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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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看着方思白嫩的藕臂,确实比灼灼胖一圈,也说不出话。 就在苏毓忧心徐宴科举的事儿,一辆马车匆匆停在了徐家门前。车夫取了脚踏凳放下,苏李氏便扶着仆从的胳膊匆匆走下来。徐家门前已经有人敲门了,门房认得苏家的马车。苏李氏嫌被人扶着走得慢,甩开仆从的胳膊,牵着裙摆便火急火燎地往徐家门里跨进去。 “你家太太人在府中吧?”苏李氏一脸古怪的神情,眉眼之中藏不住厌弃之色,“快点去通报,就说我找她有要事要谈。” 徐家仆从看她这神色,哪里敢耽搁?飞快点着头便转身往后院去通报了。 第一百三十章 苏李氏被引着去了前院的花厅。坐立难安地等了好一会儿, 苏毓才姗姗来迟。 徐家的院子不算小,但比起定国公府府邸自然是比不得。说是要等,其实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苏毓过来之时苏李氏捏着帕子不知在想什么, 脸色是青一阵紫一阵的变化不停, 全是嫌恶之色。苏毓的身影出现在花厅, 苏李氏霍地一下转头看过来:“妹妹,你可算来了!” “怎么了?”苏毓快步走过来。 苏李氏为难地看了一眼苏毓身后跟着的仆从。 “你们先下去。”苏毓扭头吩咐了一声, 抬腿便在苏李氏的右手边坐下来, “嫂子怎么了?怎么会这个时辰有空过来?” 仆从屈膝行了一礼,纷纷退下去。 苏李氏身边的仆从顺势也退了出去,花厅里就只剩下两人在。苏李氏两手捏着帕子, 无疑是地在腿上拧了好几圈。抬头翕了翕嘴,话没说出口又低下头去。心里又琢磨了会儿, 似乎觉得这话必须说。抬眸对上苏毓神情淡漠的脸, 又有一种开不了口的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苏毓见状心中奇怪, 开口问,“嫂子你有话大可直说。” “妹妹……” “嗯。” “是这样的, ”苏李氏是没法子想。毕竟这种事让她撞见了,她实在是尴尬又不知如何是好,“你, 你可知母亲与父亲之间是有龃龉的?” 苏毓听到这话心里一跳, 面色不动地抬眸:“略知一二。” 苏李氏清了清嗓子, 似乎在想该如何组织语言。但搜刮了一遍肚子里的墨水, 她没找到能够粉饰太平的词汇,脸尴尬地拧成了一团。 苏毓大概猜到她来徐家所谓何事。但在苏李氏开口之前,她只能故作不知。 果不然,苏李氏犹豫了再犹豫, 最终破罐子破摔:“妹妹,你与我都是自家人,嫂子便实话与你说。” 说着,她便将自己今日在偏僻的院落里撞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苏毓说了。 她撞见也是意外,当真是意外。苏李氏嫁入国公府多年,这事儿还是头一回撞见。国公府的那个院子已经荒废很久了,平常别说苏家的主子,就是仆从都甚少去那个院落。 苏李氏今日是抱着猫儿在附近转悠,猫儿脱手,追猫才意外追进去。谁成想她居然在里头撞见了自己的婆母赤身裸体地在跟外男苟且!天知道苏李氏当时有多震惊,魂飞魄散都差不离了!她当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那位柔弱堪怜的婆母私底下能那般的骚浪,那妖媚的娇啼能将屋顶都给掀翻! 苏李氏现如今想起来都觉得作呕,打心底的作呕。说句实话,原先府中国公爷折腾人她还可怜过婆母,心疼婆母一个弱女子与她一样不幸,一辈子就遇上这么个疯子。可自打亲眼见识了婆母的所作所为,她忽然觉得可怜别人的自己就是个拎不清的蠢货! “这话嫂子也只能跟你说了,你哥那性子,也别指望他好生说话。” 苏李氏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从那破院子出来的了,等她冷静下来,人已经在自己院子。今日大半天功夫都在琢磨,她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过不去:“你说母亲怎么就如此大胆!她在自家院子里做这样的事情,就不怕被公爷发现,一家子人跟她一起完蛋麽!” 苏毓垂下眼帘,眼睫遮着眸中的幽沉:“那男子长得什么模样,嫂子可看清了?” 苏李氏一顿,回想了一下,似乎是个年轻男子。 她当时太震惊了,没有仔细瞧。就依稀记得是个年轻男子的身躯:“正脸没怎么瞧着,但看侧脸是个相貌俊美的年轻男子。唔……腰侧有一块核桃大小的黑痣……” 苏毓眼神微微一闪沉默了半晌,她只问了一句:“这事儿可还有旁人知晓?” “没有,”这也是苏李氏庆幸的。她去找猫,怕仆从多吓着她那胆小的爱宠,命人都离得远远儿的。也正是因着这份幸运,苏李氏才觉得膈应又庆幸:“只我一人亲眼目睹。” 这件事,苏毓也不清楚该怎么处理。当初她看到选择瞒下来,当没看到。今时今日,苏毓却不打算掺和国公府的事情。她毕竟是外嫁女,年幼是失踪,如今找回来也不过是借住了半年。况且,如今已经搬出来。换言之,她从头至尾跟苏家没有太多的利害关系。 恰巧苏毓如今又了解了自己的身份,就更没有插手苏家事情的理由:“嫂子不如将这事儿说给大哥听。” 情绪激动的苏李氏忽地一顿,抬眸看向苏毓。 苏毓静静地与她对视。 “……妹妹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苏李氏意识到不对。白清乐是苏毓的亲生母亲。如今母亲做出这样败坏人伦道德的事情,她怎么可以如此冷静? 苏李氏蹙起眉头看着苏毓,“妹妹,虽说你已经嫁出去,但你不要忘了,你是姓苏的。” 苏毓过分冷静的态度,让苏李氏心中十分不适。她觉得苏毓如此冷眼旁观,不过是仗着自己早已经嫁出去不是国公府姑娘罢了。白清乐的所作所为最多是让她这个女儿名声上有些损伤,不,依照苏毓的走丢的经历。或许名声都不必沾染什么,苏家的事情根本影响不了她。 事实上,苏毓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苏李氏意识到这一点以后,顿时就不高兴了。 “你们兄妹三人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怕你如今早已出嫁,兄长和嫂子才是你终身的依靠。”苏李氏笑起来,“母亲的事情若是捅出来,当真坏了你哥的爵位,损了国公府的名声。你以为你在徐家便能不受波及么?别的不说,就宴哥儿的那副皮相,那身才学。一旦他走入仕途,你若身后没有娘家兄嫂的撑腰,你一个比他打那么多的女子能比得过那些前赴后继扑上来的年轻姑娘?” 苏毓也被她这番说辞给说笑了。嘭地一声放下杯盏,抬起了眼帘:“那嫂子指望我做什么呢?指望我去呵斥母亲?嫂子觉得我说的话能比兄长说话更管用?” “这……”苏李氏倒是被噎住了。 苏毓说话,自然没有苏恒说话有分量。事实上,苏毓说话指不定还没有她这个做嫂子的说话有分量。苏毓如今对苏家人来说,不过一个血缘亲近些的亲戚罢了。 “既然嫂子也知这事儿找我没有任何用处,你又何必生气?”苏毓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这桩事你只有找兄长去捅破。兄长去警告母亲收敛,别无他法。” 苏李氏如何不晓得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但是,她跟苏恒真的不像旁的夫妻那般亲昵。说到这,苏李氏看着苏毓便觉得心里一股闷火。苏恒对苏毓这个刚找回来的妹妹都比对相伴多年的她亲近。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叫她跟苏恒多亲近亲近,她自然是乐得上前。只是这是事关苏恒母亲丑闻的事,她若给捅破了,苏恒会不会恼羞成怒,因此事反而更疏远她呢? 这个恶人苏李氏不想当,她也不想被苏恒迁怒。她如今只是守着苏恒苏泽曜父子俩,做个温柔的正妻。苏恒虽说有侍妾有通房,但他对谁都不亲近。唯一的一个子嗣,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 “妹妹……”苏李氏这般一想,态度又软和下来。 她抓着苏毓的袖子,语带哀求道,“不若这事儿你与你兄长提一下吧?你兄长的脾气你也知,嫂子与你兄长……罢了,你这般聪慧,想必早已看出来一点什么。这些关起门来的苦楚,嫂子便不与你诉。但母亲这事儿当真姑息不得。一旦姑息,他日变本加厉被人发现了,一家子人都闹得没脸。届时那些个庶子那这事儿去做文章,你忍心你兄长手中的家业拱手让人么?” 苏毓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妹妹,这事儿就算嫂子求你,行不行?” 苏毓不说话,苏李氏就慌。她是没料到苏毓如此漠不关心。听到自己亲娘做出那样的事情,眼皮子抬都不抬一下,这是苏李氏着实没有料到的。她揪着苏毓的袖子拽了拽,“你就帮嫂子这一回。” “你兄长最疼你,你去与他说这事儿,他必然会慎重去查。” ……去与苏恒提一提这事儿并非不可,但这件事,苏毓就不信苏家其他人没有撞见过。她撞见过一回,如今才隔几日,苏李氏也撞见过一回。按这频率,苏毓绝不认为苏家撞见的人只有他们两个。抬眸看了一眼苏李氏,苏毓叹了一口气:“嫂子,这事儿我只能与兄长提一次。兄长如何处置,我管不着。” “这是自然。”苏李氏一口答应。 既然如此,苏李氏便也不多纠缠了。她今日过来,就是想将这恶心的事儿找人分担一下,如今苏毓愿意管,她这绷了半天的心便松了好大一口气。当下也不多留,连口茶水都没喝便告辞了。 苏毓与她本就不亲近,意思地开口留一下。她不留,便命仆从送她出去。 苏李氏人走后,苏毓琢磨了片刻,命人去给苏恒递口信。 “去国公府请大哥三弟过来一趟。” 仆从不敢耽搁,当下便去请人。 说来,徐家变出国公府,苏恒还因这事儿跟苏毓闹了别扭。他倒是没跟苏毓发脾气,就是黑沉着一张脸老大不高兴,去将徐宴好一通教训。 这段时日他手里事情多,忙得脱不开身。人虽然没来徐家,但东西倒是隔三差五的送。苏毓叫人去国公府递口信,没一会儿,苏恒便跟着递口信的人来了徐家。他人过来一张口就是:“你怎么又瘦了?俩孩子呢,这么久没见着,他们不晓得还认不认得大舅舅?” 苏毓无奈,只好带着人先去看孩子。 苏恒喜欢龙凤胎喜欢得不得了,抱孩子比抱曜哥儿都勤。他一进屋便操起了地上窝着不懂的方思,给他小屁股一顿轻拍,才转过头问苏毓:“怎么了?出了何事,你这般急急吼吼找我?” 苏毓将霸占她怀抱的灼灼按住,将苏李氏碰见的事情给说了:“哥,我也撞见过一回,在北边的竹林。” 话音落地,苏恒的脸色铁青:“她不是保证过不再犯,怎么又故态萌发!”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苏毓一听这话就顿时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看着苏恒, 苏恒的神情愤怒中难掩尴尬。显然没料到,家中这样的丑事还是曝露在苏毓的眼前。他压制住自己的戾气,将被他突然大声吓醒的孩子放回原位, 眼睛看向门外:“出去再说。” 苏毓便也将霸道孩子给放回去, 引着苏恒去小跨院旁的会客厅。 两人坐下以后, 仆从们上完茶水便退下去。 苏恒端着茶水呷了一口,将怒火压下去才开了口:“毓娘, 家中有些不堪的事情, 你不必掺和进来。” 事实上,白清乐红杏出墙并非是一次两次了。早在苏恒十四岁的时候便撞见过一次。当时他已经知事了。苏恒十四岁遗精,家中便为他准备了通房。那时候苏恒只初尝情事, 实际上未曾对男女之事开窍。突然之间撞见自己亲生母亲跟别的男子苟且,不亚于一记重击击在了头顶。 苏恒自幼早慧, 十四岁的时候已经跟在苏威身边做事。他当下便意识到事情严重, 抓到白清乐的当时便命人将院子封起来。一剑刺死了白清乐苟且的男子, 当机立断地将事情给瞒了下来。 当时在场的仆从,除了极为信任的人, 其他人都被他赶出了堵住嘴发卖。白清乐身边替她放哨的两个贴身嬷嬷,被苏威以手脚不干净的名义送出了国公府。 换言之,白清乐的事情之所以能瞒这么久, 并非她运道好, 而是苏威屡次替她收拾烂摊子。 “原来兄长早就知晓……” 儿子都抓到过, 白清乐还敢再犯, 苏毓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说起来,苏毓也是佩服白清乐。到底多大的心,多厚的脸皮,才可以做到如此肆无忌惮?她是当真觉得苏威不会拿她如何?还是觉得自己的美貌可以让她公然藐视封建社会的风俗?想想白清乐那通身柔弱如白莲一般的楚楚气质, 四十四岁依旧风韵犹存的身段皮相,想必年轻时候相貌惊人。 心里嘀咕着,苏毓忍不住问出了一件事:“那么,大哥,父亲知晓这件事么?” 苏恒身子猛然一僵,嘴抿了起来。 苏毓眼珠在眼睑上缓缓地滚动,立即明白了。苏威知道。 老实说,苏威明明知晓,白清乐却还能好好地呆在国公府里这件事,让苏毓心中十分诧异。苏威看起来并不是个宽宥大度之人,事实上,他的所作所为也确实证实了苏毓对苏威的猜测。但是为何,苏威对白清乐如此宽容?忆起白清乐院子里送来的那些好东西,可以说,苏威对白清乐宽容得过了分…… 苏恒看着苏毓笃定的脸,挣扎了一下,还是开口纠正:“只能说知道她与人有染,但从未亲自抓到过。” 从未抓到过?苏毓眨了眨眼睛,觉得苏恒这句话说得有意思。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苏恒当真是不愿说太多。压在心头多年的腌臜东西,提一次就膈应一次。但,他看了一眼苏毓,既然苏毓已经知晓,他便也不瞒着:“其实,父亲一直以为,母亲的姘头是当时的京少尹陈树。而这个陈树,已经在几年前因贪污案被斩首示众了。” “陈树?京少尹?”苏毓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想不起来,苏毓又问起了一个更犀利的问题:“那么大哥,我再问你一句,父亲是不是怀疑我并非他的孩子?而是这个京少尹陈树的孩子?” 苏威不说话,脸色更加僵硬了。 苏毓眼睛眯起来:“是与不是,还请大哥给我一个答案。” “是。”京少尹是不是受了无妄之灾,苏恒不太清楚。但苏威确实怀疑苏毓苏楠修并非苏家的孩子。 “那,”苏毓笑了一声,“我跟楠修的走失,是父亲动的手吗?” 苏恒:“……” 室内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苏恒不说话,苏毓却基本可以肯定他们走失这件事是苏威动的手,八九不离十。 须臾,苏恒吐出一口气:“毓娘,此时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