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抛弃与渴求
“你……是…莱普……不对！”说到一半的布兰妮猛然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恍惚的头脑立刻清醒了过来，她一个机灵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就要拔剑！ 扎格的身子本来就很高，此时，他直立着看着布兰妮，头却几乎没有低下，这样子的眼神，看起来是如此的居高临下。 他对于已经将剑抽出并准备刺向他的布兰妮毫无防御的意思。 布兰妮的剑，似乎很轻易就可以刺穿他的胸口。 可剑却停下了，不是它自己停下的，也不是扎格阻止的，是因为布兰妮。 她握着剑的手很紧，也没有丝毫颤抖，脸色充满了正气，眼神也是一样。 不过，这眼神中藏着动摇。 “你是什么人？刚才对我施放了什么魔法？” 欧力坐在一旁，看着这个坚强却又太过善良的人类，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自以为善良的人类，却不知道自己的善良应该给谁，可悲！” 扎格的目光从布兰妮的脸上垂下，移到了她的佩剑，又移到了那剑和自己胸前的空隙。 那空隙，非常小，恐怕都容不下一根小指头伸进去。 但，这个空隙却能让一条生命留在世上。 “你为什么不直接刺过来？”扎格问道。 “因为我杀人前必须搞清楚这个人是否该杀！”布兰妮紧绷着脸道，声音没有丝毫畏惧，听起来令人不禁生出一股敬意。 “可是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杀人前都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否则，被杀的人就是他们了。” “与我无关！”布兰妮毫不犹豫地说道，“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就……” “就怎样？” 布兰妮毕竟年轻，被扎格这么一激，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非常明显。 她犹豫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知该做什么好，竟就这么愣了一阵。 扎格打量着她，渐渐地，他好似失去了耐心。 他一挥手，一对带着血纹的枷锁突然凭空出现，猛地将布兰妮的双手拷住，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当啷！”布兰妮的佩剑掉在了地上。 她惊慌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枷锁，试图挣脱，那枷锁却纹丝不动，好像被钉在了空气中一般！ 同时，她也发现自己无法施放魔法了！ 看着做出这样动作的扎格，欧力的心不禁紧了紧。 如果这个女人被吸干，这混蛋的目标立刻就会转向我，得赶紧拖延时间并想办法！ “扎格，我突然很好奇，你以前难道就是这个样子吗？即使自己的命已经被别人掌控，你还是可以放下这份屈辱，去利用自己那可怜的、可悲的一点时间去享受吗？这真的叫享受吗？这种享受中间，难道没有隐藏着那么一丝微弱的、但你一定可以体会得到的不安吗？！”欧力有些激动地说道。 扎格走向布兰妮的脚步一定，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欧力将这些话讲完，然后，他扭过头看向欧力，冷冷地道：“那份不安，我早已没有，还有你说的‘爱’，它们都没有了，这感觉……就好像，它们从这个世界中消失了，不是我自己抛弃了它们，而是它们抛弃了我。” 扎格说话时，变得愈发阴沉，人性肤，也在不知不觉中脱落了。 他露出了吸血鬼本来的面目。 布兰妮吃惊地盯着眼前这个拥有着除去小小的瞳仁是黑色以外、其他部分全是白色的眼睛的吸血鬼，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和自己相处了几天，虽然有些阴郁、但看起来和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的男人会是吸血鬼！ “妈的，这家伙脱下人性肤做什么！不怕律天使发觉他的气息追过来吗？！”欧力在心中骂道。 “你不懂这种感觉，欧力，因为你从失去变成了拥有，但我，却正好相反。你的人生，虽然不能说是一场充满欢声笑语的喜剧，可我的却一定是一场充满阴冷恐怖的悲剧。”扎格转回头，打量着布兰妮说道。 布兰妮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欧力刻意将自己的声音从布偶中放了出来，所以他们的对话她都可以听见。 在她的心目中，魔物都是残忍无情的，但这个吸血鬼的话，却听起来十分地多愁善感。 “这场悲剧中，难道就没有值得你回忆的东西吗？”欧力反问道。 “呵呵……回忆……值得……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居然是如此地矛盾……”扎格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沉醉，可他的身体却在微微发抖，仿佛坠入了冰窟。 “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布兰妮突然鼓起勇气问道，她并不是害怕吸血鬼，她是害怕自己那仇恨着魔物的内心，害怕它会在自己说出这句话后，将她的信念打垮。 但，她的善良支撑住了她。 扎格看看布兰妮，冷冷地说：“我不喜欢和食物的容器交谈。” “食物的……容器？”很快，布兰妮就反应了过来扎格在说什么：她不就是装着鲜血的容器吗？ 她怒瞪着扎格，似乎在恨扎格，又似乎在恨自己。 “欧力，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突然明白了。”扎格背对着欧力道，“我的生命虽然还在，但我的心早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来，跟随了先皇又背叛了他的这个我，不过是一个躯壳而已，所以，那个叫雷塔尔德的人自以为控制了我，但他不过是提着一具尸体却欣喜地以为自己捡到了一个奴隶。” “你想说，你已经看开了？而你看开的结果，就是抓来一个人类，准备进食？！” 扎格的眼神迷离着，没有回答。 半晌，他才机械地将目光移到了布兰妮的身上，缓缓地道：“我只是想，在这具躯壳也毁灭之前，再试图感受那抛弃了我的爱。” 说着，扎格走近了布兰妮。 布兰妮见状急忙拼命地挣扎起来，但她却连将双腿抬起来踢扎格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你在自欺欺人，你不过是在自暴自弃。”欧力带着不屑说道。 “不要担心，在这之后，我还要从你那里感受一下那抛弃了我的恨。”说着，扎格张开了嘴，朝着布兰妮的脖子咬去。 布兰妮身上散发的清香，顺着他的鼻子吸入，瞬间使他的两颗尖牙变得更长了一些！ “畜生！魔物！离我远点！”布兰妮狠狠地叫道，却无法掩饰那其中的慌张。 扎格没有给她更多慌张的机会，他的牙深深地刺入了布兰妮的脖颈，鲜血，瞬间便渗了出来！ “这是……”布兰妮瞪着呆滞的双目，此时，一股比她从小到大所有模糊的、深刻的、无法描述的记忆要长远不知多少倍的记忆长河朝着她的脑海涌了进来！ 那记忆中，有着久已消失的历史，有着刊心刻骨的惨剧，有着令她感到翻天覆地的真相。 这些记忆，绝大部分都是极为重大的事情。 但，最为令她无法忘怀的，却是一个人的一段往事。 这段往事，在历史的洪流中，不能算太过重要，却也是推动了小部分历史的进程，可相比起前面那些，它几乎无足轻重。 但，就是它，萦绕在了布兰妮的脑海中，掩盖了其他所有的记忆。 “这该死的吸血鬼！！”看着正在进食的扎格，欧力在心中咬着牙说道。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吸血鬼进食，只不过这一次，欧力就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个吸血鬼手中的人类——只要她一死，欧力的命也就快要到头了。 绝望地试了试是否可以施放魔法后，欧力无力地叹了口气，果然，他是死定了。 “呃！！”突然间，扎格猛地将尖牙从布兰妮的脖子处拔了出来，同时，他痛苦地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整张脸都紧绷了起来，表情狰狞而恐怖！ 欧力疑惑地看着扎格异常的举动，心中奇怪道：“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像中了毒一样？难道这人类的血有问题？” 这时，扎格快速地转过身子，死死的咬着牙，双眼直直地瞪向欧力，这画面，如果是一个人类看到，怕是会吓得几个月睡不着觉！ 不光是因为扎格本身那恐怖的面目和表情，更因为他现在的模样已经变得愈发可怕。 他的双眼，不再是白色，而像是滚烫的熔岩一般，同时，他的身上出现了很多又细又长的裂缝，这些裂缝就好像火山在爆发时周围山体迸裂的裂缝一样，一点点轻微地颤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岩浆喷出！ 看到这些，欧力自然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尖叫出来。 相反，他笑了，带着快意的冷笑。 扎格听着欧力冷笑的声音，从嗓子眼里费力地挤出了一点难听至极的声音道：“你……果然是你……” 欧力却不屑地说道：“不是我，是瑟尓妮，你难道忘了，她的称号是什么了？” 扎格微微一颤，眼睛瞪得越发得大，口中恨恨地念道：“…心……心……跳之恶……恶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