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笼中鸟（2）

    罗芸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不自觉地笑了笑，很快面色却转为悲凉。

    她摇摇头感慨地道：“可谁知道以后会发生那样的事呢。襄王府乃是始后的母族，多年来以以战力高深著称，一直凌驾于其他四王府以及其他五位空有虚名而无实权的亲王府之上。神龙帝国的高战家族，除了皇家之外，便是襄王府了。可惜襄王府前任世子、也就是婵玥的父亲性格柔弱，一直为上一代襄王不喜，最终将他从世子的位置上拉了下来。婵玥的父亲经不住其他人唆使，竟然起兵想要夺回失去的世子之位，兵败之后全家被杀，偏偏留下王婵玥一人被逐出王府沦为贱民。连带着王婵玥的未婚夫秦舞阳一家也没落了。”

    天赋好，人品好，一身武艺又极其出众，难怪受到老襄王疼爱，杀了长子一家却独独留下最疼爱的孙女一个。

    念初心摇头叹息：“可惜了。”

    罗芸轻轻一笑，接着道：“前段时间王婵玥的未婚夫秦舞阳因着母亲的死而失手杀了人，被判流放，如今王婵玥已经不顾一切追随秦舞阳去了沙流岛。”

    “王婵玥也跟着去了？”念初心愕然。

    不过想想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她都愿意为秦舞阳去死，跟他去沙流岛又有什么奇怪的。

    “帝国铁律，杀人者死，也不知为什么，这次律政司居然只判了秦舞阳流放之刑。”罗芸摇摇头，又道：“或许是念及秦家的遭遇，的确已经太悲惨了，才这样的吧。不过……”

    罗芸的眼神忽然悠远了起来，悠悠地道：“哪怕去的地方条件再怎么恶劣，环境再怎么艰苦，只要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那就是幸福的。”

    念初心抬头看着罗芸一脸的悲戚与向往之色，心中忽地明白过来，这罗芸进宫必不是她内心所愿，她深爱着的人定然在这宫墙之外。

    “又一个可怜之人！”念初心心头暗暗叹息一句，便笑道：“你日日都来，不是跟我下棋，就是作画，今日想干些什么呢？”

    罗芸很快就调整自己的情绪，笑道：“姐姐今日来是想跟妹妹学习琴艺，希望妹妹能指导我。”

    “琴艺？”念初心微笑着看着罗芸。

    罗芸浅浅一笑，道：“沧月明珠美冠天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姐姐才疏学浅，想跟妹妹好好学一学。”

    “你是赤王府嫡出的郡主，又何须自谦？”念初心淡淡一笑，却道：“不过今日我身子有些不便，姐姐如有兴致，不如再对弈一局如何？”

    罗芸想起方才看到她手腕上的紫青於痕，知她是不愿意将伤露出来，便欣然同意。

    念初心便命小环搬出棋盘来。

    几局棋罢，各有输赢，念初心笑着问道：“姐姐进东宫已经多日，一切可还满意？”

    罗芸微微低下头去，默了默又慢慢地又抬起头来，道：“宫里到底规矩多些，比不得在外面闲散，不过慢慢也就习惯了。”

    罗芸到底也是出身五大王府之一的赤王府的郡主，修养颇深，这些规矩又如何不懂？这样说也不过是相互客套罢了。

    念初心笑着点了点头，道：“不知道刘菁身体可好些？”

    罗芸似是十分感慨，答道：“不瞒妹妹，自姐姐进东宫内，也曾探望过刘宫人几次，她情绪是稳定了一些，可身子却总不见好起来。”

    那刘菁不过是封魔国一个吏官的女儿，至今都没有任何位份，罗芸身为赤王府的郡主，身份高贵的她自然是傲气的，岂肯如东宫其他下人一样称呼刘菁为刘良娣，能够平心静气地称呼一声刘宫人，能够屈尊降贵去看她，也是她有足够的涵养支撑着的。

    念初心叹了一口气，不再问话。

    罗芸看了一眼念初心，道：“妹妹问了我，也问了刘宫人，怎么不问问其他人呢？”

    “其他人？”念初心淡淡地看了一眼罗芸，示意小环把棋盘撤去。

    “妹妹为何不问问太子近况如何？”

    念初心没有说话，转过脸去看着桌子上的木牌，伸出手将它拿在手心里，不停地抚摸着。

    罗芸低低地道：“前些日子太子出门淋了大雨，回来就病倒了，起先还能坚持上朝议事，可病情却越来越重，已有数日不曾上朝。”

    念初心便道：“不是有白御医么？她那么好的医术，这点病还不是很容易的事。”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里就能有这么快的，少不得又要受些病痛折磨了。”

    念初心依旧不语。

    罗芸又道：“太子监国，肩上的担子很重，压力很大，却没有人可以替他分担，他事务繁忙，每日都要熬夜，忙到很晚才休息……”

    “不是有黑王么？”念初心淡淡地道。

    “黑王是太子老师，自然是帮着太子的，可是他到底是缺少一个身边照顾的人。”罗芸低下头去。

    念初心淡淡地扫了一眼罗芸：“不是有刘菁和你么？”

    罗芸浅浅地苦笑一下，温声道：“我不过是一个才进宫的，才疏学浅，有何德何能去照顾太子？妹妹是太子命定的太子妃，婚约已有十年，只有妹妹才是太子心里想要的那个人。”

    “是他让你来我这里的？”念初心淡淡地道。

    罗芸点点头，又道：“太子不让妹妹出宫，也是为妹妹好，想让妹妹静心修养。太子在病中也一直念着妹妹，他怕你一个人在漱玉宫寂寞，所以让我来陪妹妹说话解闷。”

    看念初心不语，罗芸又道：“其实太子心里，只有妹妹一人……”

    “不用说了，”念初心截住罗芸的话，缓缓地道：“我有些乏了。”

    罗芸叹一口气，正要说话，小环却已经进来道：“公主，骁骑营统领杜君毅将军求见。”

    “叫他进来吧。”

    罗芸便起身道：“那姐姐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妹妹身体好些，姐姐再来跟妹妹学习琴艺。”

    “姐姐慢走！”

    罗芸便告辞而去，杜君毅走了进来。

    “还是找不到尸首吗？”念初心的淡漠立即被焦急取代。

    杜君毅摇了摇头，拿出一份羊皮卷递了上来：“沧月国送嫁将军华擎身遭不测，这是草拟发往沧月国的公函，太子已经批示，请太子妃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