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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到底不好,宗祯喝过药后,便又继续睡了。 街上的百姓们早就回家去了,今日的踩踏事件无人死亡,只是踩伤几人,府衙里专门派人送他们去医馆,严重的这些天就住在医馆里,药费由官府负责,不严重的都被侍卫们护送回了家。 禁军们在街上巡逻,遇着神情、举止鬼祟之人,便要拦下来问一问,虽说踩踏事件偶有发生,大多是因灯会上人太多而起的意外,万一是人为呢? 即便出了意外,直到正月最后一天,哪怕是为了新年新气象,街上的灯也不会撤,好在明日起,看灯会的人总归会少上许多。 城里很安静,只有禁军整齐而又沉沉的脚步声,偶尔有狗叫声、婴儿的啼哭声,家家户户的大门皆紧闭。 双泉街街尾,前屋是家绸缎铺子,后屋有个院子,住着铺子里的掌柜。 何七娘坐在桌旁,没有点灯,手边是冒着热气的茶,她不时拿起茶盏,吹口气,茶放凉了,她也没有喝,似乎在等着谁。 月中的月亮最是圆,满庭如水银色月光,这样冷的天气,她也没有关门,仿佛在赏月。 直到有人从墙头轻飘飘地翻了进来,庭中出现一个黑色影子,何七娘仰头将一盏凉茶喝尽。 那人直接走进来,反手将门关上,背靠着门,皱眉看她。 何七娘也面露不快,低头只看那门轴。 “你这次太急了。”那人终于开口。 何七娘仿佛那被点着了的爆竹,再没有在姬昭面前那副一板一眼的模样,抬头就气道:“我急?我若是不急,现在还憋在刘家当傻子呢!再憋下去,我迟早杀了他们全家。你们倒是不急,总想着找机会,可曾找着机会?起码我现在搭上了驸马!” 对方冷笑:“之后呢,你又打算如何做?亲手杀了驸马?杀了太子?杀了公主?” 何七娘也冷笑:“你心疼?” 对方的气息凝滞片刻,警告道:“你别胡闹!别想着现在就动手!更别对姬昭动手!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小心被皇城司的人盯上!我今日不过小试一番,故意制造混乱,踩伤几个人,禁军这就出动了,一直在巡逻,皇城司的人定是藏在深处暗处。皇帝虽无能,却也尚未无能到任由他人玩弄的地步,仅靠你我,根本不能成事。” 何七娘不说话。 “为何不回我话?” 何七娘这才气冲冲道:“我从未胡闹!我这次本打算引得公主与姬昭之间起些龃龉,好叫皇帝也看姬家、殷家不顺眼,谁料姬昭那个傻子倒是对福宸公主一往情深得很呢!看也不看我一眼,公主也护着他,至于太子么,嘁,那就是个病秧子,倒也相信姬昭,屁都没放一个,这整个皇家是被姬昭灌了迷魂汤吧,什么玩意啊。” 对方再语带警告地说:“并非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你看到的,也别总觉着自己天下最聪明,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要走。 “不留下吃碗汤圆再走?我亲手包的……”何七娘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今日是上元节,我们很多年不曾一起过节了。” 他看何七娘,声音也跟着缓和下来:“我不宜久留,明日我就要离开金陵,你多保重。” “哥哥……”何七娘起身,走到他面前。 他伸手摸摸何七娘的头:“千万别擅自做决定,答应哥哥。” 何七娘迟缓地点点头,“下回再吃吧,我得走了。”说罢,他松开手,又看她一眼,走到院中,跃起,脚尖点着树枝,翻出墙头,很快不见。 何七娘站在门边,看着空空的院子,喃喃道:“每年都说,下回吃,下回,又是哪个下回呢……” 天亮后,宗祯再次醒来,精神好了更多,他坐在床上喝药。 苦得很,他仰头一口喝尽的时候,忽然想到姬昭给他的那一匣子糖,随口就道:“驸马给的糖呢?” “啊?”保庆与程深不太懂。 宗祯这才反应过来,心中觉得好笑,对于昨夜出手相救姬昭一事,宗祯的心情极为复杂。 毕竟,上辈子的仇恨埋藏在他心底的同时,姬昭也的确曾是他的挚友。严格说起来,他不过才死了几个月,临到死才知道姬昭的真正面目。 生死关头,脑袋一热,救姬昭,算是曾经作为朋友的本能吧。 伤及自己的身体,宗祯的确是有些后悔于这样无用的本能,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无奈之外,他还有些庆幸,幸好姬昭没事,不然这次姬昭不知又要病多久,他皱眉,将这股名为庆幸的情绪死死地压了下去。 昨晚兵荒马乱的,那些侍卫们还不曾来得及将当时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告诉他们俩。 保庆想了想,虽不知糖是什么,但驸马的确是给了东西的,原本不打算拿出来给殿下瞧的,他与程深对视一眼,立马去取了个荷包来,递给宗祯:“呃,殿下,这是昨夜咱们离开侯府时,驸马给的。” 宗祯将药碗递给他,接到手里,拿出块玉佩,想到上回的事,更为无奈地问:“又是「信物」?” 他们俩「嘿嘿」笑。 宗祯正好有很多事要问他们,看着那枚玉佩,又道:“我的呢,也被他给抢走了?” “嘿嘿……”他们俩继续干笑,并且低头,显然谁也不愿意说。 “程深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