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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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脑中开始描画起她未来夫婿的模样。 朝中那些武将嘛,一个个都人高马大,膀大腰圆,拳头有砂锅大,而且都爱留一把大胡子。这谢纶既然能止小儿夜啼,肯定长得很凶吧? 唉,二十八岁,都快大她一轮了。 又老又凶,浑身腱子肉,武将整日里舞刀弄剑流那么多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臭烘烘的。 景阳越想越是心塞,索性闭上眼睛,恹恹的说,“嬷嬷,将帐子放下,我想睡了。” 孙嬷嬷应了一声,将烟粉色幔帐从金钩放下,默默退出房内。 这一晚,景阳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她梦到那个谢纶又高又壮,凶神恶煞,像个活阎王,浑身臭汗的要亲她。 她吓得撒腿就跑。 他抓住她,狞笑道,公主你既嫁过来,还想往哪里跑。 “啊——” 景阳满头虚汗的睁开眼,盯着帐顶,双眼发直。 “殿下,您怎么了?”陪嫁宫女们赶紧凑到床边。 “没,没什么……” 景阳看了眼窗外,天光熹微,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 晃了晃脑袋,将那乱七八糟的梦境抛开,她掀开锦被,轻声道,“伺候我梳妆吧。” 皇帝唯一的亲妹妹嫁进陇西,这是何等的盛事? 肃州城里处处张灯结彩,锦幡飘扬,百姓们摩肩擦踵,一边看着热闹,一边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也不知道金枝玉叶长什么样?听说长安那地方可养人了,大姑娘都水灵灵白嫩嫩的,娇得很。” “皇家的公主哪有不漂亮的,不过从小娇养着的,脾气肯定不小,也不知道咱们国公爷能不能受得住。” “嗐,脾气什么的另说,主要看这公主的命够不够硬哦,三年前国公府办喜事,我可是亲眼看到花轿进门的,啧啧啧,国公爷还在外头和宾客饮酒呢,婚房里的新娘子就没气了……” “对对对,我也记得,头天还挂满红缎呢,第二日便改挂白缎了,可怜哟。”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送亲的仪仗浩浩荡荡的到达肃州城门。 一袭赤红婚袍的谢国公,骑着骏马,亲自迎接仪仗回府。 厌翟车平稳的行进,听着外头的锣鼓笙箫,凤冠霞帔的景阳紧紧地捏住手中团扇。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轿停住。 外头传来礼官嘹亮的声音,“请驸马迎公主下车。” 车帘被掀开,景阳拿起团扇遮住脸,缓缓起身往外,由着左右宫人扶下车。 刚站定,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 那是只很好看的手,掌心宽大,指头纤长,骨节分明,只是有些粗糙,指腹都有厚厚的茧子。 这是谢纶么? 景阳想抬头看看他的模样,可她头上的发冠实在太沉重,她只能平视着前方。 男人生得高,她的视线只落在他胸口处,再往上瞧,最多瞧见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唔,腿长腰细肩宽,没有大腹便便,也没有留一把大胡子。 光看下巴,好像还挺俊的? 景阳也不好多看,收回视线,配合的将手放在男人的掌心中。 他的手很暖,牢牢地包裹住她的手,老茧有些粗糙,擦过她的肌肤痒痒的。 就这样,她被男人牵进了谢国公府的大门。 行大礼,拜天地,全程她的脑子都是空白的,只顺从的听从礼官的指令,像个傀儡。 待全部礼数行完,景阳自个儿先回婚房。 那男人松开她的手,嗓音低沉,“殿下先回房歇息,臣尽量早归。” 景阳愣了愣,旋即“嗯”了一声。 等被喜娘们搀扶回房,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谢纶的声音蛮好听的,官话也说得很好。 不过,他说他会尽量早归…… 想到孙嬷嬷给她看得那些避火图,景阳轻轻咬住红唇,耳根一片发热。 天爷呐,为何新婚夜,要做那档子事呢? 而且她与谢纶才第一次见面,这般陌生,今夜却要赤诚相对,做那些图上的事…… “谢国公是武将,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壮年,敦伦时若是粗鲁了,殿下您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住的话,您朝他说些软乎话,撒撒娇,让他怜惜着些。” “女子初次总是要吃些苦的,一闭眼一咬牙,之后就会好些的。册子上这些,殿下您看看,心里好歹有些底。不过床帷间,一般顺着男子来便是。” 孙嬷嬷的教导言犹在耳,景阳越是回想,心里越是慌张。 她难以想象自己在外人跟前脱衣解带,更难以想象那事 那谢纶生的那般高大,方才行礼时,站在她旁边像堵墙似的,周身气势都压得她喘不过气。 武将一身蛮力,又不会怜香惜玉,自己今夜要是没被克死,会不会……换一种死法? 她坐在床边惴惴不安,胡思乱想。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怔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丫鬟们在外请安,恭敬唤着“国公爷”。 他来了。 景阳心下一沉,攥紧裙摆,妆容精致的小脸有些发白。 第153章 番外 国公府许久没有喜事,尤其上峰迎娶的还是皇帝的亲妹妹,谢纶手下的部将们纷纷朝他敬酒祝贺,他们大都是些混军营的粗汉,喝酒都是以碗计数,更有拿酒坛,大有不醉不归之意。 饶是谢纶酒量不错,今日喝得也有些醉了,回新房都是由侍卫搀扶着。 “国公爷,到了。”侍卫提醒道。 谢纶抬手揉了揉眉心,看了眼门窗贴着的大红双喜,沉沉的“嗯”了一声,松开侍卫,“行了,你们前头喝酒去。” 说罢,他定了定心神,大步跨进屋里。 新房内一片红晃得人眼花,香炉中燃着上好的百合宫香,绕过一扇并蒂莲开黄花梨木屏风,只见那挂着百子千孙帐的床榻上,端端正正坐着个娇小身影。 她纤细的手举着团扇,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额上精致的花钿。 谢纶眯了眯眼,是他喝醉了眼花,还是她手抖得厉害? 他走到她面前,垂下眸定定瞧了会,拧起眉,“殿下很冷么?” 男人身形高大,站在景阳的面前顿时遮住烛光,浓重的阴影将她笼罩,男人强烈的气息混杂着浓烈酒味直冲她的鼻尖。 她愣了愣,心想这会子正值五月,怎么会冷呢? 还没等她答,手中的团扇被男人给拿走。 随后她的手被他的手握住,他自问自答着,“手也不凉。” 景阳一怔,下意识抬头去看他。 刚一抬头,头上的花冠就往后倒去,她小声的“哎”了一句,抬手就要去扶,谢纶眼疾手快,先替她扶住了。 谢纶垂下眼,景阳正好仰起脸。 明亮烛光映在她白嫩嫩的小脸上,眉似新月,乌黑的杏眸清凌凌的透着光,朱唇微张,露出洁白的贝齿,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般,眸中盛满慌张。 是个美人儿。 就是年纪小了些,娇滴滴的小模样,仿佛用些力就会掐坏似的。 他打量景阳的同时,景阳也打量着他。 这是谢纶?! 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眼前的男人生得一副英俊深邃的好面容,比画像上的模样还要斯文,若不是皮肤稍黑,换上一身石青深衣,妥妥的翩翩公子样。 “你……”景阳眨了下眼睛。 “殿下有何吩咐?” “你是谢纶?”她问。 “不然呢。” 谢纶嘴角微扬,视线落在她光洁额头上那道被花冠压出的红印子,又瞥过她纤细莹白的脖颈,出声道,“来人,替公主将花冠卸了。” 喜娘在一旁提醒道,“国公爷,还未饮合卺酒……” 谢纶淡淡扫去一眼,“卸了钗环再行礼,有何不妥?” 久经沙场的武将身上自带一种凌厉气势,喜娘背脊一寒,登时不敢置喙,忙应道,“是,是,没有不妥。” 宫女们立刻上前给景阳卸花冠。 谢纶大马金刀的坐在桌边,吩咐下人端醒酒汤来,单手支着额头,半睁着眼,慵懒又随性的往床边看。 景阳感受到男人看过来的目光,一颗心跳的愈发快。 谢纶生的这般俊美,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惊讶之余,便生出几分欢喜来。 花冠卸好,俩人共饮合卺酒。 看着景阳饮过酒微红的脸,还有那不知所措却强装镇定的样子,谢纶眉梢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