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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家里开着大商场,也不是公家单位有用不完的油票,一个体户儿,天天开车上北京,烧一箱油就得30块,不是烧得慌? 就跟盖楼要从地基开始一样,陈月牙觉得,现在的她还是该认认真真,踏踏实实把她的厂房建设完善。 再就是,该考虑如何进一步扩大销售,真正把销售点设到北京去。 至于全家搬北京这个宏大的理想,在她这儿至少还得五年。 当然,那还是贺译民能顺顺利利,调到北京的情况下。 最近,耿卫国调到北京去了,去了之后,一直在运作,想把贺译民调北京去,毕竟耿卫国认可贺译民的能力,自己走哪儿,都想带着他。 但是市局这边不放手,贺译民也正在苦恼中呢。 希望就在前方,胜利就在眼前,当然,每天还是必须艰苦奋斗哇! 贺帅其实很不喜欢到北京去上学,每逢周末,回到望京,才是这小子最高兴的时候。 学生坐火车是半价,小帅又是让别人顶了他的值日就连忙冲到火车站,跑回来的,比在县城里上学的那几个回家还早呢。 进门,两室一厅的楼房,大卧室总共四张高低床,小卧室里一张床,一看就是一周都没人来过的样儿,他爸的被子叠的像个豆腐块,整整齐齐,桌上还有半拉没有吃有吃掉的饼,都已经干的能打死人了。 自来水龙头打开,嘴里头哼着:“美妙的春光属于谁,属于你,属于我,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擦桌子抹地,把厨房里落了灰尘的碗筷重新洗一遍,然后再把作业本打开。 做为一个时间管理大师,他会在周六的下午把所有的作业全部做完,明天,好好儿跟几个小的玩一天。 …… 贺译民下了班,一溜烟儿往家跑,想他的小帅哥,想的恨不能飞起来,结果半路碰上宋思思了。 “贺译民?” “怎么了,有事儿?” “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乔治安是前十年受过迫害的文学爱好者,是一位伟大的伤痕文学作家,赵芳芳的死跟他没关系,你再这么缠着,一个案子办不下来,还想调北京,真是可笑。” “宋思思同志,公安的案子有保密流程的,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事儿,就不怕我去厅里打报告,说梁局违纪?” “你少跟我在这儿打哈哈,我听说你要调北京,这个案子办不下来,还调北京,真是笑话。” “我调不调北京真不需要你操心,有时间赶紧生个孩子吧,跟一帮伤痕文学家玩什么玩儿啊你?”贺译民是好心相劝。 但宋思思可听不进去这种话:“所以你是个粗人,文学跟你,那就是对牛弹琴,风马牛不相及!” 其实宋思思是想引起贺译民的注意,但奈何贺译民最讨厌的,就是她这种任性大小姐的脾气,话都不接,转身就走。 几步上台阶,进了门,一个人足足过了六天,看着窗明几亮的屋子,再看看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大儿子,一把把他举起来,举到天花板上跃了两跃…… 不论多大的儿子,被爸爸疼爱的时候都是会害羞,再加心里暖暖的嘛。 小帅真想给爸爸撒个娇。 但是随着一声:“爸爸,酸酸的羊奶加上甜甜的麦芽糖,还有……” 外面超生的话还没说完,贺爸爸把举到一半的小帅一扔,喜新厌旧,立刻打开门,再要举起来的,就是超生了。 “里面还有冰棒,西瓜,哈密瓜,我专门给爸爸做的哟!”超生给爸爸举了起来,手里还提着一只红色的小塑料桶桶。 小桶桶里,就是超生这个夏天吃的最多的黑暗料理:酸奶冰棍儿加水果的麦芽糖啦! 贺译民刚想吃,小帅已经把勺子递过来了:小帅哥,最有眼色! 当然,这种算下来成本高昂到让人咂舌头的,不知道该叫什么的玩艺儿,确实好吃,冰爽,甜,浓浓的奶味儿。 贺译民都快四十的人了,还真是愿意好这一口。 尤其是上了一天班,办了一天的案子,口干舌燥,的时候。 心里火大,这东西能灭他心里的火。 陈月牙随后进门,看提着菜的二斌,背着面条的三炮愣在那儿,把这俩揽了过来:“你爸累,举不动你俩了,来,我抱抱你俩!” 偏心眼的贺译民,陈月牙拿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尽力平衡,并补偿被无视,被忽略的老二和老三。 “怎么回事,我刚进院子的时候,听见宋思思跟人聊天,说你能力不行,天天盯着一个伤痕文学作家,把一个妇女失踪案办不下来,笑话你一点能力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儿?”把菜拎到桌子上,陈月牙问。 “我但凡有点屁大的事儿,她最开心,这都十几年了,她怎么就放不过我呢。”贺译民拿鼻孔出着气说。 陈月牙笑着劝贺译民:“那个乔治安写的我没看过,但是,毕竟是前十年受过迫害的人,我觉得不可能杀人放火吧?” 事情是这样的。 随着八十年代的到来,流行起一批作家来,写的全是前十年如何受迫害,以及,自己和别人受迫害有多么惨烈的作品。 这类作品通称为伤痕文学,作者,也叫伤痕文学作家。 而这些伤痕文学家,目前不说在上层,就是在广大人民群众中,都特别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