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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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做了好几下呼吸,周明缈才勉强压制住心头恨意,提步准备离开。 忽然,某个角落传来“咯噔”一声。 她心下蓦得一沉,还有人? 正当她准备上前查看一番,又听到一声细微的猫叫。 是猫?周明缈眯了眯眼睛,虽半信半疑,到底还是停了脚步,她如今的情况就算上前察看,也只是徒增耻辱罢了。 将那团断发塞入袖口,她转过身,跌跌撞撞的离开。 那狼狈的身影,很快融入朦胧的夜色中。 角落里,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死死地捂着五公主景阳的嘴。 见廊上的人走了,景阳狠狠地踩着那人的脚,嘴里发出呜呜的闷哼声。 那只大手总算放开了她,景阳大口大口呼吸着,好家伙,这人手劲也忒大了,他是想闷死她么! “冒犯了。”男人低醇的嗓音传来。 景阳抬起手背擦着嘴,一边转身,一边忿忿道,“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么,就敢这般待......欸?!”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她瞪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 他,长得好高,五官也好英俊啊...... 就是瞧着有些面生,好像之前从未见过?也不知是哪家的郎君。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景阳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借着宫灯的昏黄光芒,她打量着他身上的衣袍,见他胸口绣着只威风凛凛的麒麟,柳眉不禁蹙起。 麒麟,一品武官的象征。 这男子瞧着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就一品了? “你是谁?”她警惕的问。 眼前的男人掸了掸衣袍,微微弯腰,拱手道,“臣谢纶,见过五公主殿下。” 谢纶?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不过——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是五公主?”大殿内的公主那么多呢。 谢纶垂下眸,看着眼前的红裙小姑娘,不紧不慢道,“刚才那女子纠缠太子殿下时,你很紧张。若不是拦着你,你就冲出去了。这般关心太子殿下的,想来应当是太子的同胞妹妹。” 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景阳有些尴尬。 想了想,她叉着腰,凶巴巴道,“你既然知道我身份,还拦着我作甚?刚才那个臭不要脸的往我皇兄身上黏,我还想上去骂她一通呢!难道……你与周明缈是一边的,你替她打掩护?” 她狐疑的盯着他。 谢纶觉得好笑,这小公主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臣只是碰巧路过。” “你觉得我信么?” “你不信也得信,你也没证据。”谢纶摊开手,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景阳嘴角微抽,心里骂了句无赖,又不好朝他发难,怎么说这人穿着一品的官袍,轻易不好得罪。 默了默,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今日的事,你不准往外说!” 谢纶挑眉,“公主指的是何事?是指那女子纠缠太子殿下之事,还是指臣刚才拦着你的事?”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茬,景阳立刻想到自己刚才被他圈在怀中,紧捂住嘴的事。 男女授受不亲,这个男人不但抱了她,还碰了她的嘴! 她两边脸颊红霞灼灼,莹润的眼眸因着心头羞愤而泛着水光,狠狠地跺了跺脚,“都不许说!否则,否则......” 谢纶来了兴致,语调慵懒问,“否则怎样?” “我要你的命!” 景阳放下这句狠话后,忙提着裙摆跑了。 幢幢灯光下,她那金线绣花的大红裙摆晃动着,艳丽生辉。 这让谢纶想到他们陇西的丹霞山,当金灿灿的阳光往山上照耀时,一片五彩斑斓的红,壮丽又秀美。 他深褐色的眸中流转一抹笑意,低喃道,“五公主,有意思。” .......... 另一边,裴元彻黑着脸,返回了正殿。 顾沅见他脸色不好,有些诧异,他不是去更衣了么?怎么一副触霉头的表情。 待他坐定后,她轻声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裴元彻强压住戾气,面部的线条柔和了几分,转过头看向她,“没事,只是刚才出去,遇到了一只耗子。” 顾沅,“......?” 她好看的黛眉蹙起,不解道,“这太极宫日日有人打扫,怎么会有耗子呢。”顿了顿,她又安抚似的对裴元彻道,“殿下别怕,一只耗子而已。” 她给他倒了杯酒水,“压压惊。” 裴元彻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她这是以为他怕耗子? 他接过酒杯,一本正经道,“孤不怕耗子。” 顾沅想,如果不怕怎么脸黑成这样呢?不过殿下一个大男人怕耗子传出去也丢人,他定是不好意思承认的。 她一脸“我理解”的表情,点点头,“嗯,殿下不怕。” 裴元彻,“......”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似是还解不了心头的郁闷,又倒了好几杯。 顾沅怕他醉,劝了一句,他就听她的,放下酒杯不再喝了,转而去拿琉璃碟上的荔枝。 这个时节,荔枝从岭南快马加鞭的从来,数量本就不多,每人案上一碟,数量也不过六个而已 裴元彻记得前世他刚登基那会儿,岭南一进贡荔枝,他就献宝似的,巴巴的给顾沅送去。 他只想给她一个人吃,可她转身就把荔枝分给后宫诸人,这就惹得他很不高兴,觉得她糟蹋了他的心意。 她当时说,荔枝吃多了上火,她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 他就回,吃不完这么多,你可以晒成荔枝干,慢慢吃。 她又说,她作为皇后,须得照顾六宫,得了贡品,不好独享。 她一口一个臣妾,又处处强调皇后的职责,就仿佛他们是搭伙做生意的,没有半点情意可言。 他实在不懂,她怎么就不明白,这哪里是荔枝,这分明是他对她一个人的情意,她怎么能往外分? 为了此等小事,俩人又是一番争执。 现在再想前世的争吵,裴元彻只觉得好笑。 “给。”他剥好了荔枝,递到她嘴边。 顾沅一怔,垂眸看着那晶莹剔透的荔枝肉,脸颊微红,见左右都往她这边看,很是不好意思的伸手接过,“多谢殿下。” 她刚将这颗荔枝吃完,裴元彻又剥好了一个送来。 她忙道,“殿下,你自己吃。” 裴元彻道,“孤不爱吃这些甜的,你吃便是。” 顾沅还想说什么,就听得上首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嗓音,“太子与太子妃感情可真好呀,这又是添菜又是剥荔枝的,当真是羡煞旁人。” 又来了。 顾沅心头叹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抬起头看去,眸光微顿,没想到说话的竟然是嘉贵妃。 嘉贵妃今年三十八岁,虽孕育了两子两女,却保养得当,身段婀娜,那张脸蛋也妩媚明艳,风韵十足。她与崔皇后分别坐在顺济帝的左右手,位置虽比崔皇后略低一些,但却离顺济帝近上不少,足见顺济帝对她的盛宠。 此时,嘉贵妃正语笑嫣然的朝着顾沅这边看,嘴里继续说着,“还是皇后娘娘会挑人,挑了这么个水灵的美人儿当儿媳妇。” 顺济帝也朝顾沅看来,看着仪表堂堂的儿子,再看那娇美如花的儿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略带醉意的眼睛有几分迷离。 见状,崔皇后眼皮跳了跳,宽大袍袖下的手指渐渐收紧,皮笑肉不笑道,“妹妹你这话说的,你给老五挑的媳妇也不赖啊,进门第一年就给你添了个大胖孙子,这肚里又揣了一个,若是个小郡主,那真是儿女双全,福气满满。” 嘉贵妃抬手拢了拢发,眉眼间也有几分得色。 裴元彻见顺济帝还往他们这边瞧,敛眉,淡淡道,“太子妃乃是孤明媒正娶的结发之妻,孤不对她好,该对谁好呢?” 这话一出,上座几位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明媒正娶,结发之妻。 崔皇后心酸,嘉贵妃脸疼,顺济帝则是颇为尴尬的将脸转过去,摸了摸鼻子,端起杯酒喝。 见上头消停了,裴元彻若无其事般,继续剥荔枝。 顾沅虽觉得太子这般行事有些张扬,但吃着那饱满多汁的荔枝,只觉得格外的甜,仿佛甜到了心坎里。 接下来,宴会相安无事。 顺济帝到底年纪大了,熬不到太晚,就挽着嘉贵妃先行退席。 寿宴的主角都走了,没多久,这场宴会也散了。 .......... 月明星稀,晚风轻拂。 浓郁的夜色中,一辆辆华美的马车井然有序的自宫门而出。 这场宫宴是热闹非凡,大多数宾客皆微醺陶醉,回去的路上也是欢声笑语的。然而,这其中一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里,却是哭泣叱骂声不断。 周夫人看着狠狠咬牙的女儿,心情也复杂的难以表述。 “太子是出了名的乖戾性子,你怎敢去招惹他?现在弄成这副样子,你该怎么出去见人!这头发,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