开了房门。 ‘哗啦！’ 推拉门打开之后，正坐在沙发椅上玩游戏的史一刚叼着烟看了我一眼，随后继续把目光盯在了屏幕上：“哥，你先坐，等我打完这把游戏的。” “呦，你今天倒是难得这么心大啊，糖糖都被人带走了，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呢？”看见史一刚聚精会神的打游戏，我挺意外的问了一句。 “没事，带走糖糖的人是官方的，她一个女孩子，对咱们的事情都不懂，而且在盛东公司的身份，不过才是个前台经理，估计她被带走也就是为了防止消息外泄，不过有问题的。”史一刚说话间，继续开始打着穿越火线。 听完史一刚的回答，我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盒，看了看商标，是两块五一包的白红梅，不仅微微蹙眉：“怎么抽上这个烟了？” “这家网吧你还不知道吗，除了这种最便宜的烟，是假的，我上楼的时候没烟了，在楼下拿的。” 我闻言一笑：“还有这种事，这我倒是真的不知道。” “呵呵，也难怪，你落难的那一年，咱们连这种烟都抽不起，当时能保证每天有烟抽就算不错了。”史一刚戴着耳机咧嘴一笑：“当年阿振我们俩为了养活你，可真是遭了洋罪了，你每天跟个大爷似的在网吧里一座，除了吃喝玩什么都不想，我们俩却得每天在外面帮你张罗网费和饭辙，当时咱们年纪不大，都是一群街头的小流氓，哪有什么赚钱的渠道啊，那阵子阿振我们俩为了不让你饿死，先是去家里骗钱，家里骗完了找朋友借，朋友借完了就去工地偷钢筋、偷废铁，现在想想，跟养活个儿子也不差啥了……” 我坐在史一刚身边，听着他提起以前的事，渐渐开始走神，看着史一刚，似乎就看见了当年坐在这里失魂落魄的我，伸手摸扶着面前的电脑桌和键盘，也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熬过三个月的，目光随意一瞥，还在电脑桌上看见了一个‘恨’字，不禁哑然失笑，因为这个字，也是我当年刻上去的，有的时候人一旦成长起来，蓦然回首往事的时候也许会发现，人这个东西，有时候真挺值得玩味的。 这个网吧，这个包厢，似乎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分水岭，在进入这个网吧之前，我跟冷磊还是过命的兄弟，我们一起对付王亦，对付野狼的人，一起跟扈潍去收债，一起跟张宗亮去北j，一起跟田疯子去石台村争村长，大家的物质生活上简直匮乏的像个乞丐，但是冥冥之中，一种叫做‘兄弟’的情感又把我们无形之间捆绑在了一起，后来因为抢了李云武的黑车线，冷磊让我去换回冷欣，我们俩彻底决裂，等我再次从这个网吧走出去之后，我认识了二黑，加入了盛东公司，开启了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是盛东公司让我知道了，原来我韩飞不仅仅只是可以做冷磊的跟屁虫，原来我也是有资格掌控自己的人生的，原来除了扈潍和张宗亮他们冠给我的那些称号，我也是又闪光点的。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似乎在一眨眼之间，一路走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在这个优胜劣汰的社会上，那些不能适应江湖规则的人，都已经归于平淡，融入了普通人的生活里，而我们这些剩下来的人，也都大浪淘沙一般，一批又一批的战士倒下去，不管这些人在属于他们的时代多么辉煌，可他们终究又被时间冲淡。 我第一次坐在这个网吧里，是因为我的人生受到了磨难，而今天，当我再一次的坐在了这个包厢里，同样也是因为盛东公司受到了很难解决的问题，从东哥让我接到万红仰的时间来算，我想他应该很久之前就知道车良恭身后的人是余公子了，可是从头至尾，东哥从来都没跟我提起过万红仰的身份和作用，以前我总认为东哥有事瞒着我，但是今天我忽然理解东哥了，因为跟万红仰接触之后，我在知道东哥一直在跟什么人打交道，而这些人又有多脏。 我这边胡思乱想的时候，史一刚也打完了一盘游戏，在开第二局的时候，伸手推了一下我的胳膊：“哥，把烟给我呗！” “啊，你说什么？”我被史一刚推了一下，收回思绪。 史一刚笑了笑：“我说让你把烟给我，你怎么了，在这触景生情呢？” “可不嘛，这么多年没回来，冷不丁一坐在这，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我把烟递给了史一刚，看见他还在玩游戏，有些愣神：“哎，我怎么感觉你对东哥他们被捕的事，一点都不着急啊？” “着急？我啊？”史一刚笑了笑，把耳机摘下来挂在了脖子上：“现在东哥他们都被抓走了，你觉得这种事是我着急就能够解决的吗，其实我现在想这些事情，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可是我思来想去，这种事我都没办法解决，我不就是因为静不下心来，才跑到这打游戏减压的吗。” “放心吧，公司这次能度过去这个坎。”听完史一刚的回答，我感觉还挺有道理的，毕竟接下来的事情得由万红仰去办，反正我们俩在这干着急也没用，于是话锋一转：“小刚，之前我在金海大厦的时候，遭遇了偷袭。” “偷袭？”史一刚打量了我一眼：“谁干的？” “不知道，但是我见到冷磊了。” “妈的！”史一刚听见我这么说，一把推开了身前的键盘：“这种事还用说吗，既然冷磊出现了，那你被偷袭的事，肯定跟冷磊这个王八蛋有关系，这个畜生，现在冷欣都已经死了，他竟然还不知悔改，竟然还敢去袭击你，这个王八蛋，真他妈的事活腻味了，妈的，千万别让我看见他，否则我把他千刀万剐！”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微微摇头，打断了史一刚的话：“带队袭击我的人不是冷磊，反而是他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