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因为她妈如果不送，谢大叔就要和她妈离婚！”赵欢欢说道。 在镇子的90年代，离婚可是个丢脸的事，谢大婶都要四十岁了，能让自己丢这个脸？ “消息是传得真快，晓雪下午刚走，她的班主任就来谢大叔家里求情，问可不可以送晓雪去读中专。”赵飞燕说道。 “那谢大叔怎么说？” “谢大叔说，除非老师把晓雪姐姐三年中专的学费全出了，再每个月给谢家寄两千块钱，他就答应让晓雪姐姐去读中专。” 这样的要求自然把谢晓雪的班主任给吓退了。 九十年代，镇子老师的工资才多少，前世赵欢欢两千年毕业，刚入职的时候工资也不过六百多块钱。 “晓雪姐姐真幸福，如果妈不让我继续读书，我的老师一定不会来家访求妈让我读书，因为我学习成绩不好。”赵飞燕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失落。 赵欢欢想起前世赵飞燕辍学时，她的班主任是来家访过的。 不过不是动员赵飞燕去读书，而是来催缴一笔考试费用。 焦三凤既然决定不让赵飞燕读书了，又怎么会再给学校交钱？ 那位班主任是个英语老师，并不是镇子的本地人，也不是桃李县城人，因为在师专的时候和男同学恋爱，毕业后就追随男同学来到了这座县城的这个小镇子，成了一名中学老师。 这位女老师嫁给男同学后，两个人并不安于在学校里教书，而是一边教书一边干起了副业。 两人在县城里办起了英语培训机构，周末都在培训机构给学生补习。 或许因为培训机构赚的钱更多吧，夫妻俩就渐渐荒废了本职工作，从而遭来同校老师的非议。 凭什么都拿一样的工资，别人要认真教书，你们却可以跑校外认真赚钱？ 后来，夫妻俩在舆论里有没有辞去公职不知道，在赵欢欢的记忆里，总之他们的培训机构越办越火。 为了那笔考试费用，赵飞燕的班主任让她老公开着小电驴载着她，和焦三凤玩起了猫追老鼠的游戏，焦三凤死猪不怕开水烫，可不管你什么老师不老师，总而言之一句话：要钱没有，要脏话一筐。 彼时，赵欢欢正在师范里读书，每个月有学校发的六十块钱生活费。 这位班主任竟然奇迹般地往赵欢欢的学校打电话，赵欢欢为妹妹付了这笔考试费用，只是班主任得了钱后才不管赵飞燕要不要去考试，只是赵欢欢为此节衣缩食了一段时间。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出好成绩，只有考出好成绩，别人才能对你高看一眼，懂吗？”赵欢欢温柔地对赵飞燕说道。 赵飞燕似懂非懂，好好学习就能考出好成绩吗？从小到大被老师说不是读书的料的赵飞燕，真的下定决心好好学习，就能考出好成绩吗？ 赵欢欢在弟弟妹妹面前却许下一个诺言，只要下学期谁期末考试能够进入全年级前十名，谁就能拿到“赵欢欢奖学金”。 “我也可以拿到‘赵欢欢奖学金’吗？”门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少年的声音。 赵欢欢回过头去，秦勉和一个模样更为俊秀的少年一起站在她家门口。 ------------ 第二十五章 校长奇闻 少年正是李锟。 李锟的瘌痢头已经治好，原先长了黑藓的地方都长出了头发，头发还没有那么长，所以李锟剪了个寸头的发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清秀。 李锟和秦勉站在一起，两个人就像少年版的魏无羡和蓝忘机。 真养眼！赵欢欢在心里暗叹。 李锟是来向赵欢欢道谢的，他带来了很多礼物，不但有好吃的，还有玩具。 李锟一边将市场里买来的猪肉、海鲜等食物提进门，一边说道：“我本来打算买些零食，但是秦勉说给你家买些肉菜更实用。” 秦勉是个务实型人才。 赵欢欢赞许笑看了秦勉一眼，同李锟说道：“常老师已经付过医药费了，你实在没必要这么客气。” 李锟多年的顽疾治好了，可以真头示人，他就是用再多的礼物感谢赵欢欢也觉得不为过。 “医药费是给你那个医生亲戚的，这礼物是送给你的，如果没有欢欢你，你的医生亲戚又怎么会给我治病呢？” 李锟眉飞色舞说着，给赵大川和赵小水派发玩具：“这些玩具都是我小时候玩的，都半新的，放着可惜，玩具就是给人玩的嘛，送来给弟弟妹妹们玩刚好是物尽其用。” 赵大川赵小水从来没有玩过玩具，看着那些新奇的玩具车玩具飞机，口水都要流出来，但是没有赵欢欢发话，他们也不敢接礼物。 “李锟哥哥送的，你们就拿去玩吧。” 赵欢欢发话，赵大川和赵小水立刻兴奋地接过玩具，不过从来没玩过的他们并不会玩，秦勉自告奋勇去教他们了。 赵飞燕一直怯怯站在旁边，李锟递给她一只布娃娃，笑着说道：“我是男孩子，所以这个布娃娃是我新买的，送给你。” “我也有礼物？”赵飞燕受宠若惊。 李锟点点头：“当然每个人都有礼物，你是欢欢最疼爱的妹妹，当然也有礼物，秦勉说，你叫飞燕是吧？” 赵飞燕不擅交际，平常在学校因为学习成绩差，家里穷，人又自卑，根本没有朋友，并不懂如何和人交际。 面对李锟的善意和热情赵飞燕显得笨拙，无法适应。 赵欢欢为李锟的细心感到欣慰，也乐见妹妹能有个投缘的朋友。 正打算给李锟和赵飞燕二人空间，自己去找秦勉他们，李锟叫住她说道：“我爸说要请你吃饭，他要亲自感谢你，你什么时间有空？” “明天吧。”赵欢欢爽快地答。 在李常儒校长家的客厅里，常静摆了一桌美食。 赵欢欢带上赵飞燕去李家做客，李锟还邀请了秦勉。 吃饭的时候，常静不停给赵欢欢姐妹俩夹菜，李常儒给姐妹俩倒饮料，李常儒感谢的话说了许多。 赵欢欢并不跟他客气，直接提要求：“我妹妹赵飞燕在学校里一直被同学孤立，被老师忽视，希望校长能和老师打声招呼，让她多关照我的妹妹赵飞燕。” 这对于一个学区校长来说，是个毛毛雨的要求，李常儒当然答应。 “还有一件事，”赵欢欢说道，“我得和校长您单独谈。” 李常儒十分奇怪，但还是跟着赵欢欢走到了客厅外的空地上说话。 “校长过几天是不是打算带着镇上所有小学的校长一起去武夷山旅游？” 九十年代，公款旅游是常态，流行着一句话：gcd的钱不可以拿但可以吃。 这个吃不单单指饭桌上大鱼大肉好酒好菜的接待，更包括广义上的公款旅游。 “你怎么知道？”李常儒非常吃惊，这个暑假，学区的确是要组织全镇所有小学的校长，包括中心校和完小校的校长，去武夷山旅游。时间就定在三天后。 赵欢欢自然不回答李常儒自己如何知道，只是直接说道：“李校长如果真的要感谢我治好李锟的瘌痢头，那接下来的请求，还请李校长能够记在心上。” 赵欢欢顿了顿，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溪寨的董凌校长如果在武夷山上遇到任何困难，李校长您别帮他就是了，因为他不是个能干好事的人，他干出的坏事，您如果帮他就是助纣为虐，我很建议李校长，届时如果董校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您可以直接报警好撇清关系。” 李常儒看着赵欢欢，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是如何知道溪寨小学的董凌校长是个不靠谱的人？ 好色，是董校长身上的一大标签。 董校长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对床笫之事依然十分热衷，他老婆到了更年期，还不得不常常吃避孕药，因为尚未停经，害怕一不小心怀孕惹麻烦。 一个中年老婆如何能满足董校长高度的姓玉？于是他长期和镇上开衣服店的女人保持不正当关系，甚至学校里的女老师也常常称为他偷腥的对象。 没有与他发生实质关系的女老师，也少不得要在办公室里被他揩油。 甚至女老师们在办公室改个作业，他都要窜到女老师们背后伸手隔着女老师的衣服抓起女老师们的内衣带子，拉得高高的，然后放手“啪”弹回去，以此为乐，恶俗不堪。 正是这个到了知天命年纪的校长，仿佛知天命，便游戏人生，竟跑到焦三凤跟前提出要让赵欢欢当自己的情妇。 也正是这位校长，在学区组织的校长旅游团抵达武夷山后，惊重上脑，陷入招瓢陷阱，被假冒的寄女的同伙勒索钱财。为了不吃牢饭，这位校长不得不求救李常儒等人，校长们集体凑钱，凑了五六千块从诈骗团伙手中救人。 这段奇闻被同行的校长回到镇子后多加渲染，很多年后赵欢欢的工作从隔壁乡调到镇上，这段奇闻还在流传。 这简直是武夷山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虽然李常儒尚不知道武夷山之行，董校长会干出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对赵欢欢的未卜先知也将信将疑，但口头上还是答应了赵欢欢，这很符合他当了多年学区校长圆滑的性格。 重新回到客厅，继续吃饭。 吃完饭，李常儒热情挽留赵欢欢姊妹俩留下来玩耍，自己则出去应酬。 李锟要带大家去他的书房看李常儒从香港给他带回来的新奇的玩具，赵欢欢借口上厕所让大家先去。 李锟领着赵飞燕和秦勉去书房了，赵欢欢却没有上厕所，而是帮助常静收拾碗筷。 “欢欢，你去和李锟他们一起玩啊，碗筷我自己一个人收拾就可以。”常静客气又热情。 赵欢欢看着常静眼底依稀的泪痕，说道：“常老师，你不开心？” 突然而来的关心让常静愣住。 ------------ 第二十六章 深夜桥下五个戏水的小孩 常静最近不开心，准确地说她和李常儒结婚以来一直都不开心。 常静和李常儒性格差距挺大的，虽然两人颜值都很高，一个美一个帅，但性格却十万八千里。 常静温婉、传统、居家，是个典型的宅女，李常儒却好交际，可能当学区校长也需要这样的性格吧，毕竟要和那么多老师、家长，以及镇里、县里的领导们打交道。 八面张罗，又运筹帷幄，这就是李常儒。 这样的李常儒有学区校长的光环，又有自身的条件，想不吸引女人的注意很难。 对于那些倒贴上来的女老师、女家长，李常儒也能做到洁身自好，但人是七情六欲的动物，漂亮花瓶式的常静并没有与他擦过热烈的火焰，到底让李常儒有些意难平。 那个偶然邂逅的英语老师蔡幼菱则不同。 他们俩哪怕一个眼神交汇，都能彼此心领神会。 常静不知道李常儒和蔡幼菱已经到了哪一步，是发乎情止乎礼，还是已经零与肉全部脱轨。 李常儒并不是什么君子，爱了就是爱了，但离婚，他还没有那么冲动。 “常老师想离婚吗？”十三岁的少女抛过来的问题让常静措手不及。 她抬起头怔怔看着赵欢欢，一脸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