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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所告之人,正是那位无法无天的骠骑大将军,在今日的事情发生后,字迹就显露时,陈渊已有所猜测。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断断不能接受这字字血泪的描述。 那位大将军欺辱杨氏致其有孕,杨氏欲状告其所为却招致杀身之祸,被将军亲手溺死在水中,杨家父母书写这一纸血字状书,却没能有机会递到京城。 陈渊握紧拳头:“这人也太狠毒了,将军有什么了不起,天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呢!” 他捏着状纸就跑了出来,走到院子里,一阵凉风吹过,方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他现在能去找谁算账? 但心境难以平复,他站在树下抚着心口。 梁承端着药碗过来,见到他连忙道:“怎么起来啦,快回去躺着。” “小王爷我跟你说,你不知道,那个骠骑将军……”他咬牙切齿,要拉着来人说话。 梁承正好也有话说:“对了,说起大将军,我其实……” “好吧,你先说。”陈渊还没组织好话语。 梁承低着头道:“我已经叫他们回去告诉大将军了,不许动你的房子,你……你别生他气了啊,我是没办法帮你去找他报仇的,在京城的时候,也就他对我好,其他人道我是王爷,他把我当成孩子,我只在他那里感到些许温情。” 陈渊紧锁眉:“可他不是好人啊,他很狠心的。” “他常年征战,要是不狠心,早就没命了吧,沙场自有生存的规则,咱们这些纸上谈兵的,说他狠绝,岂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说的不是这回事儿。”梁承将状纸往面前一横。 还没打开来,却碰翻了药碗,刚熬好的药汤全都洒在梁承的手上,他痛呼着起身,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陈渊这才想起来,这个京城来的小王爷,未来的天子,今天亲自下厨煎药。 这辈子都没做过吧。 他深吸了口气,将那状纸往身后一藏,好吧,我不叫你看这些了,但……那人对杨家所做过的事情,绝不能原谅。 藏好后走过去,拉起梁承的手:“我给你上药吧。” 连着数日雨下不停,十一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但天灰蒙蒙的,街上行人不多,有人闲谈:“骠骑将军回来到底是祭祖还是给自己建生祠啊?” “他眼里哪里有祖宗,为自个儿来的呗。” “小声点,别被听见……” 陈渊听到了这话不放心,仍决定要去城外看看,这一回他没有冲动,先回家跟几人说了说。 自是要一并过去看的。 虽然下着雨,城外还是有不少人,仍穿着蓑衣,里面套着官服,只有一人未着蓑衣,他一声戎装,由旁人帮他打着伞,样貌不差,面容明明很清隽,眉目都是好看的,只是常年沙场征战,肌肤稍显黝黑,却又有着特别的刚毅。 当朝骠骑将军年近耳顺之年,但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岁数年轻健壮,梁承知晓他再年轻一些时候的样子,若是换下这一身盔甲,卸下冷峻的表情,能叫京城一众女子倾心。 可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又都能叫人望而生却。 但陈渊并不怕,陈渊来到时火气都冒到头上了。 他在家里养伤这几日,生祠都建好了,仍是在他的房子这儿,以前的屋子都拆掉了,做成了庙宇的形状,里面甚至还摆好了那将军的塑像,盖着红布,等着在吉时揭开。 没人知会,也没听从小王爷的命令,小王爷很没面子,但他没有王爷架子,不是不愿,而是不敢,这个手握绝对兵权势力遍布朝野的大将,就连皇帝也对他礼让三分。 将军正往祠堂里走,对着自己的塑像拜了几拜,伸手上去揭开红布。 大概所有人都过于专注,没留神有人突然闯进来。 陈渊跑进来什么也不管,他挑最重要的,跳上祭台一把将那塑像推倒,整个过程迅雷不及掩耳,待将军和一众兵卒反应过来时,塑像已轰然倒地,砰砰摔成几半,砸得地面恍似一颤,呼啦啦飞溅起一片尘埃。 那塑像的头咕噜噜滚到陈渊的面前,他惊得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兵卒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恼羞成怒的骠骑将军也掐住了他脖颈,眼中透着狠意,将他往上提。 陈渊的脸憋得通红,却不甘示弱以同样狠戾的目光注视着眼前人。 陵光亮了术法,他其实还是隐藏得很好的,只是袖中一道流光落在将军手腕,将军便突然若被灼烧,猛地松了手,陵光又勾了一下手指,陈渊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外退,一直退到他怀中,他把人接住后,确认没有受伤,又松开他,伸开手挡在了他的身前。 但玄庸看得清清楚楚。 有几个兵卒喊道:“这小子就是上回阻挡我们的人。” 那骠骑将军虽是凡人,可他见过世面,他知这里有高人在场,没叫兵卒们轻举妄动,只缓步走出,才要说话,一眼望见梁承,脸色变了:“王爷您怎么在这里,快到微臣这边来,快来。” 梁承不动,往身边一引,就站在原地喊:“这些是我的朋友,大将军你选的这地方是我朋友的家,一个地方不是好找得很,你就别动人家的屋子么。” 将军疑惑了下:“您朋友的家……这是微臣的家啊。” “什么” “微臣在参军之前,就跟我爹我娘住在这儿啊,这……以前湖边还没亭子呢,那湖上的木桥也是完好的。”他抬手往雾蒙蒙的湖水上一指,“微臣在此住了十数年,父母不在后鲜少回来,不想,竟被有心人鸠占鹊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