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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院中漫步,时而喜时而忧,他还是本相的时候已有神识,早已看过人间百态,他知道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到如今,却才懂得喜与悲亦可交织。 院中忽有风吹过,他的笑意一收,眉头忽拧。 蓦然侧目,向侧方一点,一道黑影歪歪斜斜落下,踉跄几步才站稳。 黑影渐渐化成人形,风止,粉色衣摆仍在翻动。 玄庸惊了一惊:“韩小姐,你怎么来了?” 韩亭月急道:“公子,我专门来寻你的,陆家或有灾祸……” 她的话还没说完,瞥见有人从屋内走出。 玄庸回头,见陆琮披着衣服走过来,他忙道:“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已经睡好了,听到你好像在说话。”陆琮四处望了一望,“你在跟谁讲话?” 玄庸望着此时正与他面对面站着的韩亭月,道:“没有,我同自己说话。” 陆琮无奈一笑。 玄庸又看着韩亭月,韩亭月也反应过来,怎么忘了,她是鬼,陆琮看不见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心内着急,只管继续开口:“公子,陆宅后院那口古井里面有个女鬼。” 玄庸点了一下头,这个他知道,难道说女鬼又出来害人了? 而身边人疑惑地望着他:“我没有说话啊,你为什么点头?” 他连忙看向陆琮:“不管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陆琮糊涂了。 一只流萤飞过院落,带着星星点点的光,陆琮的眉目舒展开来:“家里总是灯火通明,很少能看见这些萤火,很美。” 玄庸不自觉弯起嘴角,可韩亭月还在跟他说话。 韩亭月说:“那红衣女鬼与我说,她要出来了,因为血气将来。” 他的脸色一变。 血气? 上一次那女鬼已说过,只是那时候完全没留意。 陆琮抬手,流萤落在手背:“等回到家,我叫人把我院子里的灯撤掉一些,兴许入夜也能瞧见它们了。” 韩亭月站在他的面前:“女鬼说,陆家会血流成河。” 陆琮闭眼闻了一闻花香:“陆家的荷花池里,想必此时花也开了。” 韩亭月道:“夫君他虽然神志不清,可他心里什么都知道,公子,那女鬼死了上千年,她对血气的感应是不会错的,我只能来找您了,求您想办法救一救陆家。” 玄庸的目光再看向陆琮。 陆琮手上的流萤刚好飞起,他也看过来,带着浅浅的笑意:“怎么了?” 他微笑:“我得离开一阵子,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你要去哪里?” “去……”他的视线落到陆琮面前,“回……一趟京城。” “陛下找你吗?” “啊?”他支吾了一下,“嗯,是啊,但我会尽快回来的,你哪儿都别去,就在这里等我,行吗?” “好。”陆琮转了目光。 玄庸当夜就策马而去,临走前拉了韩亭月:“我来不及去说了,你帮我跟老胡夫妇讲一声,叫他们照应着子安,子安身体还没好。” 韩亭月一脸迷惘:“我去跟那对夫妇说?” 他忘了她是鬼了吗,怕是还没开口,已把人吓死了。 夜月正浓,玄庸自没往京城的方向去,可京城有人却不大安心。 大狱之中浑身是血的李卷已有气无力,却依旧死咬着一话:“卑职没错。” 梁桓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你还嘴硬?” “陛下您是九五之尊,何人要不得,陆子安既挡了您的道,为何不能杀?天下之人的生死,皆在您的手中,您明明可以轻易拿捏,何必一再忍让?”李卷一口血溢出,“卑职知您重情,却不该为其所困。” 那血流出嘴角,他没了后话。 狱吏禀道:“陛下,人断气了。” 梁桓闭了闭眼。 狱吏又道:“国师那边回话说,陆子安星相未陨,应是没死。”他望了一眼李卷的尸身,“可要追踪他们的下落,除掉后患?” 梁桓半晌未语,睁开眼,却只落得一叹:“不,叫他们走吧。” 狱吏正应着,忽有朝臣急急来报:“陛下,大事不好。” 来人贴近他,低声道:“据密报,有个证据,并未销毁。” “什么?”他大惊,“韩太傅府中上下不是没有活口吗?” 昔日还是三皇子时,韩太傅欲参他勾结番邦,并非空穴来风,事情他的确做过,韩太傅手握证据,那是他与番邦的书信往来,他不知如何落入太傅手中,但只能先下手为强,全部灭了口。 当日一把火烧掉太傅府,不管人还是书信,断无能出得府中之物。 他一朝为帝,本已众叛亲离,若是昔日所为被揭穿,只怕人心向背,这帝位坐不稳了。 这心腹朝臣道:“微臣查出,书信在一人手中。” “谁?” “陆卿和!” 他的手顿然攥紧:“陆卿和没疯?” “疯是疯了,但据查,韩太傅的确提前将书信交给他了,没准东西落在陆家,陆家上下未必不知晓。” 梁桓的手愤然拍向桌子。 他当初一念之仁,如何也想不到,竟将自己陷入困境。 也许,的确是自己太好心了。 他的眼中透出狠意:“速速着人去烟城陆家,把他们都抓……等一下,陆家是商贾世家,朕冒然抓他们势必引起百姓猜测,都扮成江湖人模样去,对外只道是寻仇,也不必抓过来,若是他们不交出证据,便……就地解决。”