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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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在床上又翻了个滚。 铁木板床被弄得吱呀响,徐靳睿猛得睁开眼,皱了皱眉头,下床快步走到门口,打开窗户,透了口气,才舒服了点。 猴子被他这么一弄,也清醒了好几分,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就见到徐靳睿一个人站在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队长,你干嘛呢。” 侯则沛揉了揉眼睛,“大晚上不睡觉,闲着没事看雨吗?” 徐靳睿舔了下唇,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干叼着嘴里,没说话。 “睡不着?” 猴子从床上下来,坐到门边的椅子,打了个哈欠。 “有什么心事跟兄弟说说,我指不定能帮你解解惑,好歹我也是我们队里为数不多有三段以上感情经历的人。” 语气还有些得意。 说来也是,来这边的士兵,不是只有个初恋就是处男母胎至今,生理需求,大家都是用手,也没有谁好看不起谁的,至于像猴子这样有过好几段感情经历的,实属罕见。 雨还在不要命的往下落,噼里啪啦的哐当响,找照这个架势下去,明天巡查的时候,路上的水洼肯定积满了水,车子又会打滑。 也得亏侯则沛在感情这块敏感。 程记者才来多久啊,就见到了自家队长这么不寻常的一面。 别说谈恋爱了,徐靳睿这么多年天天呆在部队里,抬头见到的全是群大老爷们,别的兵天天赶着去看医院的护士姐姐,侯则沛就没见过他哪会给谁留过一点机会。 可是人吧,总是有那么些过去,像徐靳睿这种身份的,谁不好奇他的感情史,前段时候他还试探过一回,就见他一记眼风扫过来,瞬间不敢多问半句,有不怕死的,大多那一周都瘫在床上下不来了。 “你要是不愿意跟我说那就算了。” 猴子一骨碌从凳子上站起来,打算滚回自己的安乐窝,刚一迈步子,就听到他轻咳嗽两声。 “站住,等会。” 一开始就没打算走,猴子一副我就知道你会喊住我的表情,转身又给溜回来,脚蹬在椅子上,好奇的盯着徐靳睿。 “我问你。” 徐靳睿咬了咬烟,感情这种事情叫他说出来实在是有点害躁,这还是头一次跟别人说起。 “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这话把猴子给问懵了,还以为会说些什么,眨了眨眼,说:“…就,就挺好的啊。” “人长得挺帅的,这实力也强,做事也利索,男人中的男人,杠杠的。” 这不都是公认的事情吗,还要他重复一遍,侯则沛挺纳闷的。 “有竞争力没?” “那当然。” “还可以对吧。” “我觉得不错。” 绕来绕去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猴子一拍脑袋,大概懂了,少男怀春就是这样,不自信啊。 “那你现在到底对小程记者啥感情啊,徐队?”猴子有些好奇的问。 真要问徐靳睿对程夕瑗什么感情,现在说起来其实挺复杂的,就是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她,又不能立马跟她在一起,他在港口第一眼看到程夕瑗的时候,心就猛得一跳,模样嘛,没怎么变,温温柔柔,细声细气的,但又怪有韧性,罚跪那会,他真觉得就跟以前没啥区别了。 所以会一时间冲动,下意识的去逗她,看她被惹毛的时候最有意思,虽然说看到梁知南名字的时候面上挺云淡风轻,但是现在突然就觉得,真要重来过,没那么容易。 坦率点,是还惦记着程夕瑗,这他看着,护着的姑娘,谁乐意被人家给抢了去。 “那不就得了!” 猴子着急,差点没直接跳上椅子,“追啊,这不追白不追!” 徐靳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撇开眼,声音格外小,“我今天看到她跟一男的发消息了。” “sowhat?” 这是真着急了,一股脑还冒出来了英文。 “不就是一男的吗?怂啥,队长你可不能当怂兵蛋子。” 跟了这么久前锋部队,程夕瑗之后的任务主要是记录别的后勤部门的工作,一大早就跟彭敏来了炊事班,刚好炊事班班长正在整理今天的食材,程夕瑗一看,有些惊讶。 早上外头的太阳照进来还是暖洋洋的,透过用树枝叠成的顶棚,暖而韫,叫人心情很舒畅。 彭敏不知道大晚上的干嘛去了,坐在一旁就开始半耷拉着眼瞌睡,时不时脖子一偏,偶然清醒一下,就睁眼看看程夕瑗在干嘛。 炊事班班长陈清峰在这边也好多年了,原本已经要退伍的人,自己要求反聘,重回这块土地,对这里熟悉到甚至闭着眼也可以找到路。 程夕瑗拿着小板凳在旁边看,陈清峰刚好在给土豆剥皮,手上沾着不少泥巴。 “这里的土豆好小啊。” 她随手捏起地上的一土豆,摆在手心里,跟平常鸡蛋大小似的,被陈清峰削了皮以后,更是小的没话说,她左看右看,只觉得有趣。 “你平时吃的时候没注意过么。” 徐靳睿老早就站在一旁了,不过他半天没吭气程夕瑗也没发现,她抬眸就见人轻哼一声,漫不经心的靠着一旁的柱子,视线看着外面因为阳光而带上金黄的沙土。 “我以为是切的那么小,不行吗?” 程夕瑗觉得他莫名其妙,一大早的,说话跟吃了枪药一样。 见状,老班长呵呵一笑:“小徐啊,难得来我这里一回,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往日可是很难见到你的身影。” “陈叔。” 这话叫徐靳睿突然语塞,换了个姿势,低头搓了搓后颈,“我哪里来的少了。” “上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陈清峰早就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跟着人家姑娘跟到这里来了,不过倒也替他高兴,这孩子从当兵以来他就看着,现在也是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儿了,说着就悄悄看向程夕瑗,女孩子长发微卷,散落在胸前,长得也是很标志。 完事,老班长就给程夕瑗介绍道:“咱这里啊,只能长这么大的果子,你知道那黄瓜在这里,”说着比了一个手指,“就这么长。” “还有那辣椒啊,更小,跟国内那些可比不了,在这里才知道国内的生活有多好,不过肉类基本上都还是从国内运过来的,这边的肉很便宜,但是都不放血的,咱中国人吃的不适应…” 老班长说着,程夕瑗就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完全把徐靳睿一个大活人抛在一旁,跟不存在似的。 他站在旁边就在想啊,这姑娘真能,总是能叫自己跟在她屁股后边转,就跟条狗似的,这是什么奴性,原来也是,甭管他在别人那多威风,程夕瑗一来,干脆的喊一声他的名字,屁颠屁颠就跟过去了,明明上一秒还在跟陈孝文他们插浑打岔,下一秒就只听得见程夕瑗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不过他家姑娘的声音也是真好听,他就喜欢欺负她,让她软着嗓子,叫自己名字。 徐靳睿在想,自己莫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吧。 “我明天能跟您做个采访吗?” 程夕瑗听得入迷,陈清峰那故事一个接着一个,本身事情就足够有趣,加上他绘声绘色的描述,更是令人着迷。 “采访我做什么。” 陈清峰憨实一笑,冲徐靳睿的方向挤挤眼。 “我已经老啦,拍照什么的也不上镜,让小徐去,小徐年轻,怎么拍都好看。” “他哪里有您这么会讲。”程夕瑗笑着说,“我就想听您说。” 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有个非常惹眼的酒窝,明艳俏丽,徐靳睿只觉得这笑容过于晃眼。 “谁说我不会讲了。” 徐靳睿也去旁边搬了个板凳坐下,手撑着膝盖,挑眉看向程夕瑗:“想听什么,随便问。” 她看着他,勾了勾嘴角,满眼真诚地问。 “真的么,随便我问什么都可以?” 这话听起来有那么些不对劲,总感觉自己要跌坑里,但是是男人不能说不行,徐靳睿挠了挠鼻尖,点头:“对,你问吧。” 顶棚的树枝之间有许多缝隙,阳光透过枝丫,暖洋洋的洒在地上,有些斑驳的影子,就落在她身上,衬得身体边缘泛着一层金色,尤其是那双眸子,似秋水,似春光。 徐靳睿觉得自己明明已经过了高中那有些毛躁的年纪了,年少可以禁不住撩拨,可都到这年纪了,现在却又有些涌上来不过脑的念头。 “这几年都在这边,有什么特别想念的人吗?” 话一出,徐靳睿一愣,忽得抬头,就见到程夕瑗双手很乖巧的放在腿上,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想念吗? 想念的人多了去了,陈孝文蒋祁,那群大院里的兄弟们,哦,段子璇那妞也可以算上去,还有军校认识的一些朋友,但是要说特别想念的话,会很惦记着老爷子的身子,这些年更是年纪大了,原来硬朗的老骨头也不得不向岁月低头,然后父母实在是联系的少,都忙着工作,除此之外,就是眼前的人。 日夜蹉跎行走,他能攀得上雪峰,涉得过河水,打得了胜仗,但最喜还是相逢。 和她相逢。 徐靳睿身子微微后仰,露出利落的下颚线,颈窝明显,突然又看向程夕瑗。 “想听真话吗?” “当然。”程夕瑗这回没有躲闪,盯着他的眼睛。 “我只想听真话。” 七年,人体的细胞,据统计,就是平均七年完全更换一次,旧细胞死去,新细胞取代,要这么看的话,两个人都已经是个全新的人了,但是又有谁能够真正跟过去割裂,他不行,程夕瑗不行,大家都不行。 “靠近点儿,我告诉你真话。” 徐靳睿忽然歪了下头,程夕瑗听话地挪着板凳往他的方向靠,刚好上头树枝那有个口子,打下一块光影,太阳已经攀至七分。 有些灼热,须臾,呼吸便到了耳边,她听到徐靳睿说 “我,特别想姐姐。” 老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直到回去以后她耳边仿佛还在响着那个清朗的声音,走到哪里都觉得有道视线不动声色的滑过来,程夕瑗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两天真是,温度怎么也降不下来。 彭敏进来的时候狐疑看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这天好像没这么热吧’又收回视线,喝了口水,提醒道:“你手机响了。” 床角处,有些黑的地方,她的手机在闪着光。 “噢。” 程夕瑗应道,从昨天充了电以后,她一个个回了消息,大多都是对她关心,拿起手机的时候,随意瞟了一眼,动作突然又顿住。 [梁知南:有什么事情回来以后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