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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放到平时,史老爷见着这些玩戏子的小辈,早就忍不住训斥了,可眼前这位谢三爷,虽说论起年纪也是小辈,但并不是他能训得了的。 再加上那日谢臻派人将史光文送回后,他反复问过儿子与相关的下人,认定了这位谢三爷应是有真本事的,故而他就算再看不惯,也只能憋在心里,转而长叹一口起,说起自己儿子的事: “光儿分明就是一副撞邪的样子,他从英国回来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可就那么一晚上过去,就成了这样……” “这几天,我把咱们沧州城里,什么和尚道士都请遍了,可一点用都没有。” “三爷,您就可怜可怜我,四十多才得了这么一个独子,救救他吧!” 谢臻这会,才取出了他的半虺杆,轻轻地吸了一口,而后说道:“史叔这话,可是折煞晚辈了。” “不过既是如此,晚辈也有些许疑问,还望史叔能解答一二。” 史老爷一听,立刻连连点头:“您问,您尽管问。” 谢臻垂眸,与叶鸽对视一眼,而后问道:“不知,史少爷与那福月班戏园,可有什么牵连?” 一提起福月班的事,叶鸽也重视起来,他虽然不能说话,但却很是仔细地听起两人的对话。 老头听到福月班三个字,脸上就有些不自然了,但还是勉力说着:“光儿跟戏园子……能有什么,不过是留学前,偶尔去坐坐寻个乐子罢了。” 对于史老爷的回答,谢臻并没有说什么,继续问道:“那他当年在戏园子里,可有什么亲密之人?” 这话一出,史老爷的脸色就更不好了,他支吾了半天,才说道:“三爷说笑了,光儿他只是喜好听戏,并没有那些……” 他还想继续否认,可对上谢臻那淡淡地眼神,却实在说不下去了,只好改了口:“要说……捧角儿,倒也有过那么一个……好像是叫会香什么的。” 第9章 夜半鬼戏(九) 是她?这么一说,叶鸽立刻就想到了,戏园子里几年前,确实有这么个叫会香的女旦。 只是一来,这会香并没有什么名气,在班中一直并不是惹眼人物。二来,他那时年纪小,多数时候都被圈在小院子里练戏,与坤旦们更是不怎么熟悉。 所以,他几乎不记得戏园子里还有这么个人,自然也没注意过,这会香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戏园子的。 “那史叔可知,会香现在何处?”谢臻继续问着,这一次,史老爷倒是答得极快:“这个我知道,光儿出国后没多久,她就被人赎走,嫁人去了。” 骗人!叶鸽瞪圆了眼睛,愤愤地想着,难道这福月班里就剩这一套说辞了不成?问起谁来,反反复复都说是赎走成婚。他是假的,想来这会香的事,必然也是假的。 他生怕谢臻会信了,赶忙暗暗地拽着谢臻的衣角。 谢臻转头看着小鸽儿气鼓鼓的样子,强忍下笑意,只将他的手裹住,轻攥两下,才算是把人安抚住。 “如此,我们就先去看看史少爷吧。”谢臻回眸,又重新与史老爷说起话。 史老爷当即就同意了,扶着个下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带着谢臻两人往楼上走。 叶鸽跟在谢臻的身边,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门前。即使他们还没有进去,叶鸽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烧纸味。 “光儿就在里面了。”打头走的史老爷回头,冲着两人勉强笑了一下,然后让仆人去开打了房门。 明明还是白天,房间中暗得厉害,厚厚的绒布窗帘几乎隔绝了一切光线,唯有墙角放的一盏佛灯,晕出微微的光。 而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黄色符纸,鲜红的朱砂蜿蜒其上,像一条条红线,勒得人透不过气来。 “光儿,他现在应该躺在床上呢。”史老爷说着,就要往里面走,可他身边搀扶的仆人,脸色却不太好,显然并不想走进去。 也是,叶鸽暗暗想着,若换作平时,他也是决计不肯进这种古怪的地方的。 不过现在,他仰头看看谢臻,还是选择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起进入了房间中。 史老爷径直走到了床铺边,伸手打开了床头的小灯,待叶鸽看清床上的景象后,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还好谢臻一直握着他的手,才让他没有那么的害怕。 史少爷身体紧紧地蜷缩着,整个被绣着红咒的灵幡包裹着,仅露出一张惨白得如同石膏的面容,灯光照映在他的脸上,依稀可见他额上不断滚落的冷汗。 谢臻站在床边,将烟杆送到嘴边,轻轻地吸了一口,淡白色的烟雾伴着苦香流散开来,倒好像让史光文身体放松了些。 “这些符纸,还有灵幡,是从哪来的?”谢臻用烟杆指了指房中混乱的布置,转头看向史老爷。 史老爷并不觉有什么过错,反而很有主意似的一一道来:“这沧州城里,什么道观佛寺,不管中的洋的,我都去了。墙边那佛灯,是我从城东郊鸿福寺里请来的,那边那个十字架,前头教堂里送来的……” “哦对,光儿身上盖的灵幡,还有符纸,都是万亨观的望安道长给的,他还特地叮嘱我,千万把这房间封好,但凡透了一点风,都有可能混进妖物来。” 这一通话说下来,叶鸽听得都有些晕了,史老爷倒是爱子心切,可……叶鸽看了眼床上的史光文,显然这些请回来的灵物,对他并没有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