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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粪侠坐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两条长腿慢悠悠地轻晃着。他校服外套敞着,歪头看我们的样子活像个地痞流氓,居高临下的眼神和当年把我打趴在地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见桃花顺在他哥跟前耳语了几句,掏粪侠便向我这边看过来,我连忙低下头装作找座位号。 因为是全校统一考试,为了节省考场空间我们这个教室是一排初一生旁边挨着一排高一生,座位顺序都是按照学号排的,所以我怎么也没想到掏粪侠正好就坐在我旁边。 本来也没什么,他现在又不认识我,况且老师在呢他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没想到开考前5分钟试卷都发下来了,他突然伸手拿过我唯一的一支笔,耸耸肩无所谓道,“我笔忘带了。” 他那副理所当然毫不在意的痞子样实在太欠扁,而我双手捂住自己的门牙却是一句话不敢说,门牙要紧门牙要紧,不就一支笔嘛给他就是。 没办法我只能举手打报告,“老师,我笔忘带了。” 监考老师估计是从没见过我这么不靠谱的学生,“怎么笔都忘带了,脑子带了吗?” “带了带了。”我苦笑道。 这老师好像认识我,走出教室朝过道上的巡考老师笑道,“张斌啊,你们班的数学课代表笔忘带了。” 学校里还能有几个叫张斌的老师,我也是倒了血霉,什么丢脸的破事都能让他撞见,我这师徒值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刷满。 张老师走到门口朝教室里张望,我肯定不敢正眼瞧他。笔最后还是监考老师给我的,“考完记得还给你们张老师啊。” 我握着这只似乎还带着他温度的笔,上面的暖意透过指尖蔓延到我心里。果真是下笔如有神,每道题都做得十分顺畅。 后来那年的同学聚会时强并没有邀请任何一位老师,所以毕业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张老师,或者说张校长。如果有一天这个穿越梦醒了,我想我一定要去拜访一下这位我曾经十分敬重的老师。桃李满天下的他也许不再记得我,而我依然想和他说声谢谢。 第22章 2000年5月1日 少年班(一) 曾经火热的五一黄金周又回来了,这次加上周六周日连放九天假,如果撇去堆成山的作业不说这恐怕是我最喜欢的一项国家政策了。 可惜今天一大早就被老爹叫醒,让我陪苏泽去一趟市里。我放弃了难得睡懒觉的机会,因为他去的不是别地儿,正是我的大学母校,S大。 S大是本市的最高学府,有江南第一学府之称,国家“211工程”重点建设高校。我是09届毕业的,参加工作以后才知道,什么第一学府,什么211,除了学历好看些屁用没有,可惜了老爹那些砸锅卖铁的钱。 苏泽去S大是参加少年班集训,他10岁的时候也就央视来采访那年,就以最高分考进北大开设的少年班,成为里面年纪最小的学生。当然这些都是人物百科上写的,其他的我记得不多。具体还是听老爹讲的。 “阿泽他考上的那个少年班这次从北京过来,说是备考今年的世界数学大赛,你也去听一听。”老爹说着把我昨天摊在桌子上没写完的作业随手揉了揉全塞进我书包里。 你说这天下做父母的哪个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老爹当然也不例外。况且苏泽一向是我们全村孩子的标杆,往夸张了说,只要和他沾边就算杀人放火那也是行侠仗义。 人家都说是世界级数学大赛了,我去能听什么,能听懂什么,加减乘除法吗? 而我依然想回大学母校走走,只是单纯地想见见一个人,不知他年轻时是个什么样。也许我见不到,也许见到了我也未必能认出他。 我们镇和S大一个城东一个城西,现在市里还没开通地铁交通也不便利。更何况五一黄金周人哪多往哪挤,这一路上坐公交连把手都不用抓,光随人流左右晃荡了。我一直站在苏泽后面,尽量给他腾有栏杆的地方,他晕车这样靠着也舒服些。 亏得我还记得点路,然而辗转到S大已经接近中午。我熟门熟路地先带苏泽去二食堂吃了点东西,看到菜价简直感动地想哭,这些年他们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能在六年后把价涨成那样。 S大分南北两个校区,外国语等人文系都在北区,因为女生居多所以我当年上学那会就是万花丛中一点绿,多少男生羡慕着呢,可惜我没利用好资源,关键是这资源利用不起来啊。 两个校区离得不远,我部分课也在南区上所以对各栋教学楼还有印象。当然我也不能表现地太明显,怕苏泽看出些什么所以走了些歪路。 “这。”苏泽从背后叫住我,指着育才楼的标志。 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附和着,和他一起进了大楼。 S大重理轻文,这从南区的教学楼配置就能看出来,每间教室的采光都十分充足,桌椅也全是新的。因为学校放假楼里空无一人,走路时甚至能听到脚下的回声。 苏泽还在找教室,而我跟在他后面不停朝两边张望,回忆着自己曾今坐在里面看书的样子,或者说睡觉的样子?因为我只在这里上过高数课。 “王淼。”苏泽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一遍又一遍好像从远处传来。 他今天没穿校服,套了一件洗得发白的体恤衫,逆着光看向我的样子总觉得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