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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脱了衣服,爸爸的脸色突然就红了,轻轻的咳了一声,就转过了脸。 放学的功夫,巷口满满当当的自行车,大人骑车,孩子们就在大人的脚底下乱窜,超生眼巴巴的站了等着哥哥。 哥哥贺帅的那件海魂衫,因为实在太短,连肚子都盖不住了,超生觉得,要哥哥知道妈妈买了土布回来在做新衣服,准得高兴。 结果等到下班的人几乎都走完了,都没见着哥哥回来。 燕支巷在城乡结合部,现在学校里可有些坏孩子,校门口经常还有些小混混们,超生怕哥哥要在外面受欺负,不由就心急了起来。 家里头,陈月牙看儿子一直不回来,也心急了,出来在巷口等着。 “那儿怎么有个黑乎乎的孩子?”巷里的刘大妈说。 王大爷瞅了一眼:“怕不是非洲来的吧,我听广播,说咱和非洲国家建交了呢!” 巷口走进来一个混身上下黑乎乎的孩子,进了巷子咧开嘴巴,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来,张大嘴就喊了一声:“妈,妹儿。” “这是贺帅?咋变这么黑?”刘大妈失声说。 陈月牙和超生都惊呆了,因为那个黑乎乎的孩子,还确实就是她们家的贺小帅。 贺帅不但混身上下全是黑的,就连汗珠子都是黑色的,手里捧着一块钱,他说:“妈,今儿我看见卖麦芽糖的啦,给我妹儿买麦芽糖吃吧。”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陈月牙抚着儿子额头上的汗珠说。 贺帅竖着大拇指,嗓门格外的响亮:“我今天刚到巷口,就见秦三多在门口喊,问谁能帮他倒蜂窝煤,倒五十块给一块钱呢,我想,我妹儿最喜欢吃麦芽糖,一块钱那得买多少麦芽糖啊,所以我就去啦。” 现在,很多人家都有煤模子,自己买了煤渣回来倒煤,倒出来的煤虽然贵一点,但比煤厂里卖的要好用得多。 秦三多是居委会主任,家里条件好,所以才会拿煤模子倒煤。 “你就为了给你妹挣一块钱的糖钱,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妹喜欢吃糖,尤其是粘粘的麦芽糖。” “得,赶紧回去洗澡吧,我去买麦芽糖去!”陈月牙说。 俩个小崽崽一起回家,又得接受一趟爸爸的训斥。贺帅依旧嗓门响亮:“我是在给我妹赚糖吃,脏了不丢人。” “那就赶紧洗澡,贺帅先洗,完了妈妈给超生洗。”贺译民说。 陈月牙赶到巷口的时候,卖麦芽糖的都已经快要收摊儿走人了,赶晚儿最后一个客,对方不但足斤足量,还饶了她好几大块麦芽糖。 麦芽糖是真好吃啊,超生抓过一块,舍不得吃,在手里拿着舔,不一会儿就舔的满手都是糖了。 “咱们超生想洗澡澡啊?”妈妈问。 超生手里拿着粘,点头又摇头:想洗澡,但是,还想吃糖。 如果要二选一,那超生还是选择吃糖吧,毕竟麦芽糖就是芽儿,有助于她的须须生长啊。 “那就这样,咱们边洗边吃,好不好?”妈妈又问。 还能这样? 坐在澡盆里吃糖糖,还有妈妈温柔的手手搓着全身,真舒服啊。 “贺帅想要件啥样的衣服?”陈月牙给超生洗完了澡,把她放到床上让她滚哒着,问贺帅。 贺帅正在做作业,歪着脑袋想了想:“要做三件,我和小斌小炮都要有,上次见小炮,他的小肚脐眼儿都在外面。” “那就一人做一件,咱们的布啊,刚合适。”陈月牙说。 超生吃了太多的麦芽糖,正在床上滚来滚去,心有所想,突然抓起妈妈给自己裁的小线衣:卖! 她虽然发不了声,但是,能说简单的唇语。 “卖?超生,就这一件小衣裳,卖了它干啥?”陈月牙反问。 超生心里想的,当然是把衣服卖了换钱钱,换了钱来,继续买麦芽糖吃,因为,她实在太喜欢麦芽糖的味道啦。 但是,妈妈毕竟是妈妈。 她心头一动,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晚上,俩孩子都睡着了,陈月牙也洗了个澡,靠着丈夫的背坐着缝衣服,看他纳鞋底儿:“译民,明天,我给咱们出去找笔钱去。” “你能找着钱,怎么找钱?”贺译民回头,反问。 陈月牙抓过一件自己衲的小背心儿说:“卖衣服啊,你看现在,国营商店里,一件样式这么丑的衣服都得四五块,我挑衣服的眼光好,难道还能赚不了钱?” “现在抓投机倒把抓抓的很严,而且咱那一万块钱我已经有眉目了,要不你再等等?” “啥眉目,你把钱找着了?”就说嘛,陈月牙觉得自己这男人,他就是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事实上,从一醒来,贺译民就在调查那笔钱的证据,不过从公安的角度来看,还缺一环证据琏,所以他说;‘目前还在找证据,但应该时间不会太长,只要找到证据,钱就能找回来。” “那笔钱里一大部分也是咱妈的,那得三家子均分呢,你甭管,我要卖衣服,总有我的办法。”陈月牙笑着说。 就为了能让超生天天吃上麦芽糖,日子也不能再这么挣扎在温饱线上了。 陈月牙觉得,她也该让她的小超生过点有钱人该过的,富足的日子啦。 第11章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