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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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欢喜,有迷茫,有不解,还有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无措。 宫人们备好热水后,裴元彻拿被子将顾沅卷起,包成粽子般,打横抱起,大步往浴桶而去。 这一清洗,又如昨夜一般,耗了大半个时辰,费了大半桶的水。 宫人们进来收拾时,还能听到内殿中,太子爷喁喁哝哝的哄着太子妃,极尽温柔。 “太子爷还真是宠爱太子妃啊。” “谁说不是呢?自打太子妃嫁进来,太子爷那性子都温和了不少,再不似从前那般成日冷着一张脸。” “太子爷器宇轩昂,太子妃仙容玉姿,外表登对不说,就连性情都这般相投,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啊!” 宫人们私底下感慨着得太子与太子妃的恩爱,另一边,宫外也都传着太子待太子妃的体贴温柔—— 原因也简单,那日太子爷特地停下轿辇给太子妃买烧鸡的事情,不少人都见着了。 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原本一件简简单单的小事,经过你一言我一语的添补加工后,俨然成了一个新的故事。 “且说太子妃嫁入东宫后,因着思念家人,成日郁郁寡欢,便是御厨变着法子给她做山珍海味,她依旧胃口不佳。眼见佳人愁眉不展,日渐消瘦,太子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等到太子妃回门省亲的日子,非但亲自陪同不说,在回程的路上,见太子妃闻到那烧鸡香味颇为意动的模样,当即就命宫人去买,他一拿到烧鸡,还亲手喂给太子妃吃......太子妃尝过那烧鸡后,终于绽开笑颜......” 茶肆里的说书人这般讲完后,女人们皆是感叹,“太子可真是心细体贴,太子妃不过食欲不佳,他都能这般上心,再看我家那混人,成日喝酒赌钱打屁,哪有半点体贴心肠。” 男人们则是振振有词的回怼道,“太子妃长什么模样,你长什么模样。你长成太子妃那般,别说烧鸡了,便是要吃神仙肉,咱也想办法给你供上。” 随着烧鸡事件越传越广,那福记烧鸡铺子的生意也越发兴隆。往日他家生意也很不错,但这事之后,几乎每日早市开张半个时辰,他家的烧鸡就被闻讯赶来的客人一扫而光。 掌柜和掌柜娘子知道这都是托了太子与太子妃的福,遂特地去寺庙里给太子和太子妃请了两盏长明灯,日日祈求菩萨保佑他们平平安安,恩恩到老。 ...... 这一日,烈日炎炎,芭蕉冉冉。 晋国公府内的朱栏旁,看着婢女将那荷叶包的烧鸡打开,崔敏敏面露嫌弃的皱起眉头: “明缈,你怎么让人买外头的吃食啊?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万一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好。” 一袭水粉色裙衫的周明缈坐的端正,故作诧异的看向崔敏敏,“这可是太子爷亲自买给太子妃吃的烧鸡呢,长安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敏敏你难道没听说过?” 崔敏敏柳眉倒竖,闷闷道,“我前些日子被我母亲押着去庙里清修了,哪里知道这些事。” 周明缈眸光闪了闪,便将这福记烧鸡的事与崔敏敏讲了一遍,末了,还道,“现下这家店生意可好呢,我心里也好奇是何等美味,竟惹得太子与太子妃特地停轿去买。这不,今日特地遣人买了,正好与你一道尝尝。” “我才不吃。” 崔敏敏哼了一声,“她顾沅也是奇怪,好歹也是个侯府嫡女,一个烧鸡就把她馋成那样?这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么?” 周明缈笑了笑,“或许这烧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反正我不吃,你要好奇你自个儿尝。” “......也好。” 周明缈拿起一双乌木三镶银箸,夹了一筷子烧鸡送入嘴里,下一刻,她眼中迸出一丝诧异,待细细品尝后,也不住点头,“滋味的确不错,难怪太子特地去买。” 崔敏敏自顾自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不冷不热道,“就算味道不错,但贸然吃宫外铺子里的食物,太子也不怕遭人算计了。” 周明缈拿起帕子按了按嘴角,状似无意的问道,“敏敏还惦记着太子的安危,可是心头还有他?” 这话一出,崔敏敏拿着茶杯的手一顿。 下一刻,她一张脸又红又青,撇了撇唇道,“才没有!他都娶妻了,我还惦记着他干嘛?白费感情。” 周明缈眯起眼眸,轻轻的笑道,“若敏敏你心中还有太子,当不成太子妃,做太子良媛也是行的。” 崔敏敏眉头一拧,很是不高兴的瞪着周明缈,“你胡说什么,我这等身份,怎么能给人当妾侍!” 周明缈心下不慌不忙,面上却是做出一副失言惊慌的样子,一双美眸很快泛起一层泪光,委屈巴巴道: “敏敏,你别误会我,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是想着,太子良媛虽是妾侍,但日后太子登了大位,良媛起码也是四妃之一,地位岂是寻常妾侍能比?再者,眼光放长远来看,你若是诞下皇嗣,日后母凭子贵,当上太后,也不输给那正宫啊......我只是好心为你着想,忠言逆耳......唉,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她这番说得恳切,崔敏敏心下都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话是不是重了些? 沉吟片刻,崔敏敏缓了脸色,与周明缈说了几句好话。宽慰之后,依旧语气坚定道,“我不管什么妃不妃,太后不太后的,总之,做妾是不可能做妾的,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再说了,在太子大婚那段时间,她也仔细想过,其实她并没有多喜欢太子,顶多是觉得他有眼不识金镶玉,放着自己这样一个家世背景雄厚的公府嫡女不娶,却一味贪图皮相娶了那对他没多少助益的顾沅,因此,心头有些不忿罢了。 见崔敏敏意志坚定,油盐不进,周明缈这边也不再多说,免得惹她怀疑。 兴致缺缺的尝了两块烧鸡,又聊了半盏茶功夫,她便从晋国公府告退。 经过东市门口,看到那门庭若市的福记烧鸡铺子,周明缈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美眸泛起一抹阴冷的光。 前两日,她打听到的一个消息,说是崔皇后打算在顺济帝五十寿宴之后,就开始给太子挑选良媛、良娣等妾侍。 太子良媛有两个名额,她本意是想和崔敏敏一起占了这俩良媛之位,一来,良媛之位仅次于太子妃,也就是说除了顾沅之外,其他女人的位份都没她高。 二来,崔敏敏是个好操纵的蠢货,自己正好拿她当棋子对付顾沅,她们鹬蚌相争,不论谁死谁亡,对自己总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崔敏敏在这事上,竟这般坚持。 面无表情的将车帘放下后,周明缈掐紧了指尖,心道: 崔敏敏不去就不去,凭着她的姿容与聪慧,还怕入宫后斗不过那些女人? 现在她要做的,是好好准备,等到圣上寿宴时,给圣上和皇后都留个好印象,最重要的是——让太子也注意到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三点有加更,记得来看~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芽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镜花拂云 20瓶;47111872 12瓶;慕木 8瓶;离风无名、万年帝王攻大大 5瓶;半生、hellokitty.没有嘴、onl 2瓶;南柯一梦、一个月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晋江文学城首发 眨眼到了七月初, 夏木繁茂,蝉鸣匝地。 月初赵氏递牌子进东宫探望了顾沅一回,见顾沅的瑶光殿金碧辉煌, 除了庭院外那一水儿的名贵海棠,还有殿内各种昂贵不菲的古玩摆件, 心头惊惶,觉得这未免太过铺张奢靡。 对此, 顾沅也很无奈, “这些都是太子安排的,我与他说过几回,不要再往这儿送了, 可他不听。” 一旁的谷雨麻利的奉上香茶, 笑眯眯的对赵氏道, “夫人您是不知道,太子对咱们太子妃可好了,一得了什么好东西,转头就送到瑶光殿来, 变着法儿想让太子妃高兴呢。” 赵氏听后,也宽慰不少, 心道,太子乐意待沅沅这么好, 送些东西怎么了?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 总是会很大方的。 “来之前我还有些担心, 如今见太子对你这般宠爱,我也能把心放回肚子了。”赵氏满脸慈爱。 “母亲,你别挂念我,反倒是你在宫外, 要与父亲多保重身体。女儿虽不能在你们跟前尽孝,心里却是一直惦记着你们的。” 赵氏一脸动容,连声答应。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赵氏便让顾沅将宫人屏退,母女俩好说说体己话。 顾沅隐约猜到几分,便叫宫人退下了。 果不其然,殿内一清静,赵氏迫不及待的俯身上前,直勾勾盯着顾沅,压低着声音道,“沅沅,你与太子……应当成了吧?” 顾沅垂下眼睫,红着脸点了下头,“嗯。” 自从大半月前他们行了那敦伦之事,裴元彻几乎一得空就缠着她,像是怎么要都要不够般,床帷之间狂放又恣意,她也只能在癸水期间得几日的空闲。 赵氏见顾沅这反应,大喜,一叠声说着“好”。喝过一口茶后,又带着期盼的瞄了眼顾沅的肚子,柔声道,“明日我便去广济寺拜一拜,求观音菩萨能快快给你送个喜信。” 顾沅一怔,手不自觉的抚上肚子。 可她刚做完这个动作,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就仿佛她曾经很多次做过这个动作一般。 但这怎么可能? 她才十六,才刚嫁人,怎么会对这种动作这么熟悉? 大概又出现错觉了吧? 她自嘲的摇了摇头,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大口煮得酽酽的茶,舌间的淡淡苦味让她稍稍缓神。 赵氏并未在东宫待太久,她怕待得太久,失了规矩,给女儿添麻烦,用过午膳,就匆匆忙忙的出宫去了。 顾沅亲自送赵氏出门,见时辰还早,便回殿内小憩。 内殿的窗牖换上了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窗纱,殿后的一大片竹影映入朦朦胧胧的轻纱,让整个殿内都变得清清凉凉,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顾沅躺在玉簟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时间线,是那个可怕的雨夜之后。 想到清白已失,她惊惶不已,不愿再拖累文明晏,便私下里去找他,想要让他退婚。 文明晏自然是不愿的,他不理解两家都过了定,婚礼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办着,为何未婚妻突然变了卦。 他急急地想要个解释。 梦中的顾沅脸色惨白,心力交瘁,抵不住他一遍遍的追问,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哭着将实情说了出来。 文明晏怒不可遏,当即红着眼要去找太子拼命—— 拼命,他的命,拼得过太子么? 她哭着去拦他,让他退婚,不要再牵扯此事。 文明晏问她,“那你呢?沅妹妹,你怎么办?” 她以手掩面,泪水从指缝流出,唇瓣微动,反反复复嗫喏着“不知道”。 她从小被父母亲人娇宠着长大,哪想到会有这样不堪的遭遇,又怎知该如何办? 这时,文明晏带着一腔孤勇般,拉住她的手,面容坚毅且严肃,“我们逃吧。” 他想带她去青州,文家的祖宅在那,那儿瓜果香甜,盛产蜜桃、银瓜、山楂,那儿名川遍布,往东可去看辽阔的大海,往南可抵繁华的金陵。 她是犹豫的,这实在太过冒险。 文明晏努力说服她,并道,“我会护着你的,你相信我。” 他的目光太过清澈如水,闪着坚定而热烈的光,那一刻,她被打动了—— 他们决定逃了。 然而,马车行驶至城外五十里,当晚就被太子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